第5章

說實話我倆感情很小的時候還可以，直到後面我的身邊有了顧長安，陳奕這家伙莫名和顧長安磁場不對，天天在我耳邊說顧長安的壞話。

 

以至於我們這麼多年感情一直都淡淡的。

 

我一直以為他是在挑撥離間，但是如今仔細想想，陳奕跟我說過的話，好像都是在為我著想。

 

比如他說顧長安是個立場不堅定的，沒什麼意志力，但凡我倆身邊出現一個他更喜歡的女孩子，我都會被顧長安毫不猶豫地拋之腦後。

 

從前的我聽了這話，會氣得抡起拳頭往陳奕身上砸。

 

現在的我隻覺得，這表哥還是有點東西的，看人還挺準。

 

「這我表哥，陳奕。我爸媽不放心我一個人出來，非要讓他陪著。」

 

我說得直接，陳奕卻一點也沒放在心上，笑嘻嘻地和陳天、何以闌打過招呼，然後湊我耳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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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小子，可比那個顧長安看起來靠譜多了。」

 

我忍不住附和道：「沒錯沒錯！」

 

我們玩了一會仙女棒，煙火在黑夜中閃閃發亮。

 

何以闌不知從哪裡又掏出了一個袋子，裡面放著幾個孔明燈。

 

他說：「我們來放孔明燈許願吧。」

 

陳奕一聽有新東西玩，老開心了，眉開眼笑地接過一頂孔明燈和一根記號筆，興衝衝地說：「那我要許願明年再也不用補考英語了！」

 

許願？

 

我要許什麼願呢？

 

在所有人都拿著一頂孔明燈開始動筆的時候，我停在了原地，看著這頂粉紅色的，所有人因著這是我最喜歡的顏色而特意留給我的孔明燈，開始淺淺思索。

 

然後下筆。

 

「希望新的一年，順順利利，平安喜樂。」

 

上輩子的這一年，我過得不順利，也不喜樂。

 

那麼我希望重來的這輩子，能夠在這一年過得好一點。

 

孔明燈淺淺放飛，在少女看不見的視角裡，一盞白色孔明燈上寫著整齊的一行楷書：

 

「願歲歲平安。」

 

7

 

寒冷還未褪去的時候，榕城的街道上已經都是穿著校服在寒風中行走的學生。

 

城中門口的包子鋪總是會擠著一堆穿著棉袄的學生，爭著搶著想要快點買到早飯。

 

而我，早就已經拿著熱騰騰的包子走進校門。

 

這得多虧了陳天，他家離學校很近，據說隻要走個五分鍾就到了。

 

於是他就得到了替我買早飯搶到超級難搶的包子鋪秘制豆沙包的機會！

 

我看著這哥們，白白嫩嫩的，還戴著一金絲眼鏡，越看越喜歡。

 

原本覺得是個書呆子，相處久了越看他這眼鏡越容易在腦海裡往一個詞代入。

 

「斯文敗類」。

 

陳天當然不知道我在腦子裡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隻是看著我，在我邊吃包子邊說著趣事的時候時不時點點頭。

 

驀然側頭和他對視上，竟不知為何會心跳加速，愣在原地。

 

我看著他那雙小鹿般澄澈的眼睛，一時心慌得不能自已。

 

二十九歲的我，很快地明白過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我們認識得越來越久，隨著他在我原本貧瘠的生活裡扎根……

 

我知道。

 

我可能有點心動了。

 

隻是心動。

 

是可以遏制住的心動。

 

我猛地回頭，捏著還沒吃完的包子使勁地咬了一口，然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地繼續走著。

 

無論誰身邊有個長相不錯的超級學神每天跟你一起上下學，討論題目，然後聽你分享心事，在你最難的時候給予你鼓勵……

 

都不能保證不會心動的吧。

 

我搖了搖頭，又偷偷瞥了一眼身上的少年。

 

經歷過上輩子的我，清楚且明白，這個男孩也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甚至會像小女生一樣寫日記記載他的暗戀故事。

 

隻不過那是個男孩。

 

隻是因為他喜歡男孩，且日記本被惡意地公之於眾，引起了輿論。

 

所以他失去了保送清華的資格。

 

這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他的日記本被惡意公開。

 

喜歡男生並沒有錯，喜歡這種情感不應該因為性別而被遏制。

 

於是我開始了搜羅日記本的行動。

 

我不知道日記本究竟是什麼時候被拍照記錄的，隻知道大概是高三的上學期，我還沒轉文科班的時候，日記被爆出來，輿論中心從我變成了他。

 

很巧，陳天間接為我擋了大部分的炮火，讓那時候的我得以從輿論之中出來歇歇。

 

但是這輩子，我不會再讓自己卷入輿論之中。

 

林婉要文娛委員一職，我就答應班主任給她。

 

林婉要爭主持的機會，我就稿子都不準備等著她把機會搶走。

 

林婉說我把顧長安搶走孤立她，可是我這輩子早就跟顧長安斷得幹幹淨淨了，早不在她的情敵範圍裡了。

 

我隻希望平平淡淡地過重來的這一回，然後保護陳天。

 

但是陳天的書包裡為什麼有這麼多本子啊！

 

我真的看不出來哪本是那本日記本。

 

趁他去等麥當勞的漢堡，我急急忙忙地抽了一本出來，又開始糾結要不要打開。

 

希望老天能夠保佑我，希望陳天可以理解我打著保護他的旗號侵犯他的隱私……

 

還未翻開，少年端著餐盤冷冷地出現在面前。

 

我的動作在那一剎那之間停止了。

 

我緩緩抬頭對他討好地笑了笑，禮貌地問了一句：

 

「我可以看這本筆記本嗎？」

 

在得到他的首肯之後，我懷著一種奇異的心情打開了所謂的日記本疑似物……

 

然後看到了整頁整頁的化學筆記。

 

學神也需要做筆記？！

 

我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正在一口一口邊優雅吃著薯條邊帶著笑意看著我的少年。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竟然也要做筆記！」

 

學神這個形象，在我們普羅大眾心裡就是不用努力學習不需要題海戰術就可以憑借超脫眾人的高智商輕輕松松拿高分的神。

 

當神墜落人間，跟普通人一樣做筆記。

 

讓我一時之間覺得自己有些無法接受。

 

筆記本不小心從我手中跌落，當我撿起來卻不小心看到了第一頁寫著正楷的……

 

沈歲歲。

 

「給我的？」

 

陳天點點頭，他在我眼中帶著學神所特有的對於普通學生的蔑視，他說：「你化學這次月考班級倒數。」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的化學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是難以過去的一道硬茬。

 

仔細看著筆記本上的筆記和批注。

 

他清秀的正楷字體仿佛在我的心裡也寫上了字。

 

我看著他，露出了我很久很久沒有的發自內心的真心笑容。

 

三月在時光的流逝中悄然無息地來臨，隨著一天天過去，直到了三月二十二號這一天，我迎來了重生之後的第一次生日。

 

也是再一次的十七歲生日。

 

上輩子十七歲以前的生日，都是和顧長安、王珺珺一幹人一起過。

 

而十七歲生日，隻剩下了爸爸媽媽和我。

 

但是我依然懷著幸福的心情在爸媽的注視下吹滅了十七根粉紅色的蠟燭。

 

我許願，要努力考上醫科大，能夠擁有資格成為一名醫生。

 

然後這個願望，就被我自己親手打破。

 

今天難得，回家的路上沒有了陳天，我一個人走在林蔭路下，回憶著爸媽給我過的那個十七歲生日。

 

無論小說世界的中心怎麼圍繞著林婉展開，無論我身邊的朋友、老師，我喜歡的男孩是怎麼樣地向林婉靠攏。

 

我的父母，始終沒有受到劇情的影響。

 

他們都帶著一顆愛我的心，真心實意地希望自己的小孩能夠越來越好，每天開心。

 

輕輕拉開家門，黑暗中亮起一束光，少年端著白色的草莓蛋糕，哼唱著生日歌，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越走越近，直到走到離我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他看著我，小鹿般的澄澈眼眸裡倒映著蠟燭的光亮。

 

他說。

 

「歲歲，生日快樂。」

 

可能老天都不想讓我落下眼淚崩壞好獨立女孩的人設，在我快要有感而發的那一刻，我親愛的表哥陳奕從旁邊跑了出來。

 

他給我一個大大的熊抱，我抗拒得不行，卻怎麼也逃不出來。

 

「表妹！生日快樂！」

 

好不容易從他懷裡逃脫，我看著大廳裡的所有人，看著我笑眯眯的親爹圍著圍裙拿著鍋鏟像是剛剛衝出來的樣子，看著我一向愛看小說的親媽用嗑到了的表情看著我……诶別嗑錯了親媽，陳奕是我親表哥！

 

看著關系因為陳天慢慢熟絡偶爾還會一起開幾句玩笑的何以闌正在對我微笑。

 

看著不知道為什麼沒跟我說過幾句話卻因為陳天來到這裡手裡抱著沙發上的抱枕並且是屋子裡唯一的混血面孔的厲澤學長。

 

看著正在催著我吹蠟燭的那個少年。

 

我雙手交叉緊握，在心裡默默地許願。

 

「第一個願望，我要我在乎的人都能夠平安健康幸福地活著。」

 

「第二個願望，我要我能夠順利地考上一個理想的大學。」

 

第三個願望，是不能說出口的願望。

 

那麼我希望……

 

第三個願望，我要陳天能夠不用經歷那些事情，走屬於天才學神本來應該走的康莊大道。

 

如果他不喜歡男生，有沒有可能，能夠喜歡喜歡我？

 

眼睛睜開，我看著他們，一鼓作氣吹滅蠟燭。

 

上輩子的陰影已經在重生之後因為燦爛陽光般到來的他們慢慢消散，我看著餐桌上的大家，看著我媽扯著厲澤學長問他有沒有跟學校校霸搶女生……額這是古早言情小說才會出現的情節啦！厲澤學長不是小說裡擁有金發碧眼的痴情男二啦！

 

我親爹則是和表哥兩個人一唱一和擱那上演二人轉。

 

何以闌默默地喝著可樂，時不時點點頭為他倆點個贊。

 

我側頭看向不知道怎麼就坐在我身旁位置的陳天，他也側頭看向我。

 

「你準備的？」

 

其實不用問他，通過在場的他們，我大概就能猜到了，這是一場由陳天促成的驚喜。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笑著對我說：

 

「沈歲歲，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什麼願望都可以？」

 

「什麼願望都可以。」

 

我看著他的眼睛，想努力抑制自己的心動，壓抑自己的情感。

 

真的什麼願望都可以嗎？

 

如果我說，讓你別喜歡何以闌了，試著喜歡喜歡我呢？

 

你真的能夠實現嗎？

 

我搖了搖頭，垂下眼眸，說道：

 

「我還沒有想好，先存著吧。」

 

我怎麼也想不到會出現的一個人出現在了生日聚會的最後。

 

媽媽帶著顧長安走進餐廳，我看著他，好像很多上輩子遺留的情感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歲歲，生日快樂。」

 

我不知道他是因為前面十六年的習慣不由自主而來，還是因為阿姨說要他過來的。

 

但是祝福，我接受。

 

「謝謝。」

 

我媽察覺到我們之間的隔閡，無奈地搖了搖頭，招呼他坐下。

 

顧長安徑直走到我身旁，看著我左邊坐著陳天，右邊坐著何以闌，隻能挨著何以闌坐下了。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卻還是接過了我媽遞來的蛋糕低頭吃了幾口。

 

送禮物的時候到啦。

 

我爸媽還是按照往常慣例給我包了兩個厚厚的紅包，還讓我睡覺要壓在枕頭底下，會有好運。

 

厲澤學長買了幾本五三，老重的教材書看得我頭疼。

 

何以闌帶來了幾本言情小說，紅著臉說：「我想……女孩子應該都喜歡看吧。」

 

結果我沒什麼反應，被我酷愛看小說的親媽接了過去，我親媽還驚訝地喊道：「哇，這還是特籤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