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但我……”


“穿過這條巷子,在盡頭左拐,然後直走,再右拐,門口掛著三盞燈籠的,就是未央宮。記住,是三盞。”


 


我默默記下。


 


“你想做的事,我都已經試過一遍,隻有一個人,我還未見到。我懷疑,逃離這裡的關鍵就在她的身上,那個人我不能說。你記住,狗燈派勒斯,你可以向衛子夫打聽此事。”


 


“狗燈派勒斯,這是什麼?”


 


她卻沒有回答我,隻是自顧自地說著。


 


“還有,不要太相信衛子夫……我在這裡待了太久,已經被侵蝕,快走……”


 


話音未落,她的聲音突然扭曲起來。


 


“陛下,求您,莫要賜S妾,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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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我,臉色變得煞白。


 


“李夫人,你為什麼S了還纏著陛下,陛下,妾不要自己的兒子做太子了,您饒我一命吧……”


 


她又哭又叫,顯然進入了她所說的“侵蝕”狀態。


 


我在心裡默默謝了謝她,轉身向著未央宮跑去。


 


7


 


往前,左拐,再往前,右拐。


 


一座敗破的宮殿出現在了眼前,書著“未央宮”三個大字的匾額已經結出蛛網,門口的石階上雜草叢生,兩盞綠瑩瑩的燈籠在冷風中搖曳。


 


等等……兩盞?


 


鉤弋夫人告訴我的,明明是三盞。


 


我轉身向後看去。


 


隻見對門赫然是另一座一模一樣的未央宮,隻是門口掛了三盞燈籠。


 


這……真假未央宮?


 


不管了,我選擇相信老鄉。


 


我悶頭推開了未央宮的大門。


 


“這裡,已經很久不曾有人來過了……”


 


一聲長長的嘆息傳入我的耳中。


 


這聲音輕柔哀婉,輕易便令人想起重門深鎖、漢宮寂寥之意。


 


我抬眼望去,想看一看名留青史的大漢賢後是何等風姿。


 


不料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隻滿頭白發,沒有面目的怪物。


 


她端坐於榻上,上半身長滿了無數眼珠,胸膛之下是遍布傷痕的血肉,已經與身下坐榻融為一體。而她的雙手和腰上扣著金色的鎖鏈,自大殿的柱子牽引而出,將她牢牢地鎖在這宮殿之內。


 


“不必驚訝,我就是……大漢皇後,衛子夫。”她沒有五官的臉嗡嗡振動著,“自那位鉤弋夫人來過之後,我已有數十年不見生人。”


 


我奇怪於她的自稱——大漢皇後。


 


明明按照侍女所言,宮中並無皇後,更奇怪她的後半句話,此世界的穿越者應當不在少數,怎麼可能幾十年才隻有一個人來到這裡?


 


我道出了我的疑問。


 


她輕輕笑了起來:“你來時,可曾見對面宮殿?”


 


“看見了。”


 


“衛子夫,就在那裡。而我,是衛皇後。”她緩緩道來,“劉徹,憎恨他的皇後,吞食並囚禁一切分走他權力的人,卻懷念對他百依百順、曲意逢迎的衛夫人,因此,在這個鬼蜮將我分裂,把我,囚禁於此間。”


 


8


 


我悚然一驚。


 


我想起那條規則:【衛子夫是好人。】


 


如果說衛子夫和衛皇後,是分開的,那這條規則會不會並不適用於我眼前這個衛皇後呢?


 


“我知道你有一卷規則。”她仿佛洞穿了我的想法。


 


“上面寫著,讓你去找對門的衛子夫。這就是為什麼,這麼多年,隻有鉤弋夫人和你,來到這裡。”她幽幽地笑了起來,全身的眼珠都轉動著對準了我,“可惜,找她,沒有用。你可曾在宮裡見過,第三個如你們這般的人?”


 


“那規則的目的,就是要把你們徹底留在這鬼蜮裡。”


 


“自李夫人病逝,劉徹魂夢難安,他召方士,招魂李夫人。方士令劉徹入夢,以夢境籠罩皇城,招來鬼魂與他相見。但鬼門關一開,眾鬼齊出,讓漢宮從此化為了一座鬼城。你們,就這樣被席卷而來。你想離開這裡嗎?”


 


我想起鉤弋夫人的話,離開這裡的關鍵,在狗燈派勒斯身上。


 


我問道:“娘娘可知,何為狗燈派勒斯?”


 


衛皇後明顯一愣,答道:“這是什麼?我不知道。”


 


我有點失望,衛皇後卻不以為意,繼續自顧自地說著。


 


“你想離開這裡,就隻有S了劉徹,讓他從夢中清醒。但你S不了他,因為,這是他的世界,那卷規則,也隻是為他服務的規則。”


 


“在這漢宮之中,隻有我知道S他的方法。”她大笑起來,“你可想知道?”


 


“是什麼?”我下意識地答道。


 


“那就是,讓我親自動手。李夫人,把你的軀體,借我一用吧!”


 


她話音剛落,我隻覺一陣窒息感湧了上來。


 


我低頭看去,隻見不知何時,無數血肉自衛皇後身下蔓延而出,爬上了我的身軀。


 


我隻覺得眼前一黑,轉眼間,我眼前已不是那個怪獸,而是一個蒙著紗巾,身形窈窕的女子。


 


我心下駭然,我竟然,變成了衛皇後!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你騙我!”


 


衛皇後剛進入李夫人的身體,就身形暴退到了宮門口。


 


她用李夫人的眼睛看著我,眸子裡升起一點歉意。


 


“對不起,妹妹,我告訴你的都是真的,但是我必須奪回另一半的我,成為完整的衛子夫。隻有這樣,我才能與劉徹抗衡。我兒劉據,還在外面等我。謝你借我身體一用,我若功成,必定會回來救你。”


 


言罷,她不再留念,打開宮門跑了出去。


 


“衛子夫!你回來,我什麼時候答應借你了!”我想起身去追她,卻動彈不得,隻得眼睜睜看著她跑遠了。


 


9


 


我就這樣代替衛子夫被囚禁在了未央宮中,如此過了三五日,不見一個人影。


 


我試遍各種方法也不得脫困。


 


我想起鉤弋夫人那句“不要太相信衛子夫”,後悔不迭。


 


此時風聲蕭然,荒草搖曳。


 


我看著滿目冷清的宮殿,欲哭無淚。


 


突然,一個人影從宮門口竄了進來。


 


“誰?”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趙鉤弋。


 


“衛後,你對李夫人做了什麼?”她遠遠衝我喊道。


 


我幾乎要熱淚盈眶。


 


“老鄉!我不是衛後,我就是李夫人!我被她奪舍了,她霸佔了我的身體。”


 


“我憑什麼信你?”


 


“是真的,你不信就跟我對個暗號吧。”我急的身上眼珠一齊亂轉。


 


“她警惕地看著我:“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


 


“我聽說,你和衛子夫打起來了,你險些被她吃了,我就跑去救你。誰知道你好端端的,看見我理也不理,我就知道你肯定出事了。”她長舒了一口氣,上下打量著我,“沒想到你跑到衛皇後的身體裡了。”


 


“她趁我不備,用她那些奇怪的血肉攻擊我,然後我就跟她互換身體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有鬼?”我苦澀地說道。


 


“我知道,但我也沒想到她會這一招。”趙鉤弋顯得心事重重,“我曾經來找過她,她也確實告訴了我一些事,但我後來發現,她說的話半真半假,因此我開始懷疑她。你可有問到什麼?”


 


我便將衛子夫所言如實轉述。


 


“你可有問她關於狗燈派勒斯的事?”


 


“她說她也不知道,還有,你說的這個狗燈派勒斯到底是什麼?”


 


我看著她的表情凝固了,隨後跳腳大喊。


 


“是英語啊,GOLENPALACE,規則禁止提到的人,你居然沒聽懂?”


 


我也傻眼了。


 


英語?金宮殿?金屋……金屋藏嬌?


 


陳阿嬌?


 


“哎!”她重重地嘆了口氣,苦笑道,“也怪我清醒的時間實在太短,沒有跟你說清楚!為今之計,隻有……”


 


“且慢,我想起來衛子夫的一句話。”我努力地回憶著,“她說,劉徹吞食、囚禁皇後,這句話是不是意味著……”


 


我抬眼撞上了她的目光,心念電轉之間,一句話脫口而出。


 


“劉徹把她吃了!”


 


10


 


趙鉤弋亮起的眼神又熄滅了,她失望地道:“那跟S了有什麼區別……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她看著我,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緩慢地、堅定地說道:“為今之計,隻有你奪舍我,然後代替我,找到離開這個世界的辦法。”


 


“我奪舍你?這怎麼行。”


 


“反正我已經被這個鬼地方侵蝕,一會瘋癲一會正常,沒什麼脫身的指望了。你比我更有希望成功。”她走上前來,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來吧!”


 


我看著她,默然無語,卻也知這或許是如今最好的方法。


 


“快點,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我感知著身下的血肉,像是衛皇後那樣將他們蔓延開來。


 


像是一片深海……


 


黑色的、紅色的海……


 


我要遊到有光的地方去。


 


一陣刺痛,光彌漫開來。


 


我又看見了榻上的“衛皇後”。


 


“好了。”她的聲音有些疲倦,“以後,你就是鉤弋夫人。鉤弋夫人的規則,應該和李夫人差不多。”


 


她絮絮叨叨地背了一大串規則,果然跟我的差不多。


 


“我的那卷規則,因我害怕瘋癲時暴露秘密,被我埋在我宮中最大的那棵樹下。你若需要可以去取,但據我觀察,除非宮中有大事發生,規則並不會更新。”


 


“這些都是有操作空間的,隻有一條,你一定要記住。”


 


“不要讓劉徹找到你。”


 


11


 


今夜似乎格外黑。


 


衛子夫,陳阿嬌,劉徹,方士……


 


真相像一團迷霧籠罩在我的眼前,我隱隱能看到出口,卻總是不得其法。


 


我要去找到衛子夫。


 


規則上所指的那個“衛子夫”。


 


就算按衛皇後所言,規則的目的隻是為了讓我留下,但順著規則,我至少不會S去。


 


烏雲不知何時散去了,瑩白的月光重新爬上了宮牆。


 


我順著長長的巷子朝前走著,隻見遠遠有一個侍者迎面而來。


 


他行至我跟前,停了下來,伸出雙手。


 


“請趙鉤弋賜賞。”


 


我看了看他的白瞳,剛從袖中摸出一枚眼珠,卻見又來了三個侍女。


 


她們皆伸著雙手,步行如鬼魅,擋住了我的去路。


 


這是怎麼回事?


 


我放眼看去,忽見巷口巷尾竟然都是捧著手討賞的侍者,粗略看去不下百人。


 


而新的侍者正不斷湧入,他們逼近過來,已將我團團圍住。


 


“請趙鉤弋賜賞……”


 


“請趙鉤弋……”


 


“賜賞賞賞賞……”


 


他們抬起臉,白色的、血色的眼珠在月光照射下泛著光,嘴巴一翕一合,發出的鬼魅之聲仿佛一曲合唱,在宮城裡蕩出了回音。


 


“還不滾開!”我厲聲喝道。


 


見多了詭異景象,此刻我並不驚慌。


 


那些鬼侍發出一聲聲哀嚎,血淚從慘白的面頰劃過,就要給我讓出道路。


 


“誰敢退下!”


 


一聲平靜的輕喝打斷了他們的動作。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


 


12


 


我看著巷口,一個女人穿著月白的大衫,面容姣好,神態嫻靜。而她旁邊,站著一個蒙著面紗的女人,正是李夫人。


 


“衛子夫。”


 


“是我。”她頷首。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在這宮中,無因果,無對錯,無輸贏。”


 


李夫人,不,應該說是衛皇後冷冷地答道。


 


衛子夫卻笑了起來,她的容色淡如月光柔似嬌花,此刻一笑卻仿佛比月色更柔和了三分。


 


“放心,隻是借你一用,你不會有事的。”


 


呵……又來借我,我答應了嗎?


 


我一腳踹開一個貼上來的白瞳侍者:“你究竟要做什麼?”


 


“我要,做回我自己。”她看向身邊的衛皇後,“現在,禁錮我們的束縛還未消除,但很快,我們就能融為一體。”


 


我恍然大悟:“你要S了劉徹。”


 


她轉了轉眼珠,沒有否認,而是躬身施了一禮。


 


“陛下,妾不辱使命,幫您找到趙鉤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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