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也跟著停止了腳步。

 

他拉住了我的衣角，小心翼翼。

 

我悄無聲息打開了好感度面板。

 

【姓名：江已尋

 

年齡：17

 

好感度：正在刷新中……】

 

江已尋輕輕叫了聲我的名字：「林落。」

 

我沒有答應，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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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SS盯著面板。

 

【好感度：正在刷新中……】

 

太陽透過玻璃窗，照在走廊上，榆樹的葉子倒影在地板上。

 

將身後少年的影子拉得修長。

 

江已尋說：「……再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了吧。」

 

我「嗯」了一聲。

 

「生日快樂。」他說。

 

我沉默。

 

「十八歲快樂。」他祝福道。

 

「一點都不快樂。」

 

我忽然回過頭，看著他說。

 

一點都，不快樂。

 

江已尋驚訝的抬頭，看我。

 

少年的眼睛像是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又說了一遍：「一點都不快樂。」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十八歲，一點都不快樂。

 

「叮」的一聲。

 

系統刷新完畢。

 

淡藍色的透明面板緩緩出現。

 

夏風緩緩吹來。

 

吹散了我的頭發，吹起了眼前少年的藍白色校服衣角。

 

半揚在空中，格外鮮亮。

 

江已尋認真看著我。

 

他語氣堅定，像是承諾。

 

「我會讓你快樂的。」他說，「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系統刷新完畢。】

 

面板緩緩在我面前打開。

 

【姓名：江已尋

 

年齡：17

 

好感度——】

 

砰砰砰……

 

我的心跳加速，往下看。

 

【好感度：0】

 

我突然笑了。

 

騙子。

 

23

 

我不再對任何人抱有期待。

 

某天下午，我呆呆看著窗外。

 

陽光灑落一片，我忽然想著，這樣S了也不錯。

 

我問系統：「被抹S的時候會疼嗎？」

 

系統說：「不會的，就像睡著了一樣。」

 

我放心了。

 

還好，上輩子林酥被抹S的時候不會疼。

 

從小到大，她都細皮嫩肉的，最怕疼了。

 

我這樣想著想著，又睡著了。

 

24

 

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上輩子，顧凝還在創業的時候。

 

那時候，我跟他擠在不到二十平的地下室，過了一年又一年。

 

地下室冬冷夏熱，而顧凝一年四季渾身都熱乎乎的。

 

所以，我冬天的時候喜歡抱著他睡，夏天的時候恨不得把他踢下床。

 

顧凝慣著我，冬天就提前上床暖被窩，夏天就晚睡早起，給我騰位置。

 

從地下室到高檔別墅，我們用了十年。

 

夢裡的場景逐漸轉換。

 

我又夢到了那天。

 

手術室裡冰冷的器械挖掘著我的身體。

 

我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

 

醫生搖頭：「早知道這樣，為什麼還要去喝酒呢？」

 

我說，我也不想去的。

 

但是那天，有一個大客戶灌我酒。

 

說我隻要喝完桌上的所有酒，就同意我丈夫的要求。

 

丈夫不想讓我喝，即使他不知道我已經懷孕，也不想讓我喝。

 

他拉起我的手就想走。

 

但我停住了腳步。

 

我說，我喝，我喝。

 

公司現在處於關鍵期，不能沒有這個客戶。

 

醫生又嘆了口氣：「唉。」

 

我記得那天，很疼。

 

不止身體，還有心。

 

我一出手術室，顧凝就抱住了我。

 

他的眼淚落在我的肩膀上，涼涼的。

 

他說：「對不起……對不起……」

 

我說：「沒關系……沒關系。」

 

我們一個人瘋狂道歉，一個人瘋狂原諒。

 

直到一通電話來，他松開了我。

 

眉頭緊皺，看著我說：「公司出了點事情，我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我點頭，說：「好。」

 

但其實，那天我沒有告訴他，我看見他手機上的電話了。

 

雖然沒有備注，但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林酥的號碼。

 

那天晚上，我哭到發燒，給他發了很多消息，他都沒有回。

 

第二天，他說他太忙了，沒有看見。

 

我沒有說話。

 

身體不疼了。

 

心卻依舊在疼。

 

25

 

我醒來後，枕頭已經湿了一大片。

 

旁邊還放著手機，對話框還沒有退出。

 

看著上面我發的消息，我愣了。

 

原來那不是夢，我真的給顧凝發了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消息，求他回來。

 

但他和上輩子一樣，沒有回我。

 

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上輩子都沒得到的東西。

 

這輩子怎麼可能得到呢？

 

26

 

距離我十八歲生日越來越近了。

 

距離林酥的生日，也越來越近了。

 

在生日前一天，系統忽然對我說：「宿主，我跟你說一個秘密。」

 

我「嗯」了一聲。

 

「其實你的妹妹，林酥，也是攻略者。」

 

我說：「我早就知道了。」

 

「那……」系統說，「那你知不知道，其實上一世，她早就攻略成功了。」

 

那一瞬間，我感覺我的心跳停止了。

 

「她攻略顧凝成功的時候是十七歲，而你是二十二歲。」

 

「所以，上一輩子宿主你才沒有S。」

 

「而她攻略完成後覺得這個世界太無聊了，就拜託我的同事假S脫身，去了另一個平行世界。」

 

系統略帶歉意說。

 

「對不起，這麼晚才跟你說。」

 

我忽然晃了神。

 

二十二歲……那時候，是我剛剛流產的年齡。

 

我笑了。

 

笑得很大聲，眼淚都出來了。

 

驚動了爸爸媽媽，他們推開我的房門，不耐煩道：「笑什麼呢？」

 

我搖頭，抹去眼角的淚。

 

「沒什麼。」我說。

 

真的沒什麼。

 

我隻是覺得我的愛，自始至終好像一個笑話。

 

27

 

我生日的前一天。

 

媽媽在飯桌上拿出一份禮物，給了妹妹。

 

媽媽寵溺道：「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了，這是媽媽提前給你準備的禮物。」

 

我在旁邊一口一口吃著白飯。

 

林酥笑著答應：「謝謝媽媽。」

 

媽媽給妹妹夾了最後一顆獅子頭，又摸了摸她的頭，爸爸慈愛的看著她們，氣氛溫馨。

 

直到我一句話打破。

 

「那我的呢？」我問媽媽。

 

媽媽臉上出現了一絲慌亂。

 

「你的生日不是還有幾天嗎？」她眼神亂飄。

 

我平靜道：「媽媽，林酥是我的妹妹。」

 

她的生日將近，我的生日怎麼可能會晚呢？

 

媽媽有些不耐煩了：「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去給你買好了嗎？快吃飯吧，跟你妹妹計較這些幹什麼。」

 

我沒有說話。

 

從小到大，都是這句話——

 

「別跟你妹妹計較。」

 

「你是姐姐，讓著點你妹妹怎麼了？」

 

我聽話，讓了兩輩子。

 

但這輩子，我累了。

 

這些東西，我不要了。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房間。

 

媽媽生氣怒吼：「不就是一個禮物嗎？至於這樣小題大做嗎！」

 

林酥安慰她：「別生氣啦媽媽，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媽媽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還是酥酥懂事。」

 

28

 

生日當天，依舊是很平常一天。

 

我如同平常一樣吃飯，睡覺，洗臉，刷牙。

 

隻是不同的是，我又開始寫遺書了。

 

但是筆尖在白紙上停留了很久，直到暈染出一段墨，我都沒有寫下什麼。

 

其實上輩子，我有很多遺言。

 

那時候年輕，看小說女主得了癌症，生命垂危，可是男主依舊不愛她，大半夜哭得稀裡哗啦。

 

莫名聯想到自己，害怕這些年陪顧凝喝了太多酒也得了個什麼絕症，最後撒手人寰，連句話都沒有。

 

所以寫了很多封遺書。

 

話太多了，都關於顧凝。

 

少喝點酒，少熬夜，胃不好就不要吃辣……

 

錢很重要，但也沒有那麼重要，我希望你好好的，健康、平安過完一輩子。

 

寫了很多話，生怕自己S的比他早。

 

結果，他在我們結婚的第二年，陪我妹妹殉情了。

 

好搞笑。

 

最後，我看了眼窗臺，隻低頭潦草的寫了一句：

 

「窗前的茉莉開敗了, 記得扔了。」

 

再無其他。

 

「叮咚。」

 

在我停筆的那一刻, 手機消息通知不斷響起。

 

我看了眼備注。

 

是顧凝。

 

他很著急的樣子, 一直問我在哪裡, 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是不是被爸爸媽媽罵了。

 

是不是成績沒有考好。

 

是不是……又有人欺負我了。

 

你看, 其實這些他都知道。

 

他隻是，不想管, 不想說罷了。

 

我沒有回他，還關了機, 又嘆了口氣。

 

你來得太遲了。

 

29

 

十分鍾後，顧凝突然出現在我家樓下。

 

他額頭上有汗, 頭發凌亂, 看起來格外狼狽。

 

爸爸媽媽叫來了林酥, 笑得很八卦：「你那小男朋友又來找你了。」

 

林酥紅了臉：「討厭啦。」

 

而後轉身歡快地下了樓。

 

我在樓上看著他們的背影, 少年和少女的背影格外般配。

 

樓層太遠，也就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

 

他們說了些話，忽然，顧凝神情緊張抓緊了林酥的肩膀，對她說了什麼。

 

林酥後退了一步，失望的看著他。

 

然後低頭，轉身，上了樓。

 

「咚咚。」

 

過了一會兒，她敲響了我的房門。

 

打開門，林酥一臉黑地跟我說：「姐, 顧凝找你。」

 

我有些驚訝看著她。

 

找我？

 

她看著我, 眼神裡充滿嫌惡。

 

「姐姐，有沒有人告訴你, 做小三很不禮貌？」

 

我沒有理她，「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任她在門外怎麼敲都不再開門。

 

直到她大喊：「姐, 你知不知道顧凝的媽媽昨天去世了。」

 

我愣了。

 

「他沒回你消息是他的錯，但你也不能這麼小心眼吧！」

 

「好歹是同學一場, 現在他要你幫個忙見一面, 再怎麼樣也不能這麼見S不救啊！」

 

我猛地打開了門。

 

下了樓，正好看見站在樓下等人的顧凝。

 

他憔悴了許多, 桃花眼裡滿是紅血絲。

 

我們平靜對視。

 

良久, 他紅了眼眶。

 

對我說：「阿落，這次也救救我吧。」

 

「我隻有你了。」

 

我朝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而後說：「我現在要S了，那你也跟著我一起S吧, 怎麼樣？」

 

生命凋零之際，我心底燃起一團莫名的怒火。

 

你既然這麼不珍視自己的生命。

 

那麼，不如跟我一起去S。

 

他愣住了。

 

我笑了笑, 轉頭就走。

 

2

 

「（我」「我快S了。」

 

我對系統說。

 

系統沉默了會兒，而後用冰冷的機械音回答我：「是的。」

 

事到如今，它已經無法安慰我了。

 

十二點來臨前, 我在樓下又看見了個人。

 

是江已尋。

 

他不顧顧凝的質問, 直直上了樓。

 

手裡還捏著什麼。

 

但這次, 我沒有開門。

 

看著極速上升的好感度，我不禁笑了。

 

怎麼都來得這麼晚啊。

 

11:59

 

【名字：江已尋

 

年齡：17

 

好感度：99】

 

在十二點來臨的最後一秒。

 

好感度達到了 100。

 

可是來不及了。

 

我真的要S了。

 

「宿主，睡吧。」

 

系統說, 「就當睡一覺。」

 

我蜷縮在房間角落裡，抱著全家福照片，緩緩閉上了雙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