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自己安慰自己。

 

反正他是一個濫情的人。

 

他這麼優秀，他的身邊怎麼會缺女生？

 

可聽到那句話，心口還是有些疼。

 

原來我，從來沒有一刻放下他，我一直都喜歡他。

 

「你怎麼了？」段一舟皺眉望我，「怎麼哭了？」

 

我摸了摸面頰上的淚滴，又搖了搖頭：「哥……我怎麼這麼難受呢？」

 

十七年，追逐了這麼久，還是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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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芷柔是藝術生，很漂亮，體態也好，跟他很般配。

 

應該說，方青河跟誰都般配。

 

唯獨我。

 

學霸與藝術生，兩人在一塊了，也是驚動了整個年級。

 

段一舟坐在長凳上，面無表情地給我遞紙，見我終於平靜下來，才語言犀利地問：「他哪好？」

 

「不知道。」

 

段一舟要氣笑了：「我姨怎麼生了你這個戀愛腦？」

 

可是我一次戀愛都沒談。

 

想到這兒，我又破防了：「哥，你能不能不要說了？

 

「我……我就沒談過戀愛……」

 

我哭著哭著覺得不對勁，段一舟也沒談過戀愛啊。

 

他怎麼能指責我呢？

 

聽完我問的話，他沉默了：「我是年級第一，你是嗎？」

 

好，這下我更碎了。

 

其實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不然也不會浪費自己的課餘時間幫我補習功課。

 

我打小就是個廢物。

 

需要校花幫忙把弄丟的班費找回來，需要學霸教我怎麼學文綜，仔細想想，對我有過幫助的人，或多或少都跟方青河有點關系。

 

不隻有點關系。

 

12

 

一連半個月，我次次躲著方青河走，無視了陳芷柔邀請吃飯的想法。雖然我也不理解，她為什麼要請我吃飯。

 

我想，我總得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沒有人能在考試中幫我。

 

為此，我索性住在了小姨家。

 

為了更好更方便地補習知識。

 

「倒是開竅了。」段一舟盯著我做題時平白無故地說了這番話。

 

其實我提著一口氣，沒有人知道我到底有多想方青河。

 

枯燥的習題，抬頭是黑板低頭是模擬卷的日子，要怎麼熬得下去？

 

機械般的生活好像暫時忘記了某些煩心事，但是一切都是暫時。

 

畢業典禮在即，這是高中僅剩的唯一一個大型活動了，那一天，我們可以穿自己想穿的裙子，說來也很巧，畢業典禮剛好是我的十八歲生日。

 

我曾無數次幻想過我十八歲時的模樣，穿著裙子踩著高跟鞋，一改往日青澀的面容。可事實上，流言蜚語比生日來得更早，惡意瞬間將我淹沒，那一瞬間的恐懼令我的腳發軟。

 

「看見沒，就是她，勾引完段一舟勾引方清河，長得倒是不醜，不過這也太會玩了。」

 

「你看她還敢穿裙子呢。」

 

「這裙子說不定人家都穿爛了。」

 

從我踏入畢業典禮的那一刻，我就注意到了周遭探究的目光，一如多年前被造黃謠，被一群自詡正義的同班同學鎖在教室一樣，哪怕我已經十八歲，卻在遇見這些莫須有的指控時仍舊不知所措。

 

我張嘴試圖解釋，更大的惡意堵住了我還未說出口的話。

 

「你多少錢？一百夠嗎？」

 

我幾乎是逃出了典禮廳。

 

不知道走了多久。

 

段一舟在樓梯口等我，陽光灑在他的面頰上，引得幾個女生頻頻側目。

 

他看到我，說：「我媽說，今天去你家吃飯。」

 

我點點頭，提溜著裙子，沒注意到他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物盒：「十八歲生日快樂。」

 

我哥雖然嘴毒，但是人還是挺不錯的。

 

「項鏈？！」我佯裝驚喜地叫出聲。

 

他挑了挑眉，不置一詞，修長的手解開了項鏈：「是我媽挑的。」

 

……

 

諒他也選不出這麼好看的項鏈。

 

還得是我小姨。

 

「我給你戴上。」他說。

 

在這一瞬間，我歪著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方青河。

 

他的面色陰沉，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手中好像還拿著一個東西。

 

我聽見他的兄弟驚訝又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喲喲喲，方哥，家被偷咯！」

 

「方哥，許妹妹臉色怎麼這麼白？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13

 

段一舟聽見了，在我耳邊笑：「妹啊，你的眼光多少有點問題。」

 

有你大爺的問題。

 

我氣急敗壞地想要踹他一腳，卻撲了個空：「小心摔了。」段一舟摟住了我的腰。

 

他邊說邊衝我擠眉弄眼。

 

就是故意的。

 

「哥不會讓你受委屈的，等我查出來是誰散播的謠言，我一定讓他不好過。」

 

我低著頭不說話，事實上我很清楚，沒有人會在意真相，他們隻想看到自己想看的，我拍了拍段一舟的肩膀，笑著說：「哥，我不想陷入自證陷阱，我總得向前看。」

 

段一舟揉著我的頭，不停地感嘆道：「長大了，你隻管向前走，其他的有我呢。」

 

再抬起頭，我掃過原先的方向，發現方青河已經沒了影。

 

陳芷柔很漂亮，所以當她出現在畢業典禮上時，我一點也不意外。

 

她跳了一段獨舞，像降落凡間的天使一般。

 

底下贊賞聲不斷。

 

「她好漂亮啊……」

 

「我女神！」

 

其實正當青春的孩子，沒怎麼壞心眼，他們看到美好的事物總是不吝嗇地誇贊，卻也容易被謠言帶著走，上一秒不吝嗇地誇贊，下一秒就能帶著惡意去揣測陌生人。

 

好吧，其實陳芷柔跟方青河挺般配的。

 

我這麼想著，卻總覺得有人盯著我。

 

四處打量了一番，堪堪與方青河對視。

 

我立馬偏過頭，沒看到他紅了的雙眼。

 

高跟鞋很累，我不適合做大人，所以我提前回了教室。

 

但當方青河出現在我的課桌前時，我有些恍惚。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身後陳芷柔的課桌。

 

沒人。

 

「陳芷柔的位置在那，不謝。」我指了指，又低下頭算題。

 

我的心跳得很快，在佯裝鎮定。

 

他還是站在我課桌跟前不走。

 

「我們談談。」他說。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我抬起頭，揚起一個笑，「我沒空。」

 

他生了氣，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拽走，他的兄弟發出驚呼聲，卻沒一個人敢攔。

 

因為方青河生起氣來很可怕。

 

他現在就像多年前知道我被造謠一樣，猩紅著眼把人摁在地上打，四五個人都拉不開他。

 

「你是不是以為她沒人罩？」

 

我被鎖在教室的時候，方青河也是這般：「你是不是蠢，不知道反抗嗎？」

 

手心的顫抖出賣了他，他很害怕。

 

「要是我沒找著你……」

 

他不再說話，有時候命運挺捉弄人的，隻有方青河找到了我，隻是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我們兩人背道而馳，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14

 

他把我拽到了無人的天臺，從前我們喜歡在這兒放松說話聊天。

 

隻是如今，他緊抿著唇，雙眼像是蘊含著極大的怒火，卻還是強忍著脾氣問我：「最近，為什麼躲著我？」

 

「我沒有。」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緩緩說。

 

「你以為我蠢嗎？！」他將我抵在牆角，捋了把頭發，鋒利的眉眼露了出來。

 

我緩緩往後縮，還是不敢與他對視。

 

難道要我說「因為我知道我喜歡你，但是你不喜歡我，所以我要遠離你」這種話嗎？

 

察覺到我的害怕，他語氣緩和了些許，輕聲細語地說：「小鈺，我沒有……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不理我。」

 

我不說話。

 

他盯著我脖頸上的項鏈發呆，最後氣急，直接拽走了。

 

我感覺到我的皮膚火辣辣地疼。

 

「你瘋了？！」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抬起手想要搶項鏈。

 

他扣住我的腰，眼神冷冽，嘴角的抽搐透露出壓抑的憤怒。

 

他說：「這麼在乎他送給你的東西？」

 

我呼吸一滯，他又說：「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興衝衝地想要找你，卻看見你倆在那打情罵俏，我該是什麼心情？」

 

不是？

 

神經病？

 

我心裡腹誹。

 

他有女朋友啊，為什麼要管我的事？

 

我蠻不在意，開口問：「關你什麼事？」

 

他的關節因為用力過猛而泛白，呼吸逐漸加重，似乎是要爆發了。

 

「許鈺！」果不其然。

 

「你不懂嗎？」他氣急敗壞。

 

15

 

「我看見你跟段一舟在一起有說有笑，我生氣了。」他看著我，一字一句道。

 

什麼？

 

他有什麼資格生氣？

 

我皺眉：「這是你扔我項鏈的理由？」

 

他總是覺得我會永遠站在他身後，可是，喜歡他的這麼多年裡，我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永遠都不會喜歡我。

 

聽到我說的話，他似乎很失望，強顏歡笑地將項鏈還給了我。

 

灑脫地說：「對不起。

 

「是我不該自作多情。」

 

聽完他說的話，我竟沒來由地心口疼。

 

那句話放在我身上更適用。

 

我喜歡了他很多年，看著他身邊換各式各樣的女生，不該自作多情的是我才對。

 

「離陳芷柔遠一點，她有問題。」

 

我看著方青河攥緊的手，他不知道自己一緊張就會有這個小動作。

 

「我對你的女朋友沒什麼興趣。」

 

我徑直朝教室走去，不再理會方青河探究的眼神。

 

落魄的我走進了教室，聽到別人的竊竊私語聲，抬頭剛好與陳芷柔四目相對。

 

她朝我勾起微笑，走過來遞給我一瓶水。

 

「我們可以談談嗎？」

 

行，都來找我談。

 

我是犯了什麼錯？

 

她說：「方青河跟我提分手了。

 

「他說他其實不喜歡我，他當時隻是一時衝動。」陳芷柔的聲音染上了哭腔。

 

其實，他確實挺濫情的，我對陳芷柔有些同情了。

 

「他說他喜歡你。」

 

聽到這句話，我的腦袋轟的一聲炸了。

 

16

 

沒關系，他向來喜歡拿我當擋箭牌。

 

我語無倫次地說：「不是啊……真不是。

 

「他這個人吧，每次都拿我當理由。」我感覺越描越黑。

 

他怎麼可能喜歡我？

 

陳芷柔握住了我的手，眼角還掛著淚，楚楚可憐的樣子讓我都心動了。

 

「你聽我說。」她吸了吸鼻子，「他是真喜歡你。

 

「你一定沒發現，他總是吃醋。」

 

我的腦子更混亂了。

 

吃醋嗎？

 

陳芷柔諷刺地笑了，自嘲道：「對啊，我怎麼沒發現呢？

 

「他原本就是喜歡你的。

 

「他看著你的時候，眼神裡的溫柔快要溢出來了，他身邊的兄弟也總是打趣他，他總說不讓你談戀愛，是因為他不想讓你跟別人談戀愛。」

 

她像是頓悟一般喃喃：「原來我愛上的，是喜歡你的他。」

 

而我的耳朵早在「他說他喜歡你」的時候，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喜歡我嗎？

 

可是他分明說過不可能跟我談戀愛的啊。

 

陳芷柔說她隻是想找我談談心，她感覺自己被騙了：「小鈺，你願不願意幫我一下。」

 

「我幫不了你什麼，我不想再牽扯進這些事情裡了。」我開口拒絕。

 

「不，隻有你能幫我，幫我把這個給他，不會很麻煩你的。」陳芷柔拿出一個信封，央求地看著我。

 

「抱歉，你還是自己給他吧。」我起身離開，沒有注意到陳芷柔怨恨的目光。

 

雖然不知道方青河為什麼讓我遠離陳芷柔，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跟他們有過多聯系確實不合適。

 

不隻陳芷柔感覺自己被騙了，其實我也覺得我被騙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

 

然後他莫名其妙地將我拉走，因為項鏈生氣，原來一切都是因為喜歡我嗎？

 

拒絕陳芷柔之後謠言徹底散播開，全校都知道方青河和陳芷柔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是我。

 

「就是她插足別人感情？又當又立的。」

 

「真沒想到，看著挺乖一個人，又賣，又當小三。」

 

教室裡外圍滿了人，都是為了來看我，看我的樣子跟他們想象中有什麼區別。

 

這下我算是知道方青河為什麼讓我遠離陳芷柔了。

 

陳芷柔的座位旁邊圍了一圈人，無非就是在安慰她。

 

「這件事跟小鈺沒有任何關系，你們不要為難她。」陳芷柔的聲音一聽就像是剛哭完，莫名讓人憐惜。

 

「你脾氣也太好了，她敢當小三就不怕被罵，你還心疼她？」說話的是陳芷柔的閨蜜，此刻她恨不得上來給我一巴掌。

 

方青河的兄弟在教室裡冷眼看著陳芷柔：「有必要嗎？當時方哥可是體面地給你說了，你現在解釋清楚還來得及。」

 

「你什麼意思？威脅我們柔柔？」陳芷柔的閨蜜來了脾氣。

 

「不是威脅，是勸告。」

 

「我倒要看看狐狸精有什麼手段，比得上我們柔柔？」陳芷柔的閨蜜作勢就要往我這兒走。

 

被趕來的段一舟擋在了身前：「你敢動她？」

 

「魅力挺大，連段一舟都過來了。」

 

陳芷柔終於起身攔住了閨蜜：「她沒有惡意，隻是為我打抱不平。」

 

「你就是陳芷柔？」段一舟打量著面前的人，我一看段一舟這個樣子就知道要出事了。

 

「我以為誰呢，又是一個不帶腦子的。」段一舟的嘴挺毒的。

 

「長這麼大不知道做壞事要把尾巴清理幹淨嗎？我還以為我要費點勁才能逮到你，真是我高估你了。」

 

陳芷柔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

 

恰巧，方青河帶著警察叔叔推開了教室的門。

 

「您好，經調查，你在網絡上發的帖子涉嫌傳播虛假信息，誹謗他人，傷害到了他人的名譽權，跟我們走一趟吧。」

 

四周一陣唏噓，指指點點聲不絕於耳。

 

「不，您誤會了，我沒有發帖子。」陳芷柔顫抖著聲音解釋。

 

「相關證據已經被群眾舉報到了便民熱線，您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

 

方青河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了我身上，語氣關切：「沒事吧？是我來遲了。」

 

這樣的行為落在陳芷柔的眼睛裡格外刺眼。

 

「方青河！我哪兒比她差，你這麼對我？」陳芷柔掙脫開警察叔叔的束縛，拽著方青河的衣袖質問道。

 

「對不起，我以為解釋清楚給你補償就沒事了，是我的錯。」方青河開口道歉真是難得。

 

但他同樣心狠地甩開了陳芷柔的手。

 

陳芷柔被帶走後，謠言不攻自破，大家除了唏噓陳芷柔的遭遇之外更多的是對她做的事情的指責。

 

「她這麼造謠另外一個女生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