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言卿親近我，其餘人也不敢對我不敬，我是東宮的廚娘，也是皇宮的若彤姑姑。

我都想好了，隻要把他喂得白白胖胖，健康長大，也算攻略成功，到時候就能回家。

 

然而現實打破了這美好憧憬。

 

太子十二歲那年，皇後兄長通敵叛國，母族滿門抄斬，皇後被賜白綾，太子廢黜，貶在冷宮。

 

一時間，鳳儀宮裡走得走，散的散，到頭來隻剩下個我和周言卿。

 

他已經有了幾分長大後的冷毅，看著狼藉一片的宮殿，讓我趁早走。

 

我與他相伴兩年，何況我在這個世界就是為了他，我是最不能走的，我掏出藏起來的白糖糕，有些無奈：“殿下，若彤最不能走。”

 

周言卿SS看向我，最後松了口氣，癱在我的懷裡念娘親。

 

活著的人還要活下去，但很明顯，在皇宮這個拜高踩低的地方，光是活下去就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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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被宮人欺辱，變著花樣為難，缺衣少食，隨意打罵，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周言卿護在身下。

 

但好在還是堅持下來了，我跑到膳房從燒火丫頭做起，咬著牙也要活下去。

 

我還得回家，我不想S，我不能S。

 

一股信念堅持著我，逼著我開始學習討好諂媚，哄著那些師傅廚娘，不論如何臉上都掛著笑，我感覺自己在S去，卻好像又在活著。

 

周言卿變了很多，沉默寡言，陰鬱深沉，唯一不變的他還是很用功。

 

即使兄弟姐妹嘲笑，他也一言不發，默默忍耐，努力讀書。

 

我們默契地生活在一起，互不打擾，他不拿我當宮女，我也不把他當皇子，我給他做飯，他自己會洗衣燒火，點燈看書。

 

我們真正的相依為命。

 

我一天天適應，似乎活成真正的宮女，做的菜也得到皇上賞賜，而他也忍了日日被欺辱地日子 ，課業被學究誇好，重新喚醒皇上的注意力。

 

那天晚上他突然抱著我，說隻要我在他身邊就足夠了。

 

5

 

周言卿十五歲時他被封晉王，出府別居。

 

他的學問極佳，被皇帝賞識，招來二皇子嫉妒，尋了錯處要打他，卻被皇上撞見，皇上大怒，罵二皇子毫無手足之青，罰了俸祿，把周言卿遷出宮外，允許他上朝。

 

周言卿的苦肉計成功了，他把我帶出府，從此認真學習，像普通臣子一樣寫策論，提建議，關注民生，也拜在孫閣老門下，和一眾文臣武將交好。

 

我知道，他心裡還是想著高位。

 

我利用書裡的劇情和現代的知識技能幫他拉攏官員，收攬民心，開設善堂義館，幫他想主意，替他做事。

 

我越來越不像我自己，但我越來越像他的心腹宮女。

 

周言卿十八歲時已經在外開封立府三年了。

 

他在此期間的所有努力皆有回報，他在朝中威望越來越大，暗地裡的勢力發展也很好。

 

甚至，他借用我的提醒，找到了逃在南方的一個軍官，向皇上澄清母族叛國之事。

 

貴妃被貶，二皇子發配邊疆，他重新封為太子。

 

晚上我遞給他一碗長壽面恭喜他。

 

他默默吃了兩口，流下眼淚，月光下，他又像多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面，他穿得漂亮，一臉認真地說我做飯好吃，要賞我。

 

現在他目光澄澈，眼睛好像一汪湖水，足以讓我溺斃，他拉著我的手，與我相視一笑：

 

“姐姐，我給你榮華富貴，你一直陪著我好嗎？”

 

“我不求你愛我，你一直在我身邊吧。”

 

我知道他的不安，因為當初我們剛被打入冷宮，冬天寒冷，連炭火也沒有，我冷得打顫，絕望之下想就此拋下他一走了之。

 

可我還沒走出那個破敗的宮殿，就先病倒了。

 

我恨系統，恨欺負我的太監宮女，恨周言卿，眼淚糊了一臉，迷迷糊糊醒來，發現一向冷漠的周言卿紅著眼給我降溫，他把偷來的米糊喂給我，叫我姐姐，求我別S，別拋下他。

 

我不記得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那夜後我好起來了。

 

周言卿為我偷了吃食，被二皇子羞辱一番後要來了衣物和炭，我們活下來了。

 

他和我擠在一個被子裡，我們彼此互相溫暖，我趴在他肩頭哭了一場，最終選擇留下來。

 

而現在，他要親自打消這個不安。

 

可我和他不一樣，我與他朝夕相處，確實動心了，可我畢竟不是這裡的人，我沒有答應，而是沉默。

 

周言卿嘆氣，願意讓我多想幾天。

 

然而就在幾個月後，他又出事了。

 

6

 

如今他飛黃騰達，正是別人動歪心思的時候，再加上劇情說過他十八歲有一劫，我加緊太子府的各處管控，把太子府守得如鐵桶一般，吃食更是親自動手。

 

而就在我生辰那天，他為了早些陪我，提前獨自一人回家，在回府路上被人偷襲，被暗衛護送回來時已經昏迷不醒，滿頭鮮血。

 

我衣不解帶照顧了三天，好不容易醒來，他第一句便是：“姐姐，我想吃白糖糕。”

 

我一愣，看著他明亮有神的眼睛，一時感到恐懼。

 

周言卿傻了。

 

頭部創傷太大，一夜之間，他的心智回到了多年前。

 

無可奈何，我開始教他學著當太子周言卿。

 

不得不說，男主果然是男主。

 

他少年老成，倒也學了個七八分相似，他病了多日，上朝後以傷口為由不多開口，他手下人有能力，自然有人替他開口。

 

可回了家，他又委屈惶恐，抱著我不撒手，吃著我的糕點喊姐姐，非要和我一起睡。

 

也是這時，我再不能騙自己把他當弟弟了。

 

他身量高，體質好，熱騰騰地挨著我，把我圈在懷裡，腹肌貼著我的臉，搞得我臉上紅紅。

 

他湊的太近，氣息漸漸沉重，壓抑著嗓子貼著我，拉住我的手，讓我被迫感受他的成長：“姐姐，我難受。”

 

得，現在腦子黃黃了。

 

周言卿隔日開始便成熟許多，與原本的周言卿氣質更像幾分，隻是與我一對視便控制不住的臉紅，總是忍不住湊到我面前。

 

他在外是不苟言笑，冷漠對人的太子，在內卻是溫柔羞澀的周言卿。

 

我被他每日帶來的小玩意吸引，被他送的釵環珠寶逗得發笑，他像跟屁蟲一樣在我身後看我做飯，關心我的身體。

 

他會在晚間小聲喊我“娘子”，“姐姐”，親親我的臉頰，亮晶晶地聽我講話。

 

直到那天他翻出周言卿之前地一封信，裡面密密麻麻寫滿對我的情話。

 

愛有延遲，此刻我才感受到了他的愛意，滿心歡喜投入這份戀情。

 

周言卿日復一日陪著我，病情也在慢慢好轉，似乎一切都在順利進行。

 

可一天夜裡，我的房間突然著火，等我和周言卿醒來時火勢已經不小，我護著周言卿離開，此時一段房梁下墜，我帶著周言卿向一旁躲避，危機之際，周言卿撲在我身上，自己承受了傷害。

 

等我們逃出生天，周言卿背上，頭部都受了傷，隻是手還SS握著我不肯松開，努力睜開眼睛：“姐姐我護著你.誰也不能傷你不要被欺負，不要忍.”

 

等他醒來時，我哭著抱緊他，答應和他在一起。

 

周言卿強扯笑意，疼得龇牙咧嘴：“姐姐，我不相信，你得實在的告訴我才行啊。”

 

我哭得眼睛都腫了，認真地告訴他我愛他。

 

他笑了，滿足地閉上眼，拉著我的尾指拉鉤，承諾一生一世。

 

那時我才反應過來，他已經恢復了。

 

但我有些不安，因為周言卿居然把那六個月的事情全忘了。

 

周言卿笑著與我親吻：“姐姐，我回來了，你就別想著那個小傻子了。”

 

他甚至，把自己和失憶時的自己認為成兩個人。

 

7

 

周言卿自那以後變了。

 

以前的他還隻是安安分分的一步步往上爬，兩次刺S後他意識到平時和睦的兄弟實際迫不得已想S了他。

 

他開始有些急功近利，也有些心狠手辣。

 

太子府被他大肆血洗一遍，把抓出來的背叛者無一例外，全部賜S。

 

我在屋裡不敢看，理智告訴我這是正常的，周言卿沒錯，可我到底覺得恐懼。

 

他在朝堂上也變得更威嚴冷厲，皇上身體越來越差，沒能熬過這個冬天。

 

周言卿生辰沒過幾天，皇上駕崩了。

 

一時間，幾位親王都反了。

 

由先皇後一族遺留的將領士卒被周言卿接手，他親自帶兵平反，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S了幾個兄弟，成功上位。

 

丞相第一個帶頭歸順，孫閣老等文官大力支持，除夕夜之時，他順利登基為帝。

 

那天他穿著龍袍，眼裡是對權利的渴望，他抱著我，和我共吃一碗餃子。

 

“若彤，我如願以償了。”

 

我也替他高興。

 

接下來的一切瑣事自然有內宮的宮人處理，而他火速實行自己的政策報負。

 

同年，迎娶丞相之女為後。

 

我知道這個消息時，宮裡已經喜氣洋洋一片，周言卿瞞著我，下令封鎖消息。是個剛入宮的小宮女無意說漏了嘴。

 

我一時大腦空白，耳邊隻有嗡嗡聲，昨天與我耳鬢廝磨的人，今天就要娶她人了？

 

我第一反應是要去找周言卿，可貼身宮女雲巧跪在我面前，勸我三思。

 

我一時頭昏腦漲，失望與嫉妒如同氣球一樣迅速脹大，佔據我的心口，讓我疼的喘不了氣。

 

淚水不知不覺滑落，我跌坐在原地，失魂落魄地想到自己的不妥。

 

我是宮女，他是皇上，我們本就不對等。

 

雲巧陪我坐了一天，直到月亮掛到枝頭，蠟燭燃盡，周言卿沒有來，也沒有解釋。

 

我卻漸漸想通了，他畢竟是皇上，這裡是古代，種種規矩也注定他不會隻有我一個愛人。

 

大概愛就是這樣，控制不住自己去給他開脫，我為自己感到悲哀。

 

第二天周言卿來見我，他看起來也不太開心，直直跪在我面前：“姐姐，你怪我吧，你打我，罵我，隻是不要不愛我。”

 

我們相顧無言，最後我把他拉起來，壓著心底的酸澀，哽咽著說我不怨。

 

自那天後，他再也不瞞著我，他發現我真的愛上他了。他發現我會包容他，理解他，原諒他。

 

一個個妃子因為數不清的原因進宮，我的心疼到麻木，而他也逐漸習慣，甚至可以前一天睡在妃子床上，第二天找我談情。

 

“姑姑，朕與她們隻是逢場作戲，朕心裡最愛的是你，如今朕根基不夠，再有兩年，你便做朕的妃子。”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我越來越害怕這個皇上，隻能答應等著。

 

一直等到孫微韻入宮，她徹底奪走了周言卿的寵愛與注意力。

 

周言卿似乎對她很不一般，侍寢一次便破隔封貴妃，賞賜如水一般進了她的宮裡，和她相處好似一對甜蜜夫妻。

 

而我，也被他遺忘了很久。

 

8

 

從昏迷中醒來，我才發現自己暈了兩天兩夜。

 

周言卿每日看我一眼，如今見我醒了，也放下心來，親自給我喂藥，說自己話重了。

 

我看著眼前的身長玉立的少年帝王，他不復當初的真誠純情，變得深沉疏離。

 

我後知後覺到，他說的好像沒錯，我喜歡的是那個溫潤少年，會帶傷翻牆給我買喜歡的糕點畫本，會跟在我身後看我做飯，會抱著我一起懶散地賞月，讓我不要被欺負，會紅著臉親我，說一直陪我。

 

而不是這個隻愛權利，冷漠寡情之人。

 

我躲開他喂藥的手，很是冷靜：

 

“你錯了，是貴妃故意要我做糕點給她，不合胃口便罰跪我，讓身邊嬤嬤訓斥我，羞辱我，教訓我。我為了你的名聲，你的後宮安穩，我一直忍耐。”

 

“今日我突然不想忍了，我是你的近身大宮女，論身份，還打不得貴妃的一個嬤嬤嗎？”

 

“便是打S了又何妨？”

 

我實在沒想到我會說出這種話，周言卿也沒有想到。

 

畢竟當初他被皇兄欺負，是我偷偷砸了大皇子替他報仇，還告訴他人人平等，身份高貴卑賤與個人須得分開看，仗勢欺人的都是惡人。

 

但不同於我的恍惚，周言卿哈哈大笑，贊許地點頭，看向我的目光熾熱，連說三個好。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他在高興，高興我是改變，高興我與這時代融為一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