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繼姐有些不耐煩：「媽你能不能快點，你拿個錘子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看得我心煩。」

繼母猶豫：「要不，媽找個醫院給你弄吧。」

 

「媽你是傻的嗎？什麼醫院能接這種活？」繼姐的眼神充滿陰毒，「秦皎那S丫頭，仗著自己腳小就在莫先生面前晃悠。就是要趁著她不在家的這段時間裹好腳，等她回來就晚了！」

 

我看著繼姐一把搶過繼母手裡的錘子。

 

「你不敢來，我自己來！」

 

繼姐看了一眼錘子，一咬牙，狠心閉眼，用力地錘向自己的腳。

 

「啊——」

 

悽厲的慘叫隔著屏幕都讓人心驚，可是繼姐仍舊沒停下，一錘又一錘地砸向自己的腳。

 

我看著鮮紅的血流出，模糊的皮肉下是斷裂的腳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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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姐哭得眼淚鼻涕混在一起，卻還是沒停。

 

「媽，拿布來，把我腳裹上。」

 

繼母顫抖著手，用白布把繼姐的腳裹上。因為腳骨已經被打碎，裹好之後比之前小了好幾圈。

 

繼姐比畫了一下：「還是大了，媽，你纏緊一點。」

 

繼母擔心：「香香，現在纏太緊了你會疼的。」

 

「再疼能有剛剛碎骨疼嗎？纏緊了，這樣恢復之後才會足夠小。」

 

「纏！」

 

繼姐是個狠人。

 

她不僅親手敲碎自己的腳骨，還用白布把腳SS地裹緊。

 

骨頭都碎了，被包得像隻粽子，就算是華佗再世，也不可能治好她的腳。

 

不知道她是真的有這麼想嫁給莫廣發，還是單純因為我刺激到她，所以她才這麼想。

 

大概需要搶的東西，才是最好的。

 

9

 

確認繼姐真的裹腳之後，我就安心在外面玩了。開學回學校的時候，還給室友們帶了不少旅遊特產。

 

「這人該不會真的是個瘋的吧？都 21 世紀了怎麼還會有四肢健全的人強行給自己裹腳啊？」

 

我推門而入：「你們在說什麼呢？什麼裹腳？」

 

室友林巧把平板推過來：「就是這個，有個博主開了個直播間，在說裹腳的好處。」

 

不會這麼巧吧？

 

我湊過去看，還真是繼姐。

 

她隻有上半身出鏡，臉上化著濃妝，仔細看的話，會覺得眉宇之間有些不易察覺的疲憊。

 

裹腳之後好像還沒去過醫院，止痛針也不打，就這麼硬生生地扛著，我都有些佩服繼姐了。

 

繼姐在直播間裡溫聲細語地說著：

 

「我並不覺得裹腳是什麼陋習，事實上，誰不喜歡小巧的東西呢？我也希望自己的腳小巧玲瓏。

 

「古代還有不少大詩人寫過詩來贊美小腳，可見這並不是丟人的事情。」

 

她嘰裡呱啦地說著一些話，我直接把直播間關了。

 

我想不通她這是想幹什麼。

 

直播？她是真的覺得這事情稀松平常嗎？

 

因為學校的課業比較重，室友經常拉我出去玩，繼姐裹腳的事情沒多久就淡出我的記憶。還是過了大半個學期回家的時候，繼姐給我扔了個炸彈。

 

「皎皎，我和莫先生要訂婚了，歡迎你來參加呀。」

 

10

 

「啊？」

 

我隻是離開了三個月吧？不是三年吧？

 

繼姐速度這麼快？

 

我的驚訝被繼姐當成了失落，她坐在輪椅上，溫柔地挽起自己的頭發。

 

「皎皎，你也不用太傷心，莫先生這麼好的人，你雖然攀不上，但是他也認識不少條件不錯的人。如果哄我哄高興了，我會給你找個好的。」

 

「嗯嗯啊，那就謝謝姐姐了，」我隨口哄了兩句，「姐是怎麼拿下莫先生的？」

 

繼姐看向我的眼神帶著得意：「當然是小腳了。不過皎皎，你也別想著學我，畢竟有些東西，先到先得。你也不想上趕著做小三吧。」

 

我面露遺憾：「哎呀，早知道就不出門去玩了。不過姐，你怎麼坐著輪椅啊？」

 

繼姐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我努力回想前世被罵的悲傷痛苦才能壓住上揚的嘴角：「你的腳，這是再也不能走路了嗎？」

 

仔細想想這完全就是既定的結局。

 

自己把腳骨錘碎，還不去醫院做任何處理。隻是腳不能走而沒有連帶其他器官也出現問題，還算繼姐運氣好了。

 

繼姐的臉色黑如墨水，我卻忍不住呲著個大牙傻樂：「哎呀，這裹腳的危害也太嚇人了，姐你好好一人，怎麼成殘廢了，你以後都離不開輪椅了嗎？

 

「這太令人惋惜了。」

 

繼姐忍無可忍：「秦皎你故意的吧！你是故意說這話刺激我，你就是嫉妒羨慕我成了莫先生的未婚妻。」

 

「殘廢又怎麼樣，我樂意。做個沒錢的健全人，我還不如做個有錢的殘廢。」

 

繼姐看我的眼神突然一亮，那種氣急敗壞的神情被得意所取代：「也是，你根本想象不出來，我現在過的什麼日子。」

 

我看見繼姐拿手機撥了個電話：「喂，你現在過來接我。」

 

沒過幾分鍾，就有個戴著墨鏡的男人過來了。

 

「夫人。

 

「介紹一下，這是莫先生給我安排的保鏢，傑克。如今我行動不方便，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安排傑克去做就行。

 

「秦皎，我現在的生活，沒你想得那麼慘。」

 

我故作好奇：「那姐你上完廁所擦屁股，這傑克也能幫你嗎？」

 

繼姐讓我氣得七竅生煙，她無視我的話咬牙切齒道：「推我回去，我有東西要帶我妹妹看。」

 

11

 

雖說隻是訂婚，是未婚妻的身份。

 

不過也許莫廣發交代了什麼，他別墅裡的佣人對待繼姐的態度還是很恭敬的。

 

我想：這家伙是真變態，腳越小他真就越喜歡——就算這腳都不能叫腳了，隻是一坨爛肉。

 

繼姐帶我去的是她的房間，在這個莊園風的別墅裡，她的房間卻是古香古色。

 

「看看，你不是學歷史的，認得這是什麼麼。」

 

我認出來了，不過不等我開口，繼姐就迫不及待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這可是古時候有錢人家才能用得起的拔步床。這床大得很，裡面是床，外面還有櫃子，旁邊還有恭桶。我雖然不能下床，但有的是人伺候我。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古董，莫先生特意拿出來給我用的。」

 

繼姐的臉上飄出兩抹飛紅：「莫先生說了，要讓我過上比古代王公貴族還舒服的日子。」

 

我知道繼姐想要我什麼態度，我一跺腳，用力嚶嚶嚶：「哎呀，太羨慕姐姐了。早知道當初不去旅遊，我也裹腳，這樣我也能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好羨慕好羨慕。」

 

繼姐眉宇舒展，明顯是相當滿意我的反應。

 

我也很滿意。

 

繼姐一定要繼續這麼喜歡莫廣發才好。

 

她跟這個大變態就這麼鎖S吧。

 

這不就是她一直以來想要的嗎？

 

12

 

當天晚上，是兩家人一起吃的飯。

 

商量下來是七天後訂婚，兩個月後結婚。

 

我好奇地問：「這時間間隔也不長，怎麼莫先生不直接娶了我姐姐，還得先訂婚。」

 

莫廣發：「我到這個年紀才找到像香香這樣完全能夠理解我、認同我的靈魂伴侶，結婚的事情，我希望慎重而又慎重。我不喜歡西方的白婚紗白教堂，我要給香香一個中式婚禮。

 

「鳳冠霞帔，十裡紅妝，都要有。

 

「事實上，我正聯系一個老朋友，讓他幫我搜羅更多的古董。」

 

莫廣發的目光落在繼姐的腳上，眼裡閃爍著痴迷的光：「香香的這雙小腳，一定要搭配足夠小巧精致的婚鞋。

 

「我朋友能找來的，是古代一位王妃穿過的婚鞋，珍貴無比。」

 

我有些心驚。

 

莫廣發那老朋友……不會是下鬥的吧？

 

那可是違法的啊。

 

再說他不覺得晦氣麼？

 

拿墓裡找出來的東西，在結婚的時候穿戴。就繼姐現在這個腳的情況，白布都得兩三小時換一次，結婚穿那種古董鞋，不怕感染？

 

這個念頭一旦起了，就揮之不去了。

 

參加完繼姐和莫廣發的訂婚典禮之後，我就回了學校。

 

而繼姐在婚後，成了莫廣發的模特，她每天都會開直播，試各種各樣的繡花鞋。在看不清被鞋子包裹的內裡時，小巧的古董鞋和小巧的腳確實吸引了不少粉絲。

 

連帶著莫廣發賣的一些古董鞋仿品也銷量很好。

 

為了宣傳自己拍賣行的東西，莫廣發和繼姐決定結婚的時候在各大平臺同時開直播。

 

前者想宣傳拍賣行，後者也想讓更多人知道，自己過得有多幸福。

 

我知道繼姐的微博小號，她開直播間大肆宣揚裹腳的好處，雖然有人追捧，但是更多的人是在痛罵她。

 

她表面上裝作不在意，背地裡經常在小號罵人，宣泄憤怒。

 

繼姐無比期待能在婚禮上打臉那些眼紅她的人。

 

13

 

婚禮辦得很宏大，除開兩邊能邀請的親朋好友，還請了不少直播間的網友來參加婚禮。

 

按照規矩，兩個人還要拜堂。

 

繼姐坐在花嬌上準備和莫廣發拜堂的時候，賓客中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新娘子！裹腳是陋習，新中國改革開放沒通知你嗎？這種古代男人為了控制女人才宣揚的封建思想，早就該被廢除了！

 

「看你現在拜堂還要坐輪椅，你是不是因為裹腳殘廢了？就是這新郎官害得你吧！」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繼姐那雙小腳上。

 

我清楚地看見繼姐的手SS握拳。

 

莫廣發也看向繼姐的腳。

 

我四處打量，一時之間也無法確認到底是誰在拱火，不過我樂得看戲。

 

穿著明制喜服的莫廣發臉上是平靜的笑容，看不出有沒有生氣。

 

明明賓客眾多，但是現場安靜得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

 

我看見繼姐掀開蓋頭，露出底下那張妝容精致的臉。

 

「雖然不知道是哪位賓客要在我結婚的時候說這種詆毀我丈夫的話，但是身為妻子，我不得不為我丈夫正名。

 

「裹腳不是我丈夫強迫我，完全是我自願的。而且我也並不覺得這是什麼陋習，纏腳之後，我的生活和之前並沒有任何變化，反而還能讓我和我丈夫的感情更加濃厚。」

 

我沒看見那說話的人是誰，就光知道她罵得挺髒。

 

「清朝都亡了還有老僵屍活著，纏得走不了路變殘廢嘴還這麼硬，我看當初秦始皇造長城就需要你這種材料。」

 

莫廣發突然開口了：「香香，你不是會跳舞嗎？既然這麼多人覺得我害了你，不如你就跳個舞吧。也讓大家看看，你到底還能不能走路。

 

「我想我們說一千句一萬句，都不如事實。

 

「你覺得呢？」

 

繼姐這樣，還能跳舞？

 

14

 

我在等繼姐的回答。

 

其他賓客也都在等繼姐的回答。

 

他們隻知道繼姐裹了腳，卻不清楚那精致繡花鞋內裡包裹的是一團發臭的爛肉，頂多以為今天結婚不走動，是因為裹腳還在恢復期。

 

可我是很清楚的。

 

就繼姐現在那樣，別說跳舞，就算是站起來，都得忍受鑽心的疼。她裹腳之後一直沒有去過醫院，隻怕那些碎骨，都還沒處理掉吧。

 

她能跳？

 

在眾多目光的注視下，繼姐站起來了。

 

「那今天就給各位獻醜了。我不是專業的，隻是業餘時間學過跳舞。跳得不好看，也請大家不要介意。」

 

也不用換衣服，繼姐穿著這身大紅色的喜服就開始跳了。

 

我目光落在她的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