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過因為趙稟平日裡和趙衡走得近，倒也沒幾個人敢當面給他臉色看。
大邺為了迎接南境使團辦了宮宴。
宮宴那天，褚晏臨讓我同他一起進宮。
等小瑩幫我梳妝打扮好出了房門，就看到褚晏臨還等在門外。
他看過來時眸色微深，視線一直落在我身上卻一言不發，盯得我心裡發慌。
「怎麼了？」
褚晏臨走近了些，微俯下身湊近我，聲音輕緩近乎呢喃：「很好看。隻是本王有點後悔，真想把棠棠藏起來。」
他似乎在和我商量「棠棠要不要重新換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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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了抿唇，他的話讓我覺得有些不自在。
宮宴就要開始了，這衣裙繁復，要重新換一件恐怕時間會來不及。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在和我商量，正當我猶豫著是不是要按他說的去換的時候，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蹭上眉心。
我一抬眼，就看到男人劍眉微擰，「好了，不換就不換了，別皺眉。」
我愣愣地看著他。
褚晏臨輕笑了一聲，下一刻他突然捧起我的臉，像一條大狗一樣貼過來親親蹭蹭。
他時不時就會做這些親密的舉動，可怕的是，我甚至已經開始習慣了。
7
帶著定王府標識的馬車穿行過繁華熱鬧的街道，一路往皇宮中去。
宮內早已掛好流光溢彩的燈籠，殿內瓊筵擺開，身著錦緞官服的朝臣們也陸陸續續進入殿內。
我和褚晏臨剛到，就見上首幼帝熱情地招呼：「皇叔皇叔！坐這兒！」
待我們走上前行禮，幼帝的目光落到我身上，他表情有些疑惑：「皇叔，這是皇嬸嗎？」
周遭的時間好像在這一刻慢了下來，褚晏臨好一會沒有回答。
或許是覺得這個問題沒必要回答，或許是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總之，他應該從來沒想過給我名分，畢竟我對他來說應該隻是一個有趣些的禮物。我微微垂下眼簾，並不意外他的沉默。
小皇帝許是孩子心性，還沒等到回答，注意力就已經被旁的事情分去，他此時已經百無聊賴地轉起桌上的酒杯。
可褚晏臨的嗓音卻在這會低低地響起，「嗯，叫皇嬸。」
我下意識抬起頭，詫異地看向褚晏臨，他也正好朝我看過來。
我看到他臉上暈開笑意，眼底閃過一絲我此時並不能看懂的情緒，但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卻很溫和。
小皇帝奶聲奶氣的聲音將我拉回神：「噢，皇嬸。」
小皇帝眼睛巡視著桌面，像在找什麼東西，突然他眼睛一亮，捧起桌上的一盤水果，塞到我手裡：「皇嬸嘗嘗，這個葡萄可好吃了。」
我有些局促地捧著小皇帝塞過來的果盤，不知如何是好。
褚晏臨笑道：「拿著吧。」
其實小皇帝給的東西，給定王準備的位置上也有，不過小皇帝要給，褚晏臨也沒攔著。
小皇帝眨了眨眼，盯著褚晏臨的臉道：「皇叔今天好像很開心呀。」
褚晏臨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就拉著我去給他們準備的位置上了。
我剛要坐下，就被褚晏臨拉著坐到他懷裡。
對褚晏臨的舉動，我已經有些麻木，但還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圍。
奇怪的是，朝臣和各家家眷們並沒有把目光投向這邊，偶有不經意間落到這邊的視線，也很快像是怕驚擾了什麼洪水猛獸一樣立刻縮了回去。
不再有異樣的目光，也不再有不堪入耳的議論。
再次見到齊禮行，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比起之前，他如今有些頹然，顯然這段時間似乎過得並不好。
隔著人群對上了齊禮行的眼睛，他看過來的目光陰沉又有些復雜。
沒等我多想，耳邊突然傳來湿軟的觸感，打斷了我的思緒，褚晏臨滾燙的氣息噴灑在耳畔：「別看他們，吃點東西可好？」
去了皮的葡萄晶瑩剔透，看著就讓人有食欲，我默默地抬起手要去拿，卻被褚晏臨避開。
他固執地舉著，輕輕碰到我嘴邊，他是想喂我。
我遲疑著，還是張開嘴就著他的手將葡萄吃了。
褚晏臨似乎很滿意地蹭蹭我的臉。
這時殿門口傳來動靜，南境使臣姍姍來遲。
為首的大皇子趙衡膀大腰粗，一身腱子肉，看著就不太好惹。
趙衡身後一人衣著華貴，沒個正形地攬著一姿容妍麗的女子，想來就是那風流的五皇子趙稟了。
幾番你來我往的客套過後，趙衡領著南境眾人落座。
「陛下和定王殿下想必也已知曉我等的來意，就不必本王多說了吧？」
說著趙衡取出一樣物什，一旁伺候的宮人接過後呈給了小皇帝。
小皇帝拿都沒拿，掃了一眼，小手一揮道：「拿給皇叔吧。」
於是那宮人又馬不停蹄地呈給褚晏臨。
褚晏臨接過手打開。
是止戰盟約書。
褚晏臨看完隨手放到一邊。
趙衡見狀眼睛一眯，「定王這是何意？」
褚晏臨漫不經心地抬眼，「本王隻是覺得，貴國似乎沒什麼誠意。」
趙衡聞言怒目圓睜，「定王可別忘了，大邺式微之時，若不是我南境伸出援手，恐怕貴國還難以走至今日。」
此話一出，場內霎時一片寂靜。
褚晏臨笑意不達眼。
「貴國也別忘了，大邺先皇同貴國締約之時貴國可要了不少好處。」
「大邺早已不同往日，如今以貴國的情況，是你們有求於我大邺，不拿出點誠意怎麼行？」
趙衡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南境不比大邺，據說國內割據甚重，南境皇身體每況愈下，對朝政早已力不從心，他想培養下一任南境皇，但膝下子嗣眾多，皇子之間又爭權奪利，表面繁榮，實際內裡已在逐漸腐爛。
此時若他國趁機侵襲，要想重創南境恐怕不難。
趙衡還欲再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趙稟按住了。
趙稟姿態慵懶地攬著懷裡的美人，勾著唇笑道：「是皇兄有些心急了，還請大邺陛下和定王殿下見諒。」
「但皇兄並無惡意，至於定王殿下說的誠意，南境自然不會含糊。」
說完他拍拍手，南境隨行的使臣帶著數十名容貌昳麗、各有千秋的美人上前。
「這些都是我南境敬獻給大邺的美人，皆是我南境千挑萬選，容貌身段極佳的。」「樣貌雖比不得定王殿下懷裡的，但她們可極擅房中之術，定能讓定王滿意。」
趙稟意味深長的視線輕點在我身上，一邊說著，一邊像在示範似的，態度肆意地扳過坐在自己懷裡的美人，手指輕佻地勾起美人的白皙的下巴，當著眾人的面重重親了一口。
美人旁若無人地配合著攀上趙稟的脖子，柔媚無骨，身上單薄微透的衣裳被趙稟扯開了些，露出如雪晃眼的肌膚，身前微顯的軟白落在趙稟放肆的手裡。
香豔的畫面，惹得場內不少男子直勾勾地往那處看。
趙稟對那女子突如其來的舉動看得我心下一悸，我恍惚地看著那女子，竟然有種在照鏡子般的感覺。
應該慶幸的是，褚晏臨雖然也會不分場合和我親近，但並不像趙稟這般會做一些堪稱下流的舉動。
但下一刻，我的視線被遮擋住。
桌子底下的手被輕輕拍了拍，我抬起頭，對上褚晏臨帶著點安撫的目光。
褚晏臨面色已經沉了下來，聲音冷冽：「五殿下還是放尊重點，這是本王的未婚妻。」
「這也不是南境，五皇子還是收斂點，別在我大邺盡做些難登大雅之堂的舉動。」
「另外，能投其所好才算是誠意，本王更感興趣的是貴國潭州的礦山和城池。」
未婚妻……
褚晏臨的話讓我有些怔愣，還未待我細想，就被南境大皇子氣急敗壞的聲音轉移了注意力。
「你還打上我們城池和礦山的主意了。」
趙稟聲音微沉，「定王殿下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本王隻是禮尚往來罷了。貴國可以慢慢考慮，本王不急這一時。」
等褚晏臨把手放下，原本在趙稟懷裡的女子已經站到一邊，衣裳也穿戴整齊了。
南境皇子和隨行的使臣們臉色都不太好，想來並不是很能接受褚晏臨的提議。
小皇帝坐在上首似乎沒察覺這微妙的氛圍，還樂滋滋地吃著桌上的東西。
褚晏臨也和沒事人一樣，甚至愜意地把桌上的魚肉挑出來，又要喂到我嘴裡。
這種親密的舉動在此時無疑觸碰到我敏感的神經，讓我一瞬間想起了剛剛趙稟和他懷裡女子的模樣。
我下意識側頭躲了一下。
褚晏臨頓了頓，一直盯著我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麼。
隨後他把魚肉放到桌上的瓷碗裡，微微俯身拿到我跟前，「那要不要自己吃？」
他這次沒再堅持。
我也沒多想，隨手接過。
關於止戰盟約之事，褚晏臨的態度不變，之後南境皇子便借由需要再傳信同南境皇商量，就先行離開了。
這場宴會本身就是為南境皇子和使臣舉辦的，如今南境眾人已經離開，宴會很快也就散場了。
還沒等回到王府，褚晏臨在馬車上抱起我就問，「棠棠可願嫁予本王？當本王的王妃？」
褚晏臨輕撫著我頭發，慰嘆道：「本來想回去再問你的，但實在有些等不及了。」
他的神色看起來認真極了，反而讓我有點不自在。
「王爺怎麼突然問這個。」我一時不知道如何回應，含糊著轉移話題。
方才在宴會上小皇帝問他時他的答復就已經讓我覺得難以置信。
就好像一件以為自己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突然有人捧到面前說「給你」，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抱歉，本王從沒考慮過娶妻之事，是本王的疏忽，這些時日讓你受委屈了，往後不會了。」
說著說著他開始推銷起自己。
「本王是大邺唯一的王爺，輩分比當今聖上高，若是棠棠願意嫁本王，往後不會有人敢欺負你，本王也不會。」
「本王常年習慣與刀劍相伴，不喜吵鬧，後院往後隻會有棠棠一個。」
「本王身體好，往後不會讓棠棠守活寡。」頓了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之前的是本王不對，往後不會再弄疼棠棠了。」
他說的每句話，聽著都不太可信。
眼見他越說越偏，還提及上次床笫之事，這實在不是什麼好回憶，我的情緒低落下來，也不太想說話。
也許是見我沒什麼反應，他似乎有些艱難地開口：「棠棠若不願意嫁給本王，本王也會為你掃清障礙……放你離開。」
我聞言抬眼，有些意動。
可是轉念一想，離開王府，天下之大，我還能去哪呢？
我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
褚晏臨卻看著有些慌張的模樣，猝不及防湊上前，親了親我的唇，頓時堵住了我未說出口的話。
他像隻大狗一樣蹭著我的臉和脖子，近乎呢喃：「棠棠嫁我可好？或者再考慮考慮，別那麼快做決定，可好？」
他似乎很怕我會選擇離開。
8
我那日最後還是沒回應他。
若沒有齊禮行將我送進王府這件事，婚約於我而言本應該是神聖而需要慎重對待的。
我雖然不想沒名沒分地待在一個人身邊，但畢竟我和褚晏臨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從不正常的關系發展而來，如今褚晏臨要娶我，我反而有些遲疑了。
直接嫁給褚晏臨，似乎是我目前最好的選擇了，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還在猶豫些什麼。
褚晏臨也不是非要我立刻給他答復。
但他幾乎不再提放我離開的事，隻是每日都會抱著我纏著我近乎誘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