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都有意觀察宋冉的一舉一動，終於讓我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每個月的第二個和第四個星期六，宋冉都會獨自出門，且不需要家裡的司機接送。

 

好奇心驅使我去調查一下那幾天她都去哪了，是不是去見我想的那個人。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一是難度太大，二是就算是真的最多也隻能說明他們有聯系，證明不了什麼。

 

還是靜觀其變吧。

 

如果宋冉不再找我的麻煩，我依舊願意和她和平共處。

 

可惜，她好像並不這麼做。

 

那天我正在廚房裡洗水果，宋冉剛回來，居然破天荒地主動和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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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熙，你……下個周末有空嗎？」

 

我挑了挑眉：「有啊，怎麼了？」

 

宋冉雙眼放光，語氣也添上了幾分激動：「那我們一起去爬山吧！」

 

爬山……我腦海裡瞬間掠過好幾部電視劇和兇S案件。

 

我試探性地問道：「就我們兩個嗎？」

 

宋冉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對……對啊，爸媽年紀大了，哥哥又要學習，我們倆做伴不是正好嗎？」

 

我暗自冷笑，爸媽五十都不到怎麼就年紀大了，這種蹩腳的理由更加讓我確定這場活動的目的不簡單。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決定假意順從：「好啊，就我們兩個。」

 

宋冉原本還有些憂慮的面色在聽到我肯定的答復後立刻變得喜笑顏開。

 

「那就這麼說定了！不見不散！」

 

回頭望向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我也該為這場活動去準備點東西了，希望它們都能……派上用場。

 

7

 

一周過去了，終於來到了我和宋冉約定好的星期六。

 

宋冉束起了長發，穿著一身登山裝早早地等在了我的房門口。

 

見我背了個登山包，宋冉湊上前來問我：「小熙，你帶了些什麼呀？怎麼這麼大？」

 

我笑笑，拉開拉鏈將裡面的東西抽出來一小段解釋道：「帶了登山繩，還有一些應急的藥品」

 

宋冉了然地點點頭，沒再回話。

 

下樓時坐在客廳的爸媽也看見我們倆的裝束，問道：「你們姐妹倆這是要去哪？」

 

宋冉立刻笑著迎上去：「我們約好了去爬山，對吧小熙？」

 

面對三人朝我投來的目光，我頷首：「對，我和姐姐約好的。」

 

媽媽顯然對這項活動有點不放心：「就你們倆去嗎？要不要讓小王陪你們上去？

 

「或者……或者讓宋昭陪你們去，欸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直沒見著他人……」

 

小王就是家裡的司機，平時主要負責接送我們兄妹三個人。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宋冉就搶先拒絕了媽媽的提議：「哎呀媽媽你就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小熙的。

 

「就這樣爸媽，我們走啦。」

 

宋冉急吼吼地拉著我便出了門，仿佛生怕媽媽再提點什麼。

 

我扭頭朝爸媽露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便和宋冉一起上了車。

 

雖然司機叔叔不能和我們一起上山，但接送還是由他來。

 

一路上宋冉也沒怎麼和我說話，隻是一直低頭在手機上打字，應該是和別人在聊天。

 

車開了快一個半小時，這才到了我們的目的地——本市海拔最高的山，「雲山」。

 

「雲山」，顧名思義山頂上的雲景特別好看，不過也隻有在晴空萬裡的情況下才能有幸看到。

 

我也是第一次來，好奇地站在山腳下張望了一會兒。

 

本來宋冉還想勸王叔叔先走，但他一直堅持在山腳旁的停車場等我們，大概是爸媽的囑咐，宋冉勸說無果便放棄了。

 

今天的遊客不算多，在爬山的過程中我和宋冉走走停停，還找了幾處好看的背景互相拍了幾張登山照。

 

看著宋冉在我前面努力攀爬的背影，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我想多了，或許今天宋冉真的隻是邀請我來爬山的。

 

但很快，這個想法就被她的舉動推翻了。

 

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宋冉忽然停下腳步，指著不遠處山林裡露出的亭子一角說道：「小熙，我們去那裡休息一下喝點水吧」

 

我向前看了看，目前離山頂確實有段距離，而且路面都比較窄，不適合坐下休息。

 

宋冉見我有點猶豫，又繼續說道，「你放心，之前我也去過那，很安全的。」

 

我低頭擺弄了幾下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才向宋冉點點頭：「好，我們走吧。」

 

再往前走幾步旁邊便出現了一條石板小道，宋冉領著我往小路上走去，還時不時回頭確定我有沒有跟上。

 

石板路的兩邊都是竹林，風吹過時能聽見竹葉搖晃拍打的沙沙聲。

 

沒一會兒前方便隱約能看見亭子的主體，宋冉的腳步開始加快，還催促著我也趕緊上來。

 

又踏過一段青石板臺階，終於我們倆抵達了宋冉所說的亭子。

 

8

 

這是一個仿古的六角涼亭，面積很大，但隻有一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遊客坐在亭下一邊的長椅上休息。

 

我和宋冉則坐在了涼亭正中間的大理石凳上。

 

走了這麼長一段路我們也累了，見宋冉額前掛滿了汗珠，我從側口袋裡掏出紙巾遞給她。

 

宋冉笑得有些勉強，接過紙巾後並沒有第一時間使用，而是從她的包裡拿出兩瓶水，將其中一瓶遞給了我。

 

「來喝點水吧，小熙。」

 

我搖搖頭，一隻手抵住瓶身：「謝謝姐，我不渴，你喝吧。」

 

宋冉卻有些著急，又把水往我手裡塞了塞：「這可是我特意為我們登山準備的電解質水，你就喝一口吧。」

 

我看了看水，又抬眼看了看宋冉，默默伸手接過。

 

宋冉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她自顧自地喝了幾口水。

 

可當她看我隻是把水拿來手裡時，神情又急切起來，「你怎麼不喝呀？」

 

我冷眼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在她的注視下緩緩擰開瓶蓋，將裡面的東西往旁邊一潑：「怎麼？喝了這個水好讓你和你請來的好幫手對我做什麼嗎？」

 

說罷我歪頭衝著宋冉身後一直壓低帽檐看似睡著的「遊客」問道，「你說對嗎大師？」

 

終於在聽到這句話時，這位一動不動的遊客緩緩脫下了帽子和口罩，果然就是前兩個月在寺廟見過的主持大人。

 

「還愣著幹什麼？快把她抓住！」

 

大師一改溫文爾雅的形象，猙獰著邊朝我撲來邊衝還在發愣的宋冉大吼道。

 

我拿出剛剛趁拿紙巾的時候藏在衣袖裡的防狼噴霧朝著他的眼睛猛地一噴，原本還在叫囂的男人立刻捂住雙眼蹲在原地痛苦地哀號。

 

一個身影從我身後的小道上閃過，將那和尚按在地上，接過我從包裡掏出來的登山繩，把他的手腳捆得結結實實，將宋冉給我準備的水灌進他的嘴裡，又撕了一塊膠帶將他的嘴巴牢牢封上。

 

一切發生得太快，我們貼完膠帶後宋冉還呆愣地坐在石凳上。

 

她顫著手指著我身旁的人，聲音裡滿是不可置信：「哥……？你……你怎麼會在……會在這裡？」

 

哥哥又踢了一腳倒在地上涕泗橫流的男人，這才皺著眉看向宋冉：「宋冉，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你不是我妹妹，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

 

宋冉漂亮的雙眸已經蓄滿了淚水，攥著水瓶的雙手用力到發白：「不是……不是這樣的……

 

「哥哥你相信我，我沒有……我沒有要害宋熙……

 

「我沒有……」

 

可惜在場的一切都昭示著宋冉的罪證，她所謂的辯解也隻是蒼白無力, 徒勞無功。

 

她看向我，眼神又變成第一次見我時的那樣，或者說比第一次看起來更加惡毒，「都是你！都怪你！

 

「要不是你回來了, 家裡本來就應該隻有我一個女兒！

 

「我才是宋冉！宋家就隻有一個女兒！宋冉！就是我！！！」

 

我憐憫地看向幾近瘋魔的宋冉, 朝她晃了晃已經撥通的報警電話界面：「有什麼話你還是去和警察說吧。」

 

聽到警察兩個字宋冉徹底慌亂了起來, 她突然站起身來大力推了我一把，我趔趄著向後退了幾步, 還好宋昭拉住了我才沒有摔下去。

 

當我們再回頭時, 宋冉已經沿著石板一路向下狂奔而去。

 

可她的身影還沒來得及完全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一聲慘叫便從下方傳來。

 

9

 

警察和家屬都來得很快, 做完筆錄後爸爸媽媽擁著我走出了警察局。

 

和上次的場景差不多，隻是這次媽媽將我的手攥得更緊, 一家人也不是喜笑顏開的模樣。

 

「冉冉她……冉冉她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對不起小熙，媽媽對不起你……是爸爸媽媽又沒有保護好你……」

 

我溫柔地擦去媽媽臉上的淚珠，靠在她的懷裡：「沒事了媽媽，我沒事了……」

 

幾天後調查結果出來了, 警方給我們做了一個完整的事件梳理。

 

意料之中的是宋冉一直都知道自己是領養的孩子, 和那個和尚也一直有聯系。

 

這次爬山就是他們合謀的活動。宋冉給我的那瓶水經過檢測, 裡面含有大量的地西泮, 也就是安眠藥。

 

警方認為他們是預謀S人，但那個和尚不承認, 說隻是想給我一點教訓。

 

意料之外的是宋冉居然是那個和尚的親生孩子。除了和他人有事實婚姻以外，和尚還參與了其他的非法勾當, 包括組織賭博、拐賣婦女兒童等活動。甚至我當年的被拐事件背後, 也有可能與他有關聯。

 

因身份的關系他不能認下宋冉, 一開始他隻是謊稱宋冉是他撿到的棄嬰抱進了寺廟收養。

 

那時宋冉還隻有一個乳名, 叫婷婷。

 

在看到我父母來求緣尋親後便想出了讓婷婷代替我的主意。至於什麼必須讓婷婷用我的名字，我的東西, 必須把婷婷當作親生女兒對待都隻是他的謊言。

 

媽媽一直緊緊攥著我的手，泛紅的眼眶中滿是激動。

 

「「「」和尚的罪行已經預備提交法院審理了，但宋冉的可能還需要等一等。

 

一是因為她是未成年人。

 

二是她在逃跑的時候踩空了臺階摔了下來，目前仍在昏迷。

 

醫生說醒過來沒什麼問題, 但是看片子傷到了尾椎, 未來行走可能出現問題。

 

爸媽聽到這個消息沉默了很久, 哥哥攬著我出了病房。

 

「哥哥，你會怪我嗎？」

 

宋昭有點不理解：「怪你？怪你什麼？」

 

我無意識地撥弄著指甲：「就……宋冉的事，或許我提前和你們說, 結果可能就不會是這樣了。」

 

哥哥頓住腳步, 雙手撐在我的肩上, 雙目直視著我認真說道：「不會。

 

「宋冉是咎由自取。要不是她和那個和尚對你圖謀不軌，這件事自然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我相信爸媽也是這麼想的。

 

「小熙你要知道, 不管怎麼樣, 在爸媽和我心裡，你都是最重要的。」

 

三個月後，我迎來了 16 歲生日。

 

宋家為我舉辦了盛大生日儀式，身著禮服的賓客們齊聚一堂。

 

爸爸牽著我緩緩走上禮臺, 鏗鏘有力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進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裡。

 

「大家好，歡迎各位貴賓來參加今天的生日宴。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寶貝女兒。

 

「宋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