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陳時嶼把我抱到床上，用溫熱的毛巾敷在我的眼睛上。
然後難掩心虛的問我，到底怎麼了。
冷靜下來後，我搖了搖頭。
「有個朋友的男朋友出軌了。」
「聽說是男的前任回來了，我替她難過。」
陳時嶼的手頓了一下。
他以為我沒看到，所以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他的手落在了我的發頂揉了揉，「多愁善感，嚇S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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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牽強的笑了笑。
從前說好坦誠相待的兩個人，隻一天時間就都有了秘密。
後來的兩天，陳時嶼都有些心不在焉。
回我爸媽那兒的時候，他好幾次都沒有聽到我爸媽喊他。
原本滿是憧憬的婚後生活，像是突然被一盆冷水潑了過來。
澆得我整個人透心的冷。
陳時嶼沒有發現我低落的情緒。
他開始頻繁地抱著手機，大多時間都緊鎖著眉頭。
我媽叮囑我，「時嶼忙，你別老作他。」
我爸提醒我，「男人忙點兒好，有事業心是好事兒。」
我扯動著唇角，看了一眼站在陽臺正打著電話的陳時嶼，胡亂「嗯」了一聲。
陳時嶼真的很忙。
可他在忙什麼，隻有他自己知道。
那天晚上，我給了陳時嶼機會，也給了我們兩個人機會。
曾經愛了四年的人突然出現，大多都會有些感觸的。
說不遺憾都是假的。
更何況，陳時嶼是遺憾的。
他說過的，他遺憾過，但他要向前看。
11
陳時嶼沒把握住機會。
又或者說，他其實也沒有很想要這個機會。
所以才會在我和林星晚之間，選擇了後者。
婚假結束，陳時嶼開車送我上班。
剛出小區門，就看到了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口的林星晚。
初秋的天變得快，細細密密的小雨不知道下了多久。
林星晚還是穿著婚禮那天的白色長裙。
沒有撐傘。
陳時嶼也看到了，緊張地一腳急剎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他看了我一眼，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
「我... ...」
「我知道，老同學。」
「我急著上班，你送我還是... ...」
話沒說完，陳時嶼已經衝出了駕駛座。
隔著一道車門，我都能聽到陳時嶼又氣又急的語氣裡，裝滿了心疼。
「林星晚，你瘋了！」
「你自己身體什麼情況你不清楚嗎，還跑來淋雨。」
像是偶像劇裡鬧了別扭的情侶。
一個站在雨裡等。
一個不肯低頭，但又心疼的要命。
我扯了扯唇角，笑了。
不知道是從哪一刻開始，我和陳時嶼之間的距離好像遠了。
其實早就預料到了的，也早就做好了面對現在這種場景時的準備。
我想，我和陳時嶼之間，也該踩下急剎了。
12
陳時嶼拉開了後排的門。
林星晚被他塞了進來。
車子被重新啟動後，陳時嶼才開口和我商量。
「今也，星晚身體不好，淋了雨得先去醫院看一下。」
「你要是著急上班，可以打車。」
我偏過頭，對上陳時嶼的眼。
他的眼底滿滿的全是對林星晚的緊張，藏都藏不住。
我還是難過的。
像被利刃刺穿胸腔一樣。
我搖了搖頭，極力控制著自己顫抖著的聲線。
「沒事，一起吧。」
然後把話說清楚，說清楚該怎麼結束。
陳時嶼愣了一下，坐在後排的林星晚也愣了一下。
然後兩個人異口同聲。
「好。」
「謝謝。」
我默了默，把視線移向車窗外。
陳時嶼如釋重負一般，緊繃著的脊背松快了不少。
後來的一路上。
陳時嶼總是會透過後視鏡看看林晚星，像小孩子終於找到弄丟了的玩具一樣。
我自嘲地笑了笑。
那天在婚紗店的問題，好像突然有了答案。
其實從前任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的眼裡就已經沒有你了。
13
醫院排隊的人很多。
陳時嶼去掛號繳費時，我和林星晚坐在了長椅上。
她咬了咬唇，幾次欲言又止。
我撥弄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心裡一陣陣泛著酸。
「不好意思，耽誤你上班了。」
「我其實是來和陳時嶼道別的，這次回來也隻是想看看他。」
「看到你們結婚，我挺開心的。」
「沒想到陳時嶼現在這麼會關心人，你很厲害。」
林星晚說話的聲音很輕，眼底的悲傷滿到快要溢出來。
聽了她說的話，我怔了一瞬。
想明白以後，低笑了一聲。
我從來不厲害。
我從認識陳時嶼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是現在的他了。
溫柔、細心。
體貼、包容。
我沒有回應林星晚。
她好像也並不需要我的反饋，而是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挺嫉妒你的，說實話。」
「你應該知道我和他之間的事情吧。」
「其實以前他脾氣還挺臭的，也不懂得怎麼關心人。」
「有一次我胃疼給他打電話，他明明說馬上到，結果還是在宿舍打遊戲。」
「後來是我室友送我去的醫院。」
林星晚說著說著，眼淚就砸在了她的手心裡。
我沉默地看著她，突然沒了什麼情緒。
她說的這些，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林星晚用了四年的時間，沒有換來陳時嶼學會怎麼愛一個人。
可現在，我好像成了那個佔了天大便宜的人。
14
陳時嶼把林星晚送回了酒店。
兩個人全程的交流其實很少，可陳時嶼直接就找到了酒店的位置。
甚至按下樓層按鍵的動作都很熟練。
像是來過很多次。
直到發現我一直盯著亮起的樓層數字後，陳時嶼才有些緊張地想要解釋。
「那個，我... ...」
電梯門打開，陳時嶼的話都沒說出來。
林星晚的臉卻白了下去。
我開始覺得有些可笑。
不知道是他們兩個欲蓋彌彰的可笑，還是我自討沒趣的可笑。
我站在酒店房間門口，沒有進去。
看到我停下來的腳步，陳時嶼才跟著停了下來。
就站在走廊上，他把醫生開的藥一袋一袋一粒一粒分裝好後，認真地叮囑林星晚。
「一日三次，要記得。」
「一個禮拜後，我帶你去復查。」
林星晚微愣了一下。
她紅著眼，把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陳時嶼幾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林星晚情緒裡的小心翼翼。
他很坦然地看了我一眼，一副對我胸有成竹、很懂我的樣子。
「不會的，今也不是小氣的人。」
「國外看病哪有國內方便，你下次回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我點了點頭。
是啊。
林星晚回來一次不容易。
15
所以回到車上。
我把婚戒摘了下來，遞到了陳時嶼的面前。
陳時嶼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握著方向盤的手跟著抖了一下。
「怎麼了？」
他有些明知故問。
「沒怎麼啊。」
「就是突然覺得我們不適合，還是分開比較好。」
「反正才剛結婚，應該也不存在什麼財產分割這些事情。」
「趁著時間還早，去把手續辦了吧。」
其實我也沒想到自己在說出分開這兩個字時，會這麼的平靜。
三年的時間，好像做了一場夢。
夢的開始是甜的。
過程也是。
結尾有些不盡如人意，但還算是快刀斬亂麻。
「是因為星晚嗎？」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你誤會了。」
陳時嶼把車熄了火。
好像直到現在，當下的這一秒，他才反應過來應該和我解釋的。
解釋清楚他和林星晚的關系，解釋清楚他們之間其實沒什麼。
我點了點頭。
「我知道的。」
「沒有誤會你們，就是不想和你過了。」
「或者說，我現在不愛你了。」
我從包裡抽出來了離婚協議。
陳時嶼幾次找借口出去時，我去小區附近的打印店打印的。
「其實早就該分手的。」
「那次你喝多了，你說你想林星晚了，你說你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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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可笑的。
我和陳時嶼談離婚的時候，林星晚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的聲音有些慌張。
「陳時嶼，你能不能現在過來一趟。」
「剛剛有人一直在敲我的門，我害怕。」
陳時嶼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難看，他幾乎是立刻就跳下了車。
「我上去看看，你等我一下。」
「我一會兒再和你解釋。」
話音剛落，人已經衝進了負一層的電梯廳。
我抿了抿唇，笑著笑著還是落了淚。
終於體會到了前任的S傷力。
也終於體會到了「前任一哭，現任必輸」的含義。
我沒等陳時嶼，開著車回了家。
客廳明明被灑進來的太陽照得暖洋洋的，我卻覺得有些冷。
從前精心布置的溫馨，現在看上去破碎又不堪。
我叫了家政公司，幫我搬家。
東西其實不多。
除了衣服，就是書房裡那些我常看的書。
打包箱總共加起來也就隻有四五個。
陳時嶼趕回來時，箱子已經裝上了面包車。
和司機確認好目的地以後，我才把視線挪到陳時嶼的身上。
「房子我不要的，當初首付和裝修的錢還給我就行。」
「然後... ...」
陳時嶼的臉色越來越沉。
「宋今也，我都說了我和星晚沒什麼。」
「你有必要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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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這是陳時嶼第一次衝我發火。
和陳時嶼在一起的三年，他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
我聳了聳肩，有些莫名。
「怎麼會覺得我在鬧呢，我還以為你會感謝我。」
「看你前幾天魂不守舍的樣子，我差點以為你又談戀愛了。」
大概是我說話的語氣太過輕松。
陳時嶼終於意識到我不是在和他鬧脾氣，嘴硬地狡辯著。
「星晚的確是我的前女友。」
「但我們早就是過去式了，真的。」
「我也沒想到這次她會回來，就當是朋友之間的照顧，也是應該的對不對。」
我譏諷的笑出了聲，把手機遞到了他的面前。
陳時嶼的朋友圈背景圖。
那張日出的照片，是他和林星晚戀愛的第一年一起去拍的。
我為什麼會知道呢。
大概就是女人吧。
循著些細枝末節，就能找到些東西出來。
比如陳時嶼很少登錄的微博。
他的關注列表裡，我翻到了林星晚的賬號，看到了這張照片。
「所以其實你也沒有忘了她。」
「所以才會在她出現的時候，迫不及待地向她證明這件事。」
「更何況，你要結婚了這件事，不就是你和她說的嗎。」
「陳時嶼，你不覺得你很惡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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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時嶼大概忘了我的 ipad 登陸的是他的賬號。
所以當初他那條「我要結婚了，你來嗎？」的短信，被同步了過來。
其實我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
但當時的我，根本沒有多想。
現在回過味兒來，隻覺得一陣又一陣的惡心。
像是用我們的婚姻作為籌碼，來考驗他們之間的情比金堅。
陳時嶼怔愣住，動了動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自始至終，他都沒再敢看我的眼睛。
司機在樓下等得有些急了，給我打電話催我下樓。
我出門時，陳時嶼才喊住我。
「今也，我可以解釋的。」
「你知道的，從一開始我就是奔著結婚和你談的。」
他攥著我的手腕，語氣急切。
我點了點頭，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是啊，所以我們結婚了。」
「但也不妨礙我們離婚啊，你說呢。」
我坐上搬家的車時，陳時嶼就站在車門外。
他的手機一直有電話打進來。
我瞥了一眼，最後四位數還是很扎眼很扎眼。
和家裡車牌上的數字一模一樣。
當初上牌照，是陳時嶼去選的數字。
我因為工作忙，沒跟著去。
7996。
完全沒有什麼含義的數字。
陳時嶼說，「其他的不是帶 4 就是字母太多，我覺得不好。」
誰會想到呢。
7996，是林星晚的手機尾號。
比生日還讓人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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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和陳時嶼買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時，我還猶豫過要不要賣掉。
朋友勸我，留著吧。
萬一以後有點兒什麼事，總歸有個落腳的地方。
那時候我真的很篤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