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心的,家破人亡。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直到承乾醒來,哇哇哭出聲。


秋月抹了一把眼淚,哭過一場的她精神頭倒還好,「娘娘的好意我心領,隻是小主子貴重.......」


 


我知她的意思。


 


她是怕啟兒早逝,這名字犯忌諱。


 


但我不在乎,我們母子承了沈庭儀無數情,享好處的時候不說,這時候倒嫌棄起來了?


 


做人,不能沒了最基本的良心。


 


12


 


皇帝對此毫無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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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孩子太多了,對那個沒能出生的孩子,大概也記不清了。


 


他試探性問過我立太子的事,我抱著啟兒毫不在意,「全憑皇上做主,我隻求我們啟兒,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他沒說話,但顧將軍被斥責的次數越來越多。


 


又是一年榴月。


 


萬壽節上,皇帝抱著承乾坐在主位,我緊隨其後。


 


當夜,他宿在珍粹宮。


 


出了月子後,雖也有過情事,但他念著我身子,總會顧忌幾分。


 


今日他仿佛瘋了一般。


 


磨著我,哄著我,直到我求饒。


 


事後,他餍足地抱著我,時不時闲話兩句。


 


我累到眼睛都睜不開,聽他說又到三年選秀,我順嘴回了句,「好啊,一定幫皇上好好選些如花美眷。」


 


耳邊吵鬧的聲音漸消,我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皇帝已不在身側。


 


我沒多想。


 


但一連三日,他都不曾踏入珍粹宮。


 


找洪公公問,他擦著冷汗,隻說皇上在忙。


 


但具體忙什麼不得而知。


 


我的心沉了沉。


 


其實我想過早晚有一天會失寵,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且措手不及。


 


帝王之心,果然深不可測。


 


皇帝不來,我照常過日子,和秋月安心照顧啟兒。


 


宮裡的傳聞逐漸多了起來。


 


聽說顧將軍送了一個女子進宮。


 


嫻妃意味深長看著我,「和你長得有幾分相似。」


 


我笑了,高高在上的貴妃,也開始使這些她看不上的伎倆了。


 


半個多月後,喝醉的皇帝闖進我寢宮,嚇得啟兒哇哇大哭。


 


這是我第一次和他鬧矛盾,倆人關系更僵。


 


眾人都說我怕是要失寵了,皇上有了新人,連下面的奴才都怠慢起來。


 


但還沒等我動手,皇帝就雷厲風行地處置了一大批人。


 


眾人惴惴不安,一時摸不清狀況。


 


秋月勸我,皇上就是在鬧別扭,讓我去主動服個軟,怎麼和她小姐一樣開始和皇上較勁了?


 


可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別扭什麼。


 


我和秋月大眼瞪小眼,從日暮到三更天,一點點復盤。


 


秋月一拍腦袋,「我知道了!」


 


「您和我們小姐不同,您表現得太不在意皇上了,若是我們小姐,肯定不願意皇上選秀。」


 


我猶疑,「是這樣?」


 


秋月重重點頭。


 


那好吧,發現問題要及時解決,我準備了補湯去養心殿。


 


洪公公守在殿前,見我來先是驚喜,又有些為難,猶豫放不放我進去。


 


原來是有人在。


 


我打量著面前行禮的才人,和我是有幾分相似,看來貴妃費了不少心思。


 


我不欲為難她,揮手讓她下去。


 


但她大著膽子,說是皇上準她來御前侍候的,說罷偷覷皇帝臉色。


 


我嗤笑出聲,最近真是誰都敢挑釁我了。


 


我望著事不關己的皇帝,讓他自己選。


 


皇帝揮揮手,洪公公機靈地把人帶下去。


 


但他仍不看我,隻盯著手中奏折。


 


想起秋月說的,我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把將奏折蓋住。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眸色深沉,不辨喜怒。


 


被他這樣看著,我剛鼓足的勇氣差點散了。


 


「我不願你選秀。」我垂著頭,不敢看他。


 


「什麼?」


 


「我說,我不願你選秀!」


 


話音剛落,鋪天蓋地的吻落下來。


 


好半晌,他喘著粗氣停下來,手摩挲著我耳垂,「朕記住了。」


 


我們就這樣和好了,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不少人的如意算盤落空。


 


13


 


啟兒半歲時,我又被診出身孕。


 


恰逢西南邊境躁動,顧將軍父子稱病不出,他手下的徐參將臨危受命。


 


新科狀元孔學屹請求同行。


 


三個月後,大軍得勝還朝,帶來蠻族歸順的好消息。


 


皇帝大喜,封徐參將為骠騎將軍,駐守邊關。


 


這一舉動,差不多架空顧將軍一半兵權。


 


我知道,皇帝這是要對顧家動手了。


 


秋月嚴陣以待,寸步不離跟著啟兒。


 


很快進入冬日,這個冬天格外肅S,啟兒最近在學走路,整日鬧著要出去。


 


午後沒找到他,秋月也不在,小滿急了。


 


我心裡沒來由地一陣慌,帶著宮人去找,小滿試圖攔住我,「娘娘,已經通知皇上了,您還懷著身子……」


 


我定定地看著她,「如果今天是你,我也會出去,啟兒和秋月,我誰都不能失去。」


 


小滿咬著牙,扶著我出門。


 


冬日外面人很少,常去的幾處都沒見到人,我逐漸著急起來。


 


小滿安慰我,「秋月姑姑對後宮很熟,一定沒事的。」


 


電光火石間,我突然想到什麼。


 


「快,去御花園旁的蓮花池!」


 


顧貴妃,是顧貴妃!


 


這一幕何其熟悉。


 


沈庭儀的第三個孩子就是這樣失去的,她當時同樣懷著身孕!


 


蓮花池靠近冷宮,平時人跡罕至,池子裡滿是枯荷。


 


我焦急張望,看到湖中央微微泛起波瀾。


 


「去那裡!」


 


侍衛撲通下水,先撈出啟兒,而後是滿身血的秋月。


 


皇帝匆匆而來,見狀怒極,下旨徹查。


 


一路查到了貴妃身上,貴妃被貶為嫔,宮裡丫鬟太監盡數帶去慎刑司。


 


大雪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飄,紛紛揚揚。


 


顧將軍跪在養心殿外,很快成了雪人。


 


但皇帝並沒有見他,他正守在我宮中,忙著照顧發高燒的啟兒。


 


我的一顆心高高揪起,一邊是高燒不退的啟兒,另一邊是至今昏迷的秋月。


 


我寧願躺著的是我自己!


 


一直到半夜,秋月才醒來。


 


她嘶啞著嗓子焦急說著什麼,小滿滿臉是淚,一個勁點頭,「八皇子都好!」


 


秋月艱難扯開一抹笑,我聽到她說,「那我就放心了……我終於……救下了他」,又昏迷過去。


 


太醫皺著眉,說秋月傷勢太重,又在冷水裡泡了不少時間,情況危急。


 


我的眼淚無聲落下,人卻格外的冷靜。


 


我讓他們盡力救人,給父親寫了一封信。


 


這是我入宮以來,第一次和父親聯系。


 


我們都心知肚明這意味著什麼,但我管不了這麼多。


 


入宮以來,我甚少和後妃發生摩擦,我知道我想要的和她們不一樣。


 


但顧芸,她敢對我身邊的人出手,我就要砍掉她的爪牙!


 


14


 


後宮的突然戒嚴,連帶著朝堂都緊張起來。


 


一連三日,顧將軍都跪在殿外,求情的人越來越多。


 


啟兒仍發著燒,整個珍粹宮彌漫著藥味。


 


皇帝一腳踹翻桌子,叮鈴咣當的器物碎了一地。


 


滿殿宮人嚇得跪倒在地。


 


一片S寂,隻有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好得很。」


 


針對顧家的彈劾如雪花般飛了過來。


 


更有膽大的,直指顧將軍和顧嫔。


 


賣爵鬻官、貪贓枉法、殘害皇家子嗣……


 


顧嫔再次被貶,遷入冷宮。


 


顧將軍被撤去將軍一職,貶去西北放馬。


 


數日間,權傾朝野的顧家,樹倒猢狲散。


 


我透過窗戶望向院裡的葡萄藤,冬日裡仍枝條遒勁,凌霄花的支架不知什麼時候被大雪壓倒,再也成不了氣候。


 


第二年,我生下一個女兒。


 


啟兒已經會說話,好奇地叫「妹妹」,秋月無奈地攔著他,「太子殿下小心,妹妹還小,不能碰。」


 


啟兒樂呵呵地撲向皇帝。


 


春日,百草回芽。


 


我看著剛冒出嫩芽的葡萄藤,帶著秋月去了冷宮。


 


顧芸仿佛老了十歲,見到我,譏諷道,「沒想到栽在你這個賤人手中。」


 


我笑著落座,「聽說皇上最近想召顧將軍回京。」


 


顧芸急了,「是不是你這個賤人做了什麼?我父兄已經沒有威脅了,為什麼你們還不放過他?」


 


我看向她,「你不也同樣沒有放過沈庭儀?」


 


聽到我說出這個名字,顧芸愣住,而後放聲大笑。


 


「你知道沈庭儀?你竟然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


 


「蕭明緒!這就是你捧在手心裡的女人, 她都知道!哈哈哈!」


 


當夜, 顧芸用一條白綾吊S了自己。


 


聽到她的S訊, 皇帝沉默了半晌, 下密旨賜S了顧將軍,顧家滿門抄斬,隻餘六歲以下小兒,六皇子則前往封地。


 


啟兒五歲那年,五皇子也去就藩。


 


左相蠢蠢欲動,流露出想送家中女孩兒陪我的意思。


 


父親他,年紀大了。


 


野心也更大了, 甚至都不加掩飾。


 


我匯報皇帝後,下令選適齡的男孩女孩進宮陪讀,沈庭儀幼弟的小女兒也在其中。


 


小姑娘明眸皓齒,腹有詩書, 站在人群裡很顯眼。


 


我並沒有刻意做什麼,隻是希望啟兒能不要走我們的老路。


 


啟兒十二歲時, 父親上書致仕, 皇帝立馬就允了。


 


同年, 太子妃人選定下,為沈家女。


 


同為相府嫡女,長姐為皇子妃,我做寒門妻。


 


「作(」他病得比看上去還要嚴重,我經常見他夜裡難受得睡不著。


 


生病的人疑心病也更重, 他隻宿在我宮中, 由我照顧, 我衣不解帶照顧了他三年。


 


啟兒十五歲那年,太子大婚。


 


一直強撐著的蕭明緒,直到喝了新婦茶,將朝政都交給啟兒才放心閉眼。


 


先皇下葬那天,秋月再次號啕大哭,上一次哭還是啟兒成親, 她喝醉了,一個勁地給我磕頭。


 


我知道, 她是感謝我願意讓太子娶沈家女。


 


這本就是應該的呀。


 


我的啟兒,自幼由我和秋月教導, 他不屑於用婚姻平衡朝政。


 


而蕭家, 還欠沈家一個皇後。


 


我看著站在大殿之上, 默契的帝後, 笑了。


 


啟兒繼位十幾年後, 我深感無用武之地,突發奇想趁著身子還康健, 出去看一看。


 


秋月也興致滿滿, 於是一裹小包袱,我們出發了。


 


我們看了煙雨蒙蒙的江南,去了黃沙漫天的西北,還嘗了嶺南的荔枝。


 


在嶺南時, 我遇到了孔學屹。


 


他走了和我父親迥然不同的一條路,這麼多年一直外放,官聲斐然。


 


聽說他快五十歲至今未娶妻。


 


我釋然地朝他笑笑,而後繼續前行。


 


馬蹄聲噠噠, 我突然有些想家了。


 


也是時候回家看看了,我還有兒孫等著呢,想出來可以隨時再出來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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