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婚之夜，我爬牆逃婚。

 

我與他青梅竹馬，見證他如何轟轟烈烈示愛心上人，又得了他八年的怨恨，怨我傷了他的卿卿。

 

結果翻牆低頭一看，迎面撞上他領著浩浩湯湯一群兵堵我。

 

他向來驕縱，此刻卻滿臉淚痕。

 

「黎籬，這婚是我求來的，你不要逃，好不好？」

 

1

 

皇帝賜婚的時候，我牙都要咬碎了。

 

祁蘭素來吊兒郎當，此刻難得正色，袍子一掀，鄭重地跪下：「臣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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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朝我悄悄遞來一個眼神，從小跟他掐架長大的我一眼心領神會，也跟著磕了個實誠，真心實意地喊：「臣女不願！」

 

宴會後祁蘭氣勢洶洶地堵住我，咬牙道：「你來湊什麼熱鬧！」

 

「你知不知道，我本來是要趁此向娆娆求親的，全被你毀了！」

 

這是祁小將軍大勝歸來的慶功宴，本該是他最風光無限的時候。

 

「誰稀罕來啊！」我也衝他大吼，「如果不是我爹強逼我來，我巴不得一輩子不見你！」

 

「你！」祁蘭脖子青筋暴起，手也微微動了下。

 

「來啊！又要像幾年前一樣揍我嗎！」我一看就知道他要做什麼，直接把脖子湊到他拳頭下。

 

但我可沒幾年前那麼好欺負了，他要是敢下手，四周全是暗衛，能立刻把他拿下，到時候狠狠參他一本！

 

祁蘭看了看我白淨的脖子，喉嚨動了動，終於還是把手放了下來。

 

他眼光閃爍：「……你有你要追求的人，我也有我的心上人，你最好別……」

 

「我當然知道了！」我惡聲惡氣地打斷，「就算不能和殿下終成眷屬，天下男人S絕了我也不會嫁給你！」

 

「哈！」祁蘭聽到這話，又氣急敗壞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小爺我樣貌好，家世高，你憑什麼看不上我？」

 

話出來了那一刻我們倆都愣住了。隨機祁蘭快速補充，像是生怕我說出什麼話。

 

「彼此彼此，你潑婦名聲在外，我就算孤獨終老，被刀架脖子上逼婚，也絕不會娶你！」

 

2

 

回府的路上我心還是絞在一起，很難受。

 

我曾經怎麼就看上這麼個人了呢。

 

唯一慶幸的是祁蘭不知道這件事，他一直以為我喜歡的是三皇子。

 

就像祁蘭說的，他生得好看，又是丞相之子，縱然脾氣稍有嬌縱，少女懷春時我也難免會動心。

 

我與他青梅竹馬，家世相當。就算我不做什麼，未來也會順理成章地指婚。

 

雖然他看起來似乎從未將我放在心上。

 

令人慰藉的是他也沒在乎過別人。祁蘭這人自戀，一向覺得凡夫俗子不值得入眼。

 

但我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一天，有人能走進他的心。

 

我還記得那天，我們倆的爹強逼著我們結伴進書院。我緊張得手不知道該如何擺，他卻突然恍惚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正被這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弄得不知所措，就聽到他呆呆地說：

 

「……那位小姐生得真美啊，她是誰？」

 

3

 

祁蘭這個人，自信，張揚，臭屁，從來沒有那麼失態的時候。

 

更不要說他一向以自己一騎絕塵的容貌為傲，從他嘴裡聽到貌美的稱贊，簡直比登天還難。

 

我疑惑地朝那看去，才發現書院幾乎是所有人都將目光注視那邊的女子。

 

確實是個一眼驚豔的美人。

 

她拿著手帕，看起來弱不禁風，更加別有一番讓人保護的韻味。

 

後來我們才知道，她原來就是那個陸學士極其珍貴的千金。

 

我和祁蘭一共在書院待了三年。

 

這三年載光陰，陸娆娆幾乎是全院所有男弟子的追求對象，連祁蘭都不能免俗。

 

祁蘭父親的官職又是其中最大的。他為人張揚，連追求也是紅轟轟烈烈，常常用各種理由帶陸娆娆出去遊玩。

 

他心滿意足地帶她回來，還要來我面前得意洋洋地炫耀：「看到沒，小爺的魅力多大……」

 

門推一半他就愣住了。

 

因為他看到我流著血，舉著棍子擋在一個瘦小身影的面前。

 

對面兩個狗仗人勢的公子一看到祁蘭就迎上去告狀：「祁蘭！你可管管這個母夜叉吧，她竟敢打我們！」

 

祁蘭一時間愣住了，我看了他一眼，捏緊了棍子。

 

雖然我面上沒說，但內心極其難受。即使我不被他喜歡，也不希望在心上人面前出洋相。

 

誰知下一秒祁蘭就果斷一人踹了他們一腳：「你們幹了什麼事情自己心裡清楚！黎大將軍女兒也是你們能惹的？！」

 

這一瞬間我的心裡不是暢快，血液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是了，他對我好，一直無非我是將軍千金這個身份罷了。

 

打發走那兩人他就上來好奇地查看我的情況，他端詳了我身後的人：「呦，這不是那個，三皇子嘛！」

 

我安撫好三皇子，讓他回去。回頭一看就看到祁蘭好整以暇地看我。

 

「黎籬，你喜歡他？沒想到你眼光這麼差啊！他可是最沉默寡言沒存在感的一位皇子了，你竟然喜歡他，哈哈哈哈哈！」

 

我雖然喜歡他，可不代表我低他一等。

 

他竟這般嘲笑我，索性我也破罐子破摔，梗著脖子大喊：「對啊，我喜歡他怎麼了，你有人家一半好嗎你！」

 

祁蘭驚得眼光交錯了一下，但聽到我第一次那麼衝，下意識也還擊：「你個沒眼光的說什麼呢！」

 

我正欲還嘴，外頭突然傳來個柔柔弱弱的聲音：「祁公子……您的帕子還在我這。」

 

此話一出，祁蘭瞬間熄了聲，急急忙忙地就朝門外去。

 

跟這三年一樣，永遠隻留個背影給我。

 

4

 

第二天，我喜歡三皇子這件事就傳遍了書院上下。

 

跟祁蘭明目張膽追陸娆娆不同，他的事大家都覺得不失為一種美談；而我的事，卻是風涼看笑話居多。

 

偶爾有人路過，我聽到他們竊竊私語：「這不是那個母夜叉嗎，快點走。」

 

「也不知道以後誰那麼倒霉娶她…」

 

在祁蘭追求陸娆娆的時候，我的風評一落千丈，成了那人人敬畏的潑辣兇悍惡女。

 

但我並不後悔。

 

三皇子見我來了，溫柔地起身：「是我連累你了，黎小姐。」

 

我搖搖頭：「不礙事，這樣也能更好保護你。」

 

我才知道三皇子的困境和不受寵，都是因我家而起，所以我早已暗暗立誓要保護他。

 

書院其他同僚常常聚眾欺負打罵他，他身薄文弱，我便舉著棍子替他出頭。

 

一時間，京城第一美人和京城第一惡女都聲名遠揚。

 

直到這時，祁蘭才終於知道這些日子我發生了什麼事。夜色中他翻牆過來找我：「別理他們。」

 

「不過你確實脾氣鬧了點，」他笑著說，「你若能學娆娆一般溫柔可人，定會……」

 

話到一半停住了，祁蘭錯愕地撇過腦袋，臉上是紅紅的五指印。

 

「你有病吧黎籬！」他不可置信地看我，「我在安慰你。」

 

我氣得打巴掌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少把我和別的女人相提並論！」

 

他現在來這裝什麼好人？直到現在才知道我的處境，又將我「喜歡」三皇子的事抖摟出去，將場面弄得如此難堪。

 

就算我不及陸娆娆又怎樣，我就是我，我憑什麼要去學別人？！

 

祁蘭一時間臉色變得很難看：「你就是嫉妒娆娆。」

 

「對，對，」我都要被氣笑了，「我嫉妒她。」

 

說著我將房間裡的棍子拿了出來，毫不留情地往他最喜歡的臉上砸去：「滾出去！」

 

這一鬧燈火通明，所有人都知道丞相之子祁蘭，竟然大半夜爬了那位惡女的窗。

 

第二天我臉色如常地上課，但卻沒有給祁蘭一個眼神。

 

很快我就感到旁邊人有點坐立難安起來。

 

從前我們生了嫌隙，祁蘭自詡驕傲，總是我去哄他。

 

如今我不想哄了。

 

但沒想到課程突然改成了踏青，一幫人哄哄鬧鬧。我本想下意識去找三皇子，免得他又受欺負。

 

結果祁蘭一急，竟然出手拉住了我。

 

這一舉動令我倆都有些錯愕。

 

祁蘭剛開始還有些不自然，但拉都拉了，開口倒也不難了：

 

「你這樣上趕著多掉臉子！要迂回你懂不懂？」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就不住冷笑：「迂回？你將我喜歡三皇子這事傳播沸沸揚揚，還和我談迂回？」

 

「傳播？」他一愣，「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傳播過了？」

 

他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假，祁蘭也從不屑說謊，這倒令我奇怪了，可我除了昨天為了氣他，根本沒說過喜歡三皇子的話。

 

除了他，就隻剩一個人了。

 

「那是——陸娆娆？」

 

名字脫口而出的時候，祁蘭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了：「跟娆娆有什麼關系，你不要往別人身上潑髒水。」

 

果然一扯陸娆娆，就是他的S穴。我笑了笑，甩開他的手，往前走。

 

但祁蘭卻又锲而不舍追上來：「還沒說完呢，我幫你找真正的罪魁禍首啊——」

 

5

 

他一邊說一邊推開門，然後話止在了喉嚨裡。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裡面那兩人也是匆匆忙忙分開。

 

陸娆娆面色潮紅，衣裳凌亂，她嬌嗔著看了一眼三皇子，看起來像是美人羞惱了跑開。

 

三皇子則從始至終沒有朝我們這看來一眼，他見陸娆娆跑了，就趕緊追了過去。

 

隻留下我們這一大幫學子。

 

一瞬間我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裡面有嘲諷，也有憐憫，更多的是看好戲。

 

誰都看得出來剛剛是三皇子在強抱陸娆娆。

 

我笑了笑，隻覺得貴圈真亂，半點也不打算摻和，抬腳就要離開。

 

沒想到我剛邁開腿，手腕上就傳來一股大勁阻止我。

 

我抬眼一看，是祁蘭，他黑著臉拽住我的手。

 

「娆娆不像你，她面皮薄，別去找她麻煩。」

 

我沒好氣道：「撒手，弄疼我了！」

 

說著就我要甩開他的手，沒想到竟沒掙脫開。這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手勁竟如此之大，捏得我腕骨仿佛都要碎掉。

 

他眸色沉沉：「你若敢傷娆娆一分，廢了你這隻手都算輕的。」

 

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我同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他竟是這麼看我的？

 

四周竊竊私語之聲漸起，我還能聽到一句清晰的：「真是難堪啊。」

 

我隻覺得好笑，我堂堂武將之女，輪得到他一個文官之子用武力來威脅？！

 

我冷笑一聲，直接狠狠往他雙腿中間踢去—

 

「看看誰廢了誰！」

 

周圍頓時傳來一片倒抽氣，祁蘭也瞬間疼得松開了手，狼狽地想蜷縮起來，他臉上滿是錯愕：「黎籬，你變……」

 

話還沒說完，我就當著眾人面一把揪起他的領子：

 

「誰稀罕摻和進你們那狗屎一般的三角戀？人都摟一塊跑了，你去不追她，在彰顯你那破保護欲給誰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