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媽媽，就算你不喜歡我，否定我，我也不想認輸，我自己的人生，不是你說了算的。

盡管我再努力，月考時，隻進步了一名，我有些泄氣。

 

你看，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是這麼大，有的輕輕松松都能考第一，而我拼盡全力也隻能進步一名。

 

難道就此認命，像媽媽口中說的，我愚笨木訥，根本都不是學習的料。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不，不要認命，一旦認命，就會爛在地裡，發爛發臭。哪怕我長在淤泥裡，我也要開出最璀璨的花兒。

 

7

 

媽媽開了小賣鋪，就在學校的對面。

 

學校開家長會，媽媽為妹妹盛裝出行。當我邀請媽媽開家長會時，她卻一臉嫌棄地看著我：「就你這樣，我怕去丟人。」

 

家長會那天，盡管知道媽媽可能不會來，但心裡還是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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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家長會結束，我都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我埋怨過媽媽為何會對我如此不平，也埋怨自己為什麼不聰明一點、成績好一點。

 

或許隻有妹妹那樣的優秀人，才能是被媽媽承認的女兒。

 

像我這樣木訥平凡普通人，從來不會被她認可。

 

後來，我用無數次的失望驗證，媽媽是真的不愛我，無論我優不優秀，她一直都不愛我。

 

記得有一次，我在數學考了 85 分，這是我最高的分數，我激動地拿去給媽媽看。

 

媽媽輕輕瞟了一眼，不屑道：「八十五分，有什麼高興的？看你那個得意勁，不知道還以為你考了一百分呢。」

 

「你看你妹妹，隨隨便便都是一百分。你這個八十五分，有什麼好得意的？」

 

媽媽眼裡的不屑就輕易地否定了我。從此以後，我再也不向媽媽告訴學習情況。她也從來不問我的學習情況。

 

她的眼裡隻有妹妹，而我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8

 

上初一時，爸爸和後媽又生了一個女兒。

 

聽村裡的人說，奶奶直接在院裡大哭，說老天要絕他們劉家後。

 

我在街上遇到爸爸，他變得更老了。不到四十歲年紀，臉上已布滿風霜，頭發兩鬢都已經有了隱隱的白發。我與他擦肩而過，誰都沒有打招呼。

 

他或許早就已經認不出我了。

 

媽媽聽到爸爸又有兩個女兒時，高興極了：「活該，他一輩子都是沒有兒子的命。」

 

說完，她又轉頭對著妹妹說：「阿念，好好讀書，一定要給媽媽爭氣口，讓你爸爸後悔。」

 

妹妹乖乖點頭，媽媽把目光淡淡地掃向我，我期待地看著媽媽。媽媽卻轉頭，給妹妹夾了一塊排骨，笑盈盈地對妹妹說：「你多吃點，長身體呢。」

 

可那時，我的身高 160，體重不到 70 斤。見過我的人都說你瘦得不太正常。

 

媽媽看不到，她的眼裡心裡全是妹妹。

 

初二時，我經期紊亂，央求媽媽帶去醫院看看。

 

她嘲諷地看著我：「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呀，我沒錢。」

 

卻轉頭給妹妹報了一個 1000 元的英語輔導班。

 

那時我營養不良，臉色蠟黃，精神萎靡，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問題，卻也無能為力。

 

我隻能多吃些飯，我想隻要我長胖一些，應該就會好些了。

 

可是當我多吃夾了幾塊肉時，媽媽就罵我：「餓S鬼投胎，幾輩子沒吃過飯呀？你把肉吃完了，妹妹吃什麼？」

 

於是我伸出的筷子收了回來。

 

妹妹把肉夾在我碗裡，說：「我不喜歡吃，姐姐吃吧。」

 

媽媽卻把我碗裡的夾了回來，放在妹妹的碗裡：「她吃再多也不長腦子，還是你吃吧。」

 

後來吃飯，媽媽把肉菜放在妹妹的面前。我不敢再去夾肉，隻能多吃些飯。

 

但我身體卻一直沒有好轉。

 

9

 

初中是情感最敏感的時候。

 

我把心裡的委屈和苦悶寫在日記上。

 

因此我也喜歡上語文，每次作文，老師都給我打了高分。

 

語文老師是我的班主任，她對我的情況有所了解。

 

她鼓勵我向雜志社投稿，沒想到第一次就被選中了。

 

我得到 50 元的稿費。

 

我第一時間想把這個開心的消息向媽媽分享，可想到上次那不屑的眼神，我生生忍住了。

 

她不會為我驕傲，我迎來又將會是一場諷刺。

 

那又何自討苦吃呢。

 

我與妹妹的學校一牆之隔，媽媽從來都沒有來看過我。

 

夏天炎熱，媽媽怕妹妹中暑，給她送綠豆湯。

 

那時我趁中午回家取課本，我與她面對面走來，我叫了一聲媽媽，她沒有應我。她像沒有看見我一般，提著綠豆湯與我擦肩而過。

 

我與明明她相隔咫尺，但中間好像隔著一條鴻溝，我好像永遠都走不到她面前。

 

10

 

讀書對我來說，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我三年的努力，成功考上鎮上的高中。

 

剛進入高中，我又面臨新一輪的挑戰。

 

面對數學卷子上的 50 分，心裡生出一種無力感，有的人拼盡全力，也達不到她想要的結果。

 

我有些泄氣，陷在低迷情緒裡出不來時，同桌告訴了我一句話。

 

她說：隻要不是高考，你就還有無數次機會。

 

這句話讓我從低分的困境裡走了出來。

 

我更加努力地學習。

 

我睡得更晚，起得更早了。

 

我本來跟妹妹住在同一房間裡，但妹妹中考的那一年，媽媽害怕我打擾妹妹學習。於是在客廳給我隔出一個小間。

 

客廳本來就小，隔出的小間更小。勉強隻能放下一張床。

 

晚上我在床上弄一張小桌子學習，媽媽見到了，說我浪費電，裝努力。

 

於是我隻能打著電筒偷偷地在被窩裡看書。

 

我每天五點半要早起背單詞，我小聲地在被窩裡念，媽媽卻嫌我打擾妹妹睡眠。

 

於是我隻能在樓下路燈底下背。

 

我明白，媽媽不喜歡我，所以我在她眼裡，做什麼都是錯的。

 

11

 

高考前幾天，我聽鄰居問媽媽：「你大女兒要考試，怎麼沒見你有什麼準備呀？」

 

媽媽回答道：「就她那樣的成績，能考上什麼好學校，不過是混日子罷了。」

 

我孤身一人進了考場，三年的努力，就在此一搏。

 

這三天，媽媽沒有過問我一句。

 

高考查分，我考了 598 分！

 

看到成績的這一刻，我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原來，我也可以考這麼高的分數。妹妹看到這個成績，跑出房間激動向媽媽宣布喜訊。

 

我聽見媽媽語帶懷疑的聲音傳來：「就她，能考 598 分，不是看錯了吧？」

 

我在電腦面前坐了很久，她也沒有進來看一眼。或許，與成績好不好無關，她從來都不曾喜歡我。

 

我填了一個離家裡很遠的大學。

 

晚飯時，媽媽開口道：「你已經成年了，我對你沒有撫養義務了。況且，這些年來，你爸爸從來沒有給過我撫養費，我獨自養你這麼大已經仁至義盡。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你自己想辦法。」

 

第二天，我就去街上找活做。

 

暑假，正遇街上奶茶店開業，正缺人手，於是我成了奶茶店的店員。

 

那是夏天，生意極好，我每天都從早忙到晚。

 

兩個月的時間，我成功賺到 4000 元。

 

店主是個很好的人，也知道我的情況，離開那天，他多給了我 500 元錢：「我也算從小看到你長大，知道你不容易，但好好讀書總沒有錯。」

 

我眼眶發紅，對他道了謝。

 

班主任讓我去申請助學貸款。

 

我去了居委會，他們什麼都沒有問，直接給我蓋了章。

 

臨走前，居委會的一位阿姨對我說：「姑娘，以後遇到什麼困難就來找我們居委會。」

 

媽媽，你看，一個陌生人都能鼓勵我，為何你總是冷眼旁觀？

 

臨行前的前一天晚上，妹妹把我拉進她的房間，偷偷塞給了我五百元錢。她說：「姐姐，這是我偷偷攢下的 500 元錢，媽媽不知道。你收下，算是我對你考上大學的獎勵。」

 

我緊緊抱住妹妹，哽咽著開口道：「謝謝你，阿念。你也要好好讀書，我把高中三年課本都留在家裡，還找我們班級上的第一名要來了筆記，你有空看看。不過，你比我聰明，以後一定會比我考更好的學校。」

 

妹妹開口道：「姐姐，雖然媽媽經常罵你，但你一直都是我榜樣。」

 

聽到這句話，我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原來，我並不像媽媽口中說的那樣一無是處，我也可以成為別人的榜樣呀。

 

今生有幸，我有這樣一位妹妹。

 

第二天天還未亮，我就起床趕路。

 

前一天晚上，我就將第二天要去學校報名的事情告訴她。

 

她一臉冷漠道：「你要去就去，跟我說幹什麼？怎麼，待在這個家裡委屈你了，這麼想離開這個家？要滾就快滾，這個家不歡迎你。」

 

我最後看了一眼媽媽的房門，這十幾年來從來都不曾為我敞開過，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12

 

第一次出省，為了節省路費，我選擇了最便宜的火車。

 

車票是我發了工資以後才買的，那時已經沒有座位了，隻有站票。

 

我拿著行李，窩在火車上的一個小角落。

 

火車上人多，又熱，我不敢多喝水，上廁麻煩，又怕沒人照看行李。

 

臨走前，妹妹在我包裡塞了幾個面包，這幾個面包支撐了我兩天一夜的路程。

 

到學校的正是中午最熱的時候。

 

汗水打湿了我的頭發和衣服，身體冒出一股輕微的汗味。

 

我看了看周圍的人，他們都有父母的陪同。

 

他們都穿得幹幹淨淨。拉著花花綠綠的行李箱。

 

我孤身一人，提著一個早就已經淘汰的行李袋。那一刻，自卑感頓時油然而生。我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隻鴕鳥，把頭埋在土裡。

 

一位好心的學姐看我一個人帶著這麼多的行李，於是幫我把行李搬到了寢室。

 

我們互相加了聯系方式，學姐說，有什麼事情，以後可以找她。

 

寢室是四人間，我是最後一個到寢室的。她們都有家長陪同，她們有著這個年紀青春洋溢，不像我，明明花一樣的年紀，卻S氣沉沉的。

 

她們都是很好的人，從來沒有嫌棄我，有要事會一起分享。她們給了我善意，我感激。

 

你看，這世界上有這麼多的人給我善意，媽媽，唯獨你，打壓我，否定我。

 

我通過開學送我來的學姐，找到一份校園送外賣的兼職。

 

一個月有五百元，剛好夠我吃飯。

 

我也時不時地靠寫文章賺一些外快。

 

從初中開始，我一直在堅持寫作，也能為我掙得一些零花錢。

 

妹妹時常給我打電話，問一問我大學的生活。

 

我想起自己上高中時，也時常憧憬著大學生活。

 

大學生活很美好，但那不屬於我，我每天為生計忙碌，無法體會悠闲的大學生活。

 

我告訴妹妹：「好好讀書，大學生活比你想象中的要好。」

 

妹妹憧憬著掛斷了電話。

 

這天，我接到爸爸的電話，不知他從哪裡得到了我的電話。

 

從他把我送給媽媽那天，他從來沒有聯系過我。

 

他上來就開口道：

 

「阿莉，你考上大學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跟爸爸說？爸爸應該來恭喜你的，你看，這個孩子，一點都不懂事。

 

「我記得你小時候喜歡吃香腸，有空回家看看，爸爸給你留著。

 

「聽說你上大學了，真為爸爸掙錢以後有什麼困難，你跟爸爸說，爸爸給你想辦法。」

 

我平靜地開口道：「爸爸，我在學校都沒有錢吃飯了，爸爸你能先給我 1000 元錢吃飯嗎？」

 

那邊沉默一陣，爸爸開口道：「你媽媽簡直太過分，居然連生活費都不給你。」

 

然後語調一轉，可憐兮兮地開口道：「爸爸現在也沒有多少錢，你阿姨又生了一個女兒，家裡五張口都要靠我。家裡實在沒有多餘的錢。」

 

「阿莉，找你同學借借應應急，隻要爸爸有錢了，爸爸就轉給你。」

 

說完，立馬就掛斷了電話。

 

我冷笑一聲，然後拉黑了爸爸的電話。

 

這帶著遲來又帶著虛偽的關心比媽媽的漠視更讓人難受。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