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成了自己當初討厭的人。


 


我起身要走,陸小玖抓住我的裙擺。


 


我低頭,他掛著血的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容。


 


「娘娘,小玖最後給您一個忠告。要想活,要想您的孩子活,不要對任何人心慈手軟,包括……包括對皇上。越早下手,越佔先機!」


 


「本宮知道了,謝謝你,安心去吧,本宮會料理好你的家人。」


 


我把裙擺從他手中扯出來,離開他的房間。


 


晚風夾著細雨撲面而來。我在雨中站了很久,這樣別人就看不出來,我臉上的水是雨,還是淚。


 


第二日,宮人來報:發現陸公公S在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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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淡道:「找口薄棺,仔細安葬了吧。本宮記得他家中還有老母和兩個妹妹,給她們送去黃金百兩,算是安撫。」


 


小嬋問我:「娘娘,現在咱們宮裡沒有掌事太監了,是不是得再尋摸一個?」


 


我說:「你找人去跟鄧統領說一聲,讓他從五公主府挑一個靠譜的奴才,送到明光宮來。」


 


宮裡的奴才,我都不能信任。出了楊清也的事,往後我更要格外小心。


 


說起楊清也,劉嘉祈對她很是手下留情,隻打S了她的下人,褫奪了她的封號,貴妃之位還保留著,禁足長信宮。


 


缃貴嫔保留封號,降為才人。


 


我不得不感慨,還是家世好佔優勢啊。


 


我沒有家世,我隻有一樣東西——陸小玖教我的,狠心。


 


……


 


鄧明澄送來的太監名叫白玉,三十五歲,看著挺老實可靠,我很滿意。


 


闲來無事的時候,我跟他闲聊。


 


「五公主和驸馬,感情怎麼樣啊?」我狀若無意地問道。


 


白玉答:「好著呢,驸馬厚道體貼,五公主開朗明理,兩人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我聽了心裡酸酸的,但也感到欣慰。


 


我不怕鄧明澄愛上別人,我隻怕鄧明澄不幸福。


 


「可是,他們成婚那麼多年,怎麼沒有孩子呢?」我又忍不住問白玉。


 


白玉嘆了口氣。


 


「娘娘您有所不知,五公主及笄那年,被下過藥,從此不能生育。」


 


「啊?誰下的藥?」


 


「還能有誰,隆貴妃唄。」


 


「可是,可是五公主是隆貴妃帶大的……」


 


「是她帶大的,又不是她親生的。奴才曾聽五公主親口說過,她從小就被隆貴妃N待,吃了很多苦頭,在宮裡過得膽戰心驚。後來想盡辦法嫁給驸馬爺,在外面開了府邸,才終於苦盡甘來。」


 


天,這我真是沒想到。


 


一直覺得五公主劉樂依傻樂傻樂的,是在蜜糖裡泡大的孩子。卻沒想到,背後也是一把辛酸淚。


 


我忽然覺得,我不能再和鄧明澄有聯系了。


 


我走的是刀山火海,每一步都兇險至極。


 


鄧明澄是五公主唯一的依靠、幸福的來源,他大概也是愛著五公主的。


 


所以,我不能置他於險境。


 


如果他出了事,這世上悲痛欲絕的將是兩個女人。


 


所有苦痛,我一個人嘗盡就夠了。


 


23


 


近來倒春寒,劉嘉祈夜裡批奏折時著了風,第二天便病倒了。


 


我去正陽殿侍疾。他隻叫我一個人待在身邊,其餘大臣和妃嫔一概不見。


 


他躺在龍床上,一直閉著眼,一動不動。我不知道他是睡著還是醒著,仿佛他把自己與外界隔絕起來,躲避在夢中。


 


折子堆滿了書案,我大概掠了一眼每封折子的內容,其中大部分是祝願皇上龍體早日安康,少部分是日常匯報政務。


 


還有一封宰相楊回的折子。


 


我把祝福的折子摞在一起,把楊回的折子插進去,一整摞放在書案最顯眼處。


 


下午,劉嘉祈醒了,吃了藥,就到書房看折子。


 


不得不說,這些年,他很勤政。


 


但他不是明君,為了填補先帝時期虛空的國庫和皇庫,他已經連著三年對農民增加稅賦,弄得民間怨聲載道。


 


他在書案前坐下,隨手拿起最近處的折子,翻看起來。


 


這些都是我精心挑選過,寫滿恭維和祝願的折子。劉嘉祈翻著翻著,面色漸漸好了些,誰不願聽好聽話呢。


 


當他翻開一個新折子時,眉頭隨著目光的移動,漸漸蹙緊,臉色陰沉下來。


 


「混賬!」他把折子狠狠摔到地上。


 


我趕忙跑過來,「皇上,怎麼了?消消氣,動怒不宜龍體康復……」


 


「你自己撿起來看。」他氣得胸膛起伏。


 


我把折子撿起來,這是楊回的那封折子。


 


洋洋灑灑千字,一是為自己的女兒打抱不平,要求皇上解她禁足、恢復封號。二是批評皇帝寵幸妖妃。


 


「皇上,妖妃是誰呀?」我懵懂地問。


 


劉嘉祈瞥我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摸著我的手,「除了你,還能有誰?」


 


「臣妾冤枉!臣妾哪裡妖了?」


 


劉嘉祈笑容更盛,一把將我拉過來,讓我坐在他腿上。


 


他摩挲著我的臉,冰涼的唇印在我的額頭上、臉頰上、嘴唇上,突然將我打橫抱起,就往臥寢裡走。


 


「皇上,您還病著……」


 


「吃了你,朕的病就好了!」


 


……


 


我靠在他懷裡,指尖在他的胸肌上調皮的遊走。他沉沉地喘息,眼裡蘊滿了心事。


 


「蘇子,還在想楊宰相的事嗎?」


 


「是啊,朕想罷相,奈何楊回奸猾,朕抓不住他的把柄。」


 


「對了,臣妾之前跟貴妃楊氏聊天,聽她說起,楊宰相的嫡母病故了。」


 


「哦?什麼時候的事?」


 


「大約半年前吧。我當時還納悶呢,母親病故,楊宰相不該回家丁憂嗎?我還以為是皇上器重楊宰相,要求他奪情,不必回家丁憂了。」


 


「笑話,怎麼可能?朕根本沒聽說他母親去世一事。」


 


「現在皇上既然知道了……」


 


「既然朕知道了……」劉嘉祈嘴角牽起一抹冷笑,「朕當然要讓他給母親盡孝。」


 


第二日,我就聽說,宰相楊回被「恩準」回鄉丁憂三年。


 


本朝以孝治天下,為官者更應作出榜樣。楊回沒有任何辯解的餘地。


 


我又少了一塊絆腳石。


 


從春到秋,又是一個春秋。


 


深秋,我跟隨皇帝秋狝。


 


鄧明澄率禁軍護駕。


 


時隔六年,我和他終於又見面了。


 


他意氣風發中帶著歲月積澱的沉熟穩重。我依稀想起好多年前,我剛從盥洗局調到正陽宮,在豔陽下看到的那個少年。


 


他還是他,我早已不是我。


 


當年未能嫁春風,無端卻被秋風誤。


 


上午,劉嘉祈要出去打猛獸,我跟他說想自己出去走走,在宮裡好多年,都忘了外面的世界什麼樣。


 


劉嘉祈欣然同意,並讓鄧明澄留下來保護我。


 


我和鄧明澄一前一後,走在樹林中。


 


「是不是我的錯覺,你現在好像刻意躲著我。」他說。


 


「不是錯覺,是真的。」


 


「為什麼?」


 


「怕給你添亂,怕連累你的家庭。宮裡的爛事一攤又一攤,沒必要把你牽扯進來。」


 


「可是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互相信任,攜手前行,一百年不變。」


 


我的心一顫,停住腳步。


 


此生唯一愛的人就在身後,我多想撲進他懷裡,以解我這麼多年的相思之苦。告訴他,我多麼想和他攜手前行一生一世。


 


「別停下,別回頭,繼續往前走。」卻聽鄧明澄壓低聲音說。


 


我緊張起來,「怎麼了?」


 


「有人在監視我們。」


 


「是誰?」


 


「我沒看清,像是御前侍衛。」


 


御前侍衛?那不就是劉嘉祈的人?


 


我稍一想,就明白了。


 


他讓鄧明澄單獨出來保護我,本身就很可疑,不符合他的做事風格。


 


放我們出來又派人監視,看來,劉嘉祈起了疑心。


 


是懷疑我和鄧明澄之間有事情?


 


我和鄧明澄每次接觸極其小心,劉嘉祈怎麼懷疑到我們身上的?


 


「鄧統領,我累了,咱們回去吧。」


 


「是,娘娘。」


 


我在帳篷裡呆坐著,心中反復琢磨,劉嘉祈是否真的懷疑我和鄧明澄,若是真懷疑,到底怎麼懷疑上的。


 


不知不覺天就黑了。


 


忽聽外面喊道:「皇上回來了!宣太醫!快宣太醫!」


 


劉嘉祈受傷了。他憑一人之力斬了一頭熊,但也被熊抓傷了胸口。


 


沒傷到要害,但傷口很深,太醫上藥時,他痛得昏厥過去。


 


秋狝草草結束,聖駕回鑾。


 


劉嘉祈昏睡了三天,才醒轉過來。太醫說這傷起碼要養到明年開春,才能見好。


 


24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初冬,彭州農民造反了。


 


起因是秋糧歉收,官府卻要求農民上繳兩倍於去年的稅賦,農民被逼到絕路,揭竿而起。


 


隻半個月,造反人數已過萬。


 


劉嘉祈命鄧明澄領兵三萬,又從邊境調兵兩萬,前去鎮壓反賊。


 


鄧明澄一出馬,反賊節節敗退,最後隻剩五千人被圍困在彭州城。


 


鄧明澄寫信請示劉嘉祈,是否招安勸降。


 


劉嘉祈回復:攻城,再屠城,反賊首領押回京師。


 


「朕要把他們五馬分屍。」他陰冷地說,「凌遲處S也不錯。」


 


鄧明澄那邊,卻久久沒有攻城的動靜。


 


我了解鄧明澄。他善良仁義,不忍對農民軍下此狠手。


 


畢竟,那都是被朝廷逼到絕路的老百姓。


 


鄧明澄的行為,卻引起了劉嘉祈的疑心。他在我面前不表露什麼,但我太了解他了,他的一個表情、一個眼神,我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一日,我服侍劉嘉祈吃藥,他的目光一直瑣著我,弄得我很不自在。


 


「朕聽說……隻是聽說啊,當年,鄧明澄向你家提過親呢。」


 


「哦,他想娶我姐姐。」我攪著碗裡的藥,輕描淡寫。


 


「那朕怎麼聽說,他求娶的是你?」


 


我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皇上從哪聽的謠言,臣妾十三歲就入宮了,鄧明澄要想迎娶臣妾,隻能娶臣妾在家養的小狗了。」


 


他嘴唇一彎,笑了。「你說得也對。可是誰知道呢,當初他為了哪個女人,寧肯被先帝責罰,也不做驸馬。」


 


「驸馬不能參與朝政,鄧明澄胸懷大志,當然不甘心隻做個闲散貴胄。他拒絕賜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行吧。」劉嘉祈無奈道,「你這小嘴,叭叭的。」


 


從正陽殿出來,我笑臉變黑臉。吩咐白玉:「召我大娘入宮,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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