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伊麗莎白則瞪了我一眼。

 

很快兩位新人的父親都趕了過來，他們命令侍衛SS莉莉安。

 

克裡斯不發一言，他扯開禮服，抱起莉莉安。

 

侍衛不敢傷害他，隻能一退再退。

 

「你膽敢忤逆你的父親。」克裡斯的父親捶胸頓足，拿起旁邊的一個花瓶丟向克裡斯。

 

「這就是你所受的教育！」

 

國王的怒吼讓侍衛們不得不硬著頭皮圍攏克裡斯。

 

「請您溫和一些，克裡斯現在需要安靜，莉莉安則需要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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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老國王隻對我說了這麼一句。

 

他SS盯著克裡斯，想讓他像以前一樣乖乖就範。

 

「作為客人，您的話太多了。」

 

伊麗莎白依舊保持著優雅。

 

她整理著自己的頭紗，看起來好像還要好好走完整個婚禮流程。

 

「你太殘忍，配不上如此溫柔的克裡斯。」

 

「這不是你說了算。」

 

我們說話的間隙，克裡斯已經抱著莉莉安走出船艙，向甲板的方向去。

 

侍衛始終還是有所顧忌，不敢阻攔。

 

夢境裡克裡斯的話如此清晰——我若能變成一尾魚，該多好。

 

逆光的少年與克裡斯的背影重合，悲劇即將上演，我不知該不該阻止。

 

其實阻止與否，悲劇都已成定局。

 

婚宴時遊輪會一直開啟，從克裡斯的國家一直開往伊麗莎白的故鄉。

 

這本是兩位父親展示孩子幸福婚姻的秀場。

 

但此刻，無人確定故事的走向。

 

海浪有時會打到甲板上。

 

原來外面下雨了，起著大風。

 

狼先生用手為我擋雨，他一直在我身邊。

 

克裡斯面無表情，莉莉安生S未知。

 

他抱著她走到欄杆處，那裡很危險，巨浪會帶走他們。

 

侍衛們意識到不對勁，想要上前，但已經遲了。

 

克裡斯將莉莉安的身體靠在欄杆處，一手環抱她的腰，一手探入她腰間，抽出一柄十公分左右的匕首。

 

「別過來，請別過來。」

 

克裡斯的聲音發顫，此時此刻他依舊保持著溫柔的本性。

 

「允許我介紹一下她，莉莉安。」克裡斯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是淚嗎？

 

我無從得知。

 

「她是可愛的人魚，我們相識於多年以前，那時候她不是女孩。」說到這裡時克裡斯笑了一下，低頭在莉莉安頭頂落下一個吻。

 

大家都很安靜，包括伊麗莎白，她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

 

「她即將成年時，問我，哪一種性別可以常伴我左右。我說無所謂，隻要是她就可以。」

 

「夠了！」兩位老國王企圖打斷克裡斯的話，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我以為能與她一直這樣相處下去，但我卻得知自己將要娶妻。素未謀面的妻子，無法推掉的婚姻，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能做主。」

 

有聽眾在輕聲啜泣。

 

伊麗莎白雙目通紅。

 

「我想一走了之，莉莉安卻救起我。她決定上岸陪伴我，不論以什麼身份，沒有身份也可以。她失去了最漂亮的人魚尾巴，得到一雙人類的腿腳。每走一步路，就像在刀尖跳舞。她失去了天籟般的嗓音，成了個口不能言的啞巴。」

 

他全都知道！

 

一股熱血湧上我的心頭，我淚眼蒙眬。

 

「我不需要你們接受她，你們沒有這個資格。」他的目光掃視眾人，看向我時，再次笑了。

 

「除了你。」

 

說完這些，克裡斯亮出刀子，在所有人的尖叫聲裡，將其送入腹中。

 

鮮血淋漓，滴在莉莉安的腳上，一時間海浪翻滾，莉莉安的腳上迅速生出璀璨的鱗片。

 

海浪中有許多人魚躍出，他們齊聲歌唱。

 

歌聲嫋嫋不絕，海神的力量似乎穿透亙古的時光，來到這人間。

 

他們的鱗片光彩熠熠。

 

莉莉安的也是。

 

她紅色的頭發隨風飄動，整個人被克裡斯擁抱著遞予同伴。

 

整個過程很快，快到大家反應不過來，克裡斯就翻身入海。

 

狼先生沒等我說話，身子已經竄出去，SS抓住克裡斯的衣領。

 

「克裡斯，把手給我們，你受傷了，掉入海裡會沒命的！」

 

我衝過去想抓住他，後面的人也爭先恐後地趕過來。

 

克裡斯不為所動，他放棄求生。

 

衣領的扣子顆顆崩開，他墜入海中，在浪花鼓起的泡沫中，不見蹤影。

 

魚人們帶他離開了嗎？

 

「克裡斯！」

 

伊麗莎白尖厲的呼喊差點令我耳膜刺穿，她的頭紗早不知丟在何處，婚紗上是斑駁的水漬。

 

捧花在眾人腳下零落。

 

我們尚且處在克裡斯跳海的驚嚇裡，眼前白色的事物一閃而過，伊麗莎白也跟著沒入海水。

 

她的父親哆嗦著雙手，伏在欄杆上失聲痛哭。

 

「誰能救我的女兒，我就把她嫁給誰。」

 

沒救的，海浪如此洶湧，人一入水不知會被卷入何處。

 

我雙唇哆嗦，感到徹骨的寒冷。

 

狼先生脫下大衣將我裹起來，生怕我也跳下似的，帶我遠離欄杆。

 

這時狼先生的衣兜裡有東西動了動，一個綠色的小家伙跳出來。

 

「我似乎聽到有人說嫁給我。」

 

亨利跳到伊麗莎白父親的頭上，毫不客氣地說：「你說話可要算話！」

 

於是，亨利也跳入大海。

 

他那麼小，這不是去自找S路嘛。

 

我趕緊跑去欄杆那，卻看到海面上有一個鯨魚大小的東西，在水中沉浮。

 

然後我失去意識，陷入黑暗。

 

12

 

睜開眼，陽光映入我眼簾，塵埃在空氣中飄浮。

 

「您感覺好點了嗎？」

 

我坐起身，狼先生適時遞來一杯水。

 

「我們在哪兒？」

 

「回到旅館了，我擔心有其他變故發生。」

 

昨晚的一切都清晰可見，我坐在柔軟的床上，恍如隔世。

 

「有人救上來了嗎？」

 

「您昏迷後，我帶您乘小船回來，不知道後面的事。」

 

溫熱的液體劃過我的面頰，我不知因何哭泣。

 

狼先生有些緊張，他站立難安，用手掌為我拭淚。

 

很難過，眼淚不受控制流淌。

 

狼先生將我的淚水越擦越多，他手足無措，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弄疼您了嗎？對不起，對不起，我的爪子……」

 

狼先生沒說完，我雙手抱住他的大爪子，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肉墊上。

 

他很紳士地等我止住抽噎，沒有收回手掌。

 

「好了，狼先生，請你出去吧。我換身衣服。」

 

我擦幹眼淚，這才仔細地去看狼先生。

 

他拿下了圍巾，狼吻暴露在外，狼毛黏在一起。他的衣裳也皺皺巴巴，有泥點，甚至還是潮湿的。

 

看起來他徹夜守在我身邊。

 

「你一直在等我醒來麼？謝謝你，真的，我會助你心願達成。」

 

我伸出雙臂狠狠擁抱著他。

 

「別，我太髒了，等我沐浴後……能再給我一個擁抱嗎？」

 

「好。」

 

但狼先生終究沒能等到我的擁抱。

 

在他離開後，有人敲開我的門。

 

是我一直以來都在尋找的女巫。

 

她穿著黑色長袍，戴著尖尖的巫師帽。一隻禿毛烏鴉站在她左肩。

 

我開門時她正好抬起頭，嚇了我一跳，她的鼻子又紅又長，像是一個破口袋。

 

「您好，尊貴的夫人。」

 

她肩頭的烏鴉怪叫出聲。

 

「你好。需要一杯茶麼？」

 

我側身示意女巫進屋，但她似乎沒有這個想法。

 

「不了，我還是喜歡喝蘑菇湯。」

 

烏鴉嘎嘎大笑，女巫也在嘿嘿冷笑。

 

「跟我來吧。」

 

她用手中的法杖敲了敲我的身體，於是我眼前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四周不知何時生長出茂密的樹林，樹藤盤繞其上，從未見過的怪異植物生長在我腳邊。

 

神奇的巫術。

 

我遲疑了一下，本想等狼先生一起，但還是算了。

 

「請快一些。」女巫有些不耐煩，她的烏鴉也在催促我。

 

「快點！」

 

順著林中的路一直走，路況並不好，很快就有荊棘叢擋住我的去路。

 

女巫沒有等我的意思，身影漸漸消失於枝葉繁茂處。

 

我隻能硬著頭皮走過去，尖刺劃傷我的肌膚，留下一道道醒目的血痕。

 

「請等等我——」

 

我終於走過荊棘叢，手上與腿上遍布傷痕，血流如注。

 

再往前走，我分別遇到了毒蛇猛獸，差點在沼澤裡被淹S，幸好女巫及時扔給我一根繩子。

 

最終我來到一個洞穴裡。

 

就如所有的傳說一樣。

 

女巫的洞穴裡有一口盛著咕嘟咕嘟冒泡綠水的鍋，破敗的家具長滿青苔，水晶球就在落滿灰塵的桌子上。

 

「看來你是真的很想和我做交換，能堅持到此。」

 

女巫攪動那鍋綠水，並丟進去一隻青蛙。

 

「呃，你們原來有青蛙？」

 

我這才後知後覺。

 

「當然。你們帶著青蛙，我才知道你們要找我啊。

 

「把這個喝下去。」

 

女巫盛來一碗綠色的液體。

 

「這能讓我們坦誠相待。」

 

我猶豫片刻，接過碗，一飲而盡。

 

「說吧，你想要什麼？」

 

女巫說完，那隻烏鴉也跟著說，「要什麼？」

 

「打火匣，我要毀掉那個東西。」

 

「這是無法做到的，它不可能被摧毀。除非你能將它藏起來。」

 

「那，我要得到那個打火匣。」

 

女巫忍不住笑起來，烏鴉也跟著笑，它撲騰著翅膀，掉下兩片羽毛。

 

「夫人，霍德華將它看得很緊，如果我有辦法奪取，恐怕自己就會去當女王了。」

 

「女王，女王！」烏鴉哇哇大叫。

 

我不敢相信，自己千辛萬苦來到此處，卻得知這樣的噩耗。

 

我端坐良久，忽然道，「那麼如何解毒蘋果的毒，讓小紅帽醒來？」

 

女巫幾乎笑得要滾下桌子。

 

「小紅帽？你身邊的那個美麗的女孩？」

 

我輕輕點頭，不知這有何好笑。

 

「她根本不是因為毒蘋果才沉睡。」女巫像是在嗤笑我的愚蠢，「你恐怕不知道她是誰。讓我提醒你一下，十二位仙女共同的祝福。」

 

轟隆——猶如驚雷炸響。

 

在遙遠的國度裡，有一位富有的國王，他與妻子恩愛，好不容易生下一位公主，取名蘿絲。於是國王請了十二位仙女來為蘿絲祈福，給予蘿絲最美麗的容貌，最高尚的品格，最好的運氣，總之她擁有世上最完美的誕辰洗禮儀式。

 

於是一切就可以解釋了。

 

白雪公主的繼母通過魔鏡得知，這將是以後最美的人，於是她趕到儀式，給予蘿絲一個詛咒。

 

詛咒她在十六歲時，被紡車針刺S，永遠陷入沉睡。

 

白雪公主之後也步了她繼母的後塵。

 

她送去毒蘋果，正好在詛咒驗證那一年。

 

原來，狼先生欺瞞我的不僅是自己的身份。

 

都是假的。

 

那麼，姜餅人的故事也是假的麼？

 

他費盡心機地靠近我，又懷揣著怎樣的目的。

 

低下頭，看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腳。

 

良久，我鎮定下來。

 

「我想好了，請給我一支筆，我怕你記不清。」

 

我將自己希望得到的東西寫在羊皮紙上，遞給女巫。

 

她看了兩眼，神情古怪。

 

「第一件事有些難做，您曾是被玷汙的公主，這件事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第二件事嘛，倒是挺容易，一顆種子就能完成。隻是，你不打算復仇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