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趁還在醫院，有問題我們找醫生看看去。」

 

見他沒吱聲，我仰頭看去，驚訝地睜大了眼。

 

這小子不知什麼時候靠這麼近來，潤澤的薄唇堪堪擦過我額尖。

 

這是赤裸裸的勾引啊！

 

我賊溜溜地用餘光瞄了下冷清的四周，抿了抿嘴，試探地抻直身子。

 

刺激與興奮撺著我的心髒快蹦出來了。

 

這一刻，我隻看得到他那抹紅豔的嘴。

 

突然，包裡的手機響了下，我被振得恍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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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恨地攥著拳頭。

 

我不管。

 

我要親了再說。

 

結果包裡的手機持續響，持續振。

 

遲煜笑著努努下巴：「接吧。」

 

我閉了閉眼，抑制住暴跳如雷的衝動，掏出手機。

 

來不及開口，就聽見閨密在那頭猥瑣地笑道：

 

「夢夢，我看你朋友圈了，是你那男神吧？」

 

「做得對，跟他拜拜，下個更乖。」

 

「對了，周末 Male 酒吧別忘了。」

 

「姐已經幫你跟經理預訂了上回那個 20 號男模，陪你繼續玩你那些攻略重生遊戲，記得準時到。」

 

「噠，嘟嘟嘟嘟……」

 

她這嘴跟連珠炮似的，我愣是沒為自己狡辯上一句，她就給掛了。

 

不好的預感從天靈蓋涼到尾椎骨。

 

果然，一聲輕飄飄的冷哼自頭頂落下。

 

我渾身一僵，望進遲煜那雙能生吞了我的陰鸷眼眸。

 

「顧夢杳，你就是這樣喜歡我的？」

 

我用背在身後的手掐了自己一抓，痛得紅了眼。

 

「我說是為了追到你，拿他做練習，你信嗎？」

 

16

 

嘈雜的酒吧被五彩的燈光閃得影影綽綽。

 

我恹恹地靠在卡座一角，看看舞池中的群魔亂舞，悶下一杯去冰威士忌。

 

翻出手機，點開與遲煜的聊天。

 

倒是沒有紅色感嘆號了。

 

但清一色的綠，看得我眼眶酸澀。

 

那天出了醫院，遲煜垮著臉，獨自打車走了。

 

不管我給他說什麼，他都不理我。

 

我又連著發了好幾條肉麻情話，依舊是有去無回。

 

第二天一早，我趕到公司，想當面找他說清楚，他卻出差了。

 

到今天都沒回來。

 

往上劃動聊天記錄，他最後的話還停留在那句【……】。

 

莫名覺得委屈。

 

誰說男人比女人大方的？

 

小氣起來……真不是個東西。

 

我把怒氣全撒在鍵盤上，「咔咔」一頓猛敲。

 

【我有什麼錯？不過是為了睡到你想盡各種辦法而已。】

 

【別以為我沒人要，我隻是除了你，誰都不要想。】

 

【是不是喝酒想到的人，都不會陪在身邊？】

 

……

 

發泄完，還是不見白色對話框。

 

心已S。

 

點擊頭像，右上角三個點，拉黑！

 

然後把手機扔一邊兒。

 

恰時閨密領著兩個男模過來，其中一個正是 20 號。

 

他咧著嘴，露出一個魅惑的笑，自如地來到我身邊坐下，一口一個姐姐地叫。

 

還說他對我的好感度已達到 95%，攻略成功在即。

 

聽得我頭皮發麻。

 

當初不過是因為遲煜名字的筆畫數是 20 才點的他。

 

我瑟縮地尬笑兩聲，借口上廁所，飛奔去洗手間。

 

跑得太急，在走廊拐角處撞到一個女人。

 

「對不……」

 

「趕去投胎啊，走路不長眼，痛S我了。」

 

「鵬哥哥，你看啊，她把人家的手都撞紅了。」

 

熟悉的嬌嗔女聲噎掉了我的歉語。

 

我抬眼一看，真是前任和學妹這對狗男女。

 

17

 

「是你？」

 

學妹警覺地往賀鵬身後躲了下。

 

看來她還記得當初臉被我扇腫的事。

 

賀鵬舒展開眉頭，聲音溫和：「夢杳，好久不見。」

 

「呵。」

 

我哼出一聲輕蔑的笑。

 

「誰踏馬想見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

 

賀鵬臉色驟變，瞪著我的眼戾氣頗重。

 

「顧夢杳，念在過往的交情我才問候你一聲。」

 

「你這種言行粗鄙又放浪的女人，哪裡比得上瑤瑤。」

 

「怪我喜歡上別人，不如自己好好反省。」

 

學妹發出刺耳的嗤笑：「祁哥哥，別這麼說姐姐，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乖巧的。」

 

「是啊。」我冷笑道，「確實少有人像你，當賤貨當得沾沾自喜。」

 

「顧夢杳，你夠了！」

 

賀鵬指著我的鼻尖，一字一句道，「馬上給瑤瑤道歉。」

 

「沒聽過人要給畜生道歉的。」

 

涼薄的一道男聲由遠及近，伴著股柑橘的芬芳，來到我身旁。

 

我的心「咯噔」一下，沒來由地揪住裙邊。

 

默默斜望過去，遲煜笑看過來，眸底有淺許嗔怪。

 

「你是誰？」

 

「關你什麼事？」

 

賀鵬大聲斥道。

 

遲煜不疾不徐收回視線，斂笑沉色。

 

「你們欺負我女朋友，不關我的事？」

 

霎時，外界的一切仿佛被屏蔽掉。

 

隻有「女朋友」三個字一遍又一遍循環。

 

伴著噼裡啪啦、五光十色的煙火在我腦中綻放。

 

後來，賀鵬他們被遲煜罵跑。

 

而我，被他拎著進了安全通道。

 

「說吧，怎麼回事？」

 

遲煜一手撐牆，將我攔在他身側。

 

我癟癟嘴。

 

「就我前男友和他的小三。」

 

「我沒想到能在這兒碰上他們。」

 

「他覺得我說話沒有女孩子的斯文矜持，性格太大大咧咧，有時候還會爆粗口，他就喜歡剛剛那個看起來柔弱乖……」

 

「我是讓你說說怎麼來酒吧了，來幹嘛的，誰要聽你那白痴前任的事。」

 

遲煜後半句調子溢出不屑。

 

緊接著，他柔聲補了句：「不必理無關緊要的人，做你自己，你很好。」

 

我開心地點頭。

 

突然想到什麼，又哭喪著臉噘起嘴。

 

「我這麼好你不理我？」

 

「我這麼好你拋棄我？」

 

「我這麼好你不喜歡唔唔嗯嗯……」

 

我驚喜地瞳孔放大。

 

遲煜竟然用嘴堵了我的喋喋不休。

 

18

 

片刻後，他挪開嘴。

 

「老實沒？」

 

我垂眸，羞怯地摸著唇瓣，訥訥點頭。

 

「走吧。」

 

「去哪兒？」

 

遲煜掐住我的後頸。

 

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你還想在這兒玩兒？」

 

我猛地縮起脖子，頭直接搖成撥浪鼓。

 

拽著遲煜三步並作兩步走回卡座。

 

剛取過包，就被人扯住包帶。

 

接著是一聲要我老命的發嗲：

 

「姐姐去哪兒了，叫弟弟好等。」

 

完後，20 號拋了個媚眼來，生怕玩不S我。

 

我拼命咳嗽使眼色，示意閨密救場。

 

可這損 sai 被男妖精勾走了魂，連智商一並被吸走了。

 

她瞅了半天我的擠眉弄眼，來了句：

 

「夢夢，你抽筋了？」

 

我恨不能一個白眼把她翻S，想捶人的手蠢蠢欲動。

 

突然，遲煜那令人不寒而慄的冷哼再次響起。

 

我渾身一僵。

 

腦子快速運轉一番後，閉眼扶額，往他身上倒。

 

「哎，頭好暈，我好醉。」

 

遲煜頓了一下，接著將我打橫抱起。

 

「夢杳喝多了，我送她回家，你們慢慢玩。」

 

我這才放松下來，安心窩進他懷中。

 

誰料閨密突然爆發一陣爽朗的笑聲，一切美好粉碎。

 

「哈哈哈哈……」

 

「拉倒吧。」

 

「她可是顧夢杳，人送外號『千杯不醉』。」

 

遲煜：「……」

 

我：「……」

 

老子——

 

這次真的，坨子都捏得梆硬了。

 

19

 

遲煜將我輕放在副駕後，回到駕駛座，「砰」一聲關上車門。

 

逼仄的空間靜得出奇，唯有兩道交錯的呼吸起伏。

 

遲煜清了下嗓，溫涼的指尖整理著我凌亂的耳發。

 

他淡淡地笑道：「拆穿了還裝啊？」

 

我心一梗，為自己有一個豬隊友感到悲哀。

 

隨即掀開眼皮，雙手抱胸，倔強地歪著頭。

 

「對，我裝的，那不是擔心你因為男模的事又生我氣嗎？」

 

「我倆好不容易有了進展，我不想退到起點，不想再單方面輸出，不想再看到一水的綠框框，我要你愛的反饋。」

 

「可你把我拉黑了。」

 

「活該！」我斜睨他，「誰讓你已讀不回？」

 

「你哪怕亂回呢？」

 

「嗯，是我的錯。」

 

他沒再反駁和辯解，討好地應下。

 

我怔了怔，拿出手機取消他的黑名單。

 

「你要是再敢這樣……」

 

「不會的。」

 

遲煜扳過我的臉，躍動著星光的眼眸裡悉數虔誠。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保證，絕不會不理你。」

 

氣氛旖旎。

 

不親個嘴兒真的浪費。

 

遲煜顯然也有這個意思。

 

視線從我的眼睛輾轉至我的嘴唇。

 

Come on！

 

Kiss m……

 

「咚咚咚，咚咚咚。」

 

我：「？」

 

偏頭回看，我弟龇著個大牙花子，站窗外衝我招手。

 

No！

 

如果我有罪，請抓我，而不是在每一道幸福的大門前架一尊攔路虎！

 

我認命地閉了閉眼，按下車窗，語氣帶著濃濃的敵意：

 

「幹嘛？」

 

我弟嬉皮笑臉地探進半個腦袋，朝遲煜禮貌地點了下頭，而後轉對我。

 

「姐，我朋友說看到你被抱上這輛車，我還不信，過來一看，真是。」

 

「你酒量什麼時候變這麼差了？」

 

遲煜在一旁忍笑，手因為忍耐而抖個不停。

 

我氣得一掌把我弟的腦袋推了出去。

 

「關你屁事，走走走，別耽誤我們正事兒。」

 

說完我就要升窗。

 

我弟卻兩肘搭在窗沿，壞笑著口無遮攔：「你能有啥正事兒，不就是泡人家？」

 

「話說你那幾個男人……」

 

「滾！」

 

我真的……欲哭無淚。

 

我是孫悟空嗎？

 

豬隊友都安排給我了是吧？

 

我弟這少根弦的背時娃兒，這會兒還沒完全參透我 2000% 的怒意。

 

「行，行，我懂，搞定了這個再搞下個。」

 

「我走，祝你們性福，我不會告訴媽的，等你全拿下再說。」

 

我：「……」

 

我悄摸伸手想拉開車門逃走, 卻聽到「咔嗒」一聲上鎖音。

 

心尖一顫，回眸瞥向遲煜。

 

他笑著頂了頂腮。

 

「顧夢杳, 休想再蒙混過去, 你有一整晚的時間說清楚是『哪幾個男人』。」

 

我：「……」

 

「是你，是你。」

 

我聲嘶力竭。

 

「真的全部都是你啊……」

 

番外

 

夜已深, 風微涼。

 

顧夢杳軟綿綿癱在床上。

 

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了，嘴裡卻還喃喃著遲煜不依不饒的真相。

 

「寶寶, 我真沒別的男人, 頂多就那個 20 號，我也隻是不小心被香蕉皮絆倒, 順手摸了下他的腹肌而已。」

 

「哥哥，攻略你一個就夠費勁的，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那三種方案真的都是針對你制定的, 我弟是個傻 der，他偷看我的計劃表卻沒看完整, 你哪能信他的話？」

 

「求你相信我吧，老公～老公～」

 

顧夢杳揚著尾音的撒嬌，惹得遲煜渾身僵硬，心悅不已。

 

他受不了她叫他「老公」。

 

上回她一叫，他全身的汗毛都在旋轉跳躍。

 

遲煜愉悅地勾動薄唇, 安撫地對顧夢杳道了句「睡吧」。

 

嘴卻不知餍足地繼續吻她。

 

直給她種出片「love」形草莓地, 他才心滿意足地擁著她睡去。

 

他喜歡「love」這個單詞。

 

他第一次與顧夢杳親密接觸時, 就把它一遍又一遍寫在了吻上。

 

他溫柔地貼著她的耳垂，感激不盡道：

 

「乖乖。」

 

「幸好, 我遇到了你。」

 

「幸好，我有你。」

 

於遲煜而言，顧夢杳是一束意外闖入他生命中的強光。

 

他沒見過如她一般大膽又恣意，且璀璨的女孩。

 

在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中, 也不是沒遇到過對他表白的人。

 

隻是他從小缺愛，便不懂得如何去愛。

 

他固守在原地, 冷冰冰等著別人來融化, 卻不懂耐心是消耗品。

 

捂一段時間捂不化，人家就要止損，轉移目標。

 

起初, 他以為顧夢杳也會這樣。

 

可她出乎他意料地堅持，樂此不疲。

 

而他對她的執著，並不反感。

 

突然有一天, 他發現自己等她的那些叫人臉紅心跳的情話等得著急。

 

他發現自己想回她句同樣撩人的話。

 

他開始盼著與她有更多的接觸。

 

為此, 他特意查看她的資料信息，搬到了她家附近的小區。

 

終於，他有了與她關系突破的契機。

 

盡管她發的那句「攻略」荒唐可笑, 他卻願意相信。

 

他借著這個由頭抱她，親她，想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

 

後來, 當他聽到她弟弟的話, 誤以為自己並非她的唯一。

 

看到一半，一個腐爛恐怖的鬼頭「哇」一聲冒出來，嚇我個半S。

 

「（即」他害怕最後她選擇的不是他。

 

從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完蛋了。

 

他愛上顧夢杳, 不可自拔地陷進去了。

 

月亮朦朧的倩影落在顧夢杳的身上。

 

遲煜將她摟抱得更緊了些。

 

他何其幸運，摘得了月亮。

 

即使天亮夢醒，仍會依偎在他懷裡的月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