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S了。

 

S在最愛徐青野的那一年。

 

我S的當天，他就帶著別的女人回家。

 

在我買的沙發上纏綿。

 

後來，他知道了我的S訊，卻又哭紅了眼。

 

1

 

所有人都說，我是徐青野戀戀不忘的白月光。

 

即便是我背叛了他，可徐青野還是用盡手段把我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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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隻有我知道，他恨透了我，恨到骨子裡。

 

結婚三年，他總是帶不同的女人回家。

 

我就在隔壁，聽著他們歡好。

 

可是，還沒來得及說再見。

 

我就出了車禍。

 

S在徐青野生日的前一天。

 

這一天我拎著蛋糕剛從甜品店出來的時候。

 

就看見了街對面的徐青野。

 

他懷裡攬著一個嬌俏的女孩子。

 

我知道她，她叫林夢溪。

 

女孩笑得明媚張揚，不像我，總是一副憔悴的喪氣模樣。

 

徐青野護著林夢溪，穿過人群，往遠走。

 

他們就像一對恩愛的情侶。

 

我定在原地看得入神。

 

等我找回意識時，隻能看到失控的車正直線撞向我。

 

我無處可逃，下意識護住了懷裡的蛋糕。

 

我被拋到半空中，又墜落。

 

奶油和鮮血混在一起，糊了一大片。

 

人群中，徐青野隻匆匆往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就護著女孩離開了。

 

風呼嘯而過的時候。

 

我清晰感受到了靈魂被扯出身體的疼痛。

 

我飄忽在半空中，飄啊飄，就這樣跟著徐青野回了家。

 

2

 

我看到徐青野帶著林夢溪回了家。

 

他們抱在一起。

 

林夢溪眼神迷離，模樣嫵媚，往徐青野懷裡更貼近了點。

 

我就飄在不遠的位置。

 

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限制級的畫面，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

 

不知道徐青野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總帶女孩子回家。

 

隔三差五就換一個。

 

但林夢溪算是陪在他身邊，時間最長的那個。

 

也最像年輕時的我。

 

徐青野抬起頭，朝著臥室門口望了一眼後推開了林夢溪。

 

林夢溪還嬌嬌地喘著氣，笑說：「清野哥，總這樣我可受不了。話說，你老婆今天怎麼沒出來又哭又鬧的？」

 

徐青野眼神微暗，掩去眼底的潮湧，舌尖頂了下腮幫，輕笑一聲。

 

「她鬧脾氣呢，要跟我離婚。」

 

是的，前幾天，我忍無可忍向徐青野提出了離婚。

 

但他沒同意，他對我說：「別鬧，我們之間，不是你說結束就能結束的。」

 

林夢溪愣了愣，抬手勾著徐青野的脖子，嬌嬌一笑，說：「你又不愛她，放過人家吧。」

 

徐青野伸手，擒住她的手臂，推開她。

 

「不關你的事，錢待會兒打到你賬上，滾吧。」

 

林夢溪扭著腰離開了。

 

徐青野坐在沙發上，扶額，低笑一聲：「江晚吟，長本事了。」

 

他口中的江晚吟就是我。

 

而我就飄在半空中，皺眉看著他。

 

徐青野，我討厭你，你又弄髒了我的沙發。

 

3

 

徐青野拿起茶幾上的離婚協議書，粗粗看了幾眼後就揉成一團狠狠擲在地上。

 

他眼底的戾氣一閃而過。

 

「江晚吟，滾了就別回來！」

 

嗯，我滾了，回不去了。

 

我在沙發旁邊轉了又轉。

 

看著徐青野仰躺在沙發上，手裡抓著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麼。

 

手機響起的時候，他立馬彈坐起來。

 

手忙腳亂地解鎖屏幕。

 

我飄過去看了一眼。

 

哦，是垃圾短信。

 

徐青野看了眼後又咬了咬牙，輕哼一聲，重新躺下。

 

我就看著他，折騰到後半夜，才在沙發上睡下。

 

我飄過去，想要撫平他緊蹙的眉頭，手卻撲了個空。

 

活著的時候，我們總是爭吵。

 

S了反而有機會好好看看他。

 

以前的我們，不是這樣的。

 

4

 

那時候，我們都年少，天真地相信真愛無敵。

 

我是孤兒，徐青野的媽媽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他被趕出家門，斷了所有的經濟來源。

 

徐青野傲氣，他賣掉了腳上的球鞋，用換來的錢租了個小房子。

 

那時候，我們很窮。

 

一碗泡面兩個人分著吃。

 

徐青野看著我蠟黃的臉，覺得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所以他去了工地。

 

搬水泥，搬磚。

 

每天都弄得灰頭土臉地回家。

 

我這個大饞丫頭還不懂事地盯著櫥窗裡的蛋糕流口水。

 

徐青野看來時，我又若無其事地挪開眼。

 

後來，徐青野下工回來時，帶回了一個巴掌大的小蛋糕。

 

他的身上，泥點子一個挨著一個。

 

鞋子也是最便宜的膠皮鞋。

 

這樣一個小蛋糕夠買好幾雙舒服的鞋了。

 

看著以前光鮮亮麗的徐青野，現在因為我這麼狼狽。

 

我鼻子一酸，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我摩挲著他掌心的水泡，哭著說：「清野，你不該過這樣的日子，回去吧。」

 

徐青野生氣了，他勾起唇角輕笑出聲，笑得痞裡痞氣的。

 

他捧著我的臉，輕咬著我的唇瓣，直到兩個人都喘不過氣才停下。

 

徐青野抵著我的額頭，笑著說：「江晚吟，要和你在一起，是我的決定。所以不管我吃什麼苦，都不怪你。」

 

可是，徐青野，我生病了，我不能一直陪著你的。

 

5

 

我的爸爸是因為癌症離開的。

 

現在，我也得了一樣的病。

 

我不敢告訴徐青野，怕他會哭。

 

可我的狀況越來越差。

 

夜裡，我總止不住地咳。

 

徐青野問起的時候，我還得絞盡腦汁地撒謊說是換季感冒了。

 

徐青野一邊掐著我腮邊的肉，罵我不愛惜身體。

 

一邊又把身上所有的錢一股腦兒地全塞給了我。

 

我拿著手上所剩不多錢，在家和醫院奔波往返。

 

隻盼著有藥能讓我別咳了。

 

不然該被徐青野發現了。

 

可這事還是被徐青野的媽媽知道了。

 

她在醫院外攔下我，開門見山地對我說。

 

「晚吟，你知道的，阿姨很喜歡你。

 

「可是，你生病了，就算治好，你的身體還能支撐你生孩子嗎？

 

「清野對你那麼好，你忍心看他將來老無所依嗎？」

 

我局促地攥緊了衣擺，訥訥地開口：「可是，阿姨，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徐青野的媽媽勾了勾唇角，眼裡滿是嘲諷。

 

「喜歡他就放過他，難道你要他親眼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孩S去，卻無能為力嗎？

 

「還是，你要他等你S了，身邊連個孩子都沒有？」

 

不得不承認，這些話如利刃般句句刺進我心裡。

 

後來，徐青野的媽媽給了我一張銀行卡，裡面的錢足夠我苟延殘喘好久。

 

我拿了錢，成了徐青野眼裡的壞女人。

 

6

 

再見到徐青野的時候。

 

我在酒店上班。

 

他一身高定西裝，氣質斐然。

 

看吧，我果然是他的絆腳石。

 

我下意識地想躲起來，但徐青野一眼就看見了我。

 

他目光上下打量，盯得我下意識挺直了脊背。

 

徐青野輕哼一聲，對我說：「喲，這不江晚吟嗎？」

 

我雙手搭在小腹前，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

 

徐青野看不慣我這副德行，輕嗤一聲。

 

「我媽不是給了你錢嗎？怎麼混得這麼慘？

 

「要不跪下來求我試試？說不定我還能再賞碗飯給你吃。」

 

我眼睛盯著地面，雙手絞緊。

 

後來，徐青野總來，每次都帶著不同的女孩子。

 

他的手虛虛地搭在她們的肩上，當著我的面，讓我開最好的房間給他們。

 

每次，我都會恭敬地雙手遞上房卡，目送他和她們上樓。

 

7

 

朋友曾問我，為什麼不告訴他真相。

 

我隻是笑了笑，小聲說：「我拿了錢是事實，離開他也是事實。」

 

所以，徐青野現在這樣對我，都是我活該。

 

我以三十萬的價格，把自己賣給了徐青野。

 

治病的藥不便宜。

 

三十萬，說不定我能再活幾年呢。

 

可我低估了徐青野。

 

他恨透了我。

 

結婚前，我壓抑不住心裡的歡喜。

 

頂著烈日，親自跑到家具城選了最喜歡的沙發。

 

我想象著，如果呢。

 

如果有一天，徐青野能陪我窩在沙發上，聽著窗外的雨聲，一起看電視呢。

 

我笑得前仰後合的時候，他會不會看著我輕笑。

 

我掉眼淚的時候，他又會不會無奈地把我攬進懷裡。

 

事實證明，陷在過去走不出來的隻有我一個人。

 

徐青野早就走了，頭也不回。

 

他沒陪我在那張精心挑選的沙發上看過電視。

 

卻抱著林夢溪坐在沙發上。

 

他骨節分明的食指上，纏繞著林夢溪的發絲。

 

第一次見到時，我忍不住掉淚。

 

哭著求他，能不能別這樣。

 

徐青野意味深長地看了我幾秒，才說：「管我，你配嗎？你是我的誰？」

 

我哭得聲嘶力竭，拳頭捶在他的胸口上。

 

徐青野不耐煩地蹙了蹙眉，一把推開我，冷笑一聲。

 

「江晚吟，你以為你值三十萬嗎？

 

「我把你買回來，那你就受著！」

 

8

 

後來，這句話我記了三年。

 

身體也每況愈下。

 

徐青野仍不肯放過我，半夜我總能聽到隔壁傳來的聲音。

 

我的頭發大把大把地掉。

 

我想，我快S了吧。

 

離開他，是我給他最後的生日禮物。

 

徐青野每次半夜才回來。

 

他身上的酒氣和香水味，燻得我止不住幹嘔。

 

徐青野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抵在牆上，低下頭靠近我的唇。

 

我偏過頭躲開，他微熱的唇瓣從我的臉頰掠過。

 

徐青野大概是喝多了，他臉色漲紅，啞著聲音問：「江晚吟，你有什麼資格嫌棄我？」

 

我舉起手上的離婚協議，抵到他眼前，說：「徐青野，放過我吧，好不好？」

 

徐青野眼底一片猩紅，他聲音冷了下來。

 

「江晚吟，又要我放過你？這次你又看上誰了？」

 

我咬了咬發苦的唇，扯了扯唇角。

 

「沒有，隻是不想跟你玩這麼幼稚的遊戲了。

 

「徐青野，我生病了，沒時間陪你玩了。」

 

徐青野手掌漸漸收緊，我的呼吸似乎被掠奪，喘不上氣。

 

我伸出手，在他手上抓撓著。

 

徐青野松了手，他後退兩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下颌線繃緊，似笑非笑地說。

 

「江晚吟，你嫉妒了嗎？

 

「但你也沒必要騙我吧？

 

「我說過，別裝，我不會再相信你。」

 

我一愣，指節忽地抽了抽，心髒一悸。

 

徐青野，這次我說得是真的，沒騙你。

 

9

 

半夜，窗外雷聲炸響。

 

我的思緒被雷聲拉回。

 

我飄到窗邊，往外看了看。

 

雨噼噼啪啪地砸在窗戶上。

 

身後突然響起悶哼聲和呢喃聲。

 

我轉身看去。

 

徐青野從沙發上摔了下來，他嘴中呢喃著：「晚晚，別怕，我在。」

 

明明已經S了。

 

可心卻像是被人撕扯開，呼呼漏風。

 

徐青野，我現在不怕了。

 

10

 

第二天是徐青野的生日。

 

他醒來後就一直盯著手機。

 

我飄到他身後，朝手機看了一眼。

 

屏幕上是我的頭像。

 

徐青野的手在鍵盤上停留了很久。

 

最後，他抬手薅了把頭發，把手機扔在一邊。

 

他自顧自地低聲咒罵。

 

「江晚吟，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你不就是想讓我低頭，想讓我主動聯系你嗎？

 

「不可能！想都別想。」

 

我笑了笑，跟在他身後，往外走。

 

今天，徐青野的朋友們為了給他慶祝生日，特意安排了酒桌。

 

徐青野把玩著酒杯，眼睛卻時不時地瞟向一邊的手機。

 

三年裡，每到今天，我都會求徐青野早點回家。

 

隻想好好給他過個生日。

 

有人調笑著說：「徐總在等誰的電話呀？」

 

徐青野似乎沒聽到，仍在愣神。

 

那人又問了一遍，徐青野這才回過神，身後把手機翻過來，扣在桌面上。

 

他說：「沒等誰。」

 

酒過半巡，在場的人都被老婆女朋友電話轟炸叫回了家。

 

隻剩徐青野和問他的人。

 

我飄到徐青野身後，貼著他的耳邊，輕聲說：「徐青野，別喝了，回家吧。」

 

他還是聽不到。

 

徐青野腳步踉跄地站起來，剛準備離開，就聽到那人叫了一聲。

 

「我靠，清野你快看！」

 

那人起身時，被身後的椅子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他穩住身子就把手機舉在徐青野面前，問：「這人看著好像你老婆啊！」

 

11

 

徐青野睜著微醺的眼眸，隻看一眼就擺了擺手。

 

他笑了笑說：「不是，肯定不是。」

 

我有些好奇，也飄過去盯著看。

 

手機裡，是我橫屍街頭的照片。

 

我慌張地轉過身，擋在徐青野眼前，揮舞著雙手：「別看，別看。」

 

徐青野，別看，那樣的我，一點都不好看。

 

徐青野真的沒看，他斬釘截鐵地對那人說：「我老婆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

 

話音剛落，徐青野腿一軟就摔倒在地。

 

不等人扶，他就手腳並用地爬行兩步，艱難直起身子往外跑。

 

他顫著手掏出車鑰匙。

 

車在夜晚的街道上疾馳。

 

我也跟著飄在他身邊，低聲說：「徐青野，開慢點。」

 

可是車速並沒有降下來。

 

他一路開回了家。

 

徐青野一進門就直奔臥室，大聲喊著：「江晚吟，你出來！」

 

我跟在他身後，淚糊了滿臉。

 

我就在你身邊啊，徐青野。

 

徐青野的手機鈴聲響起。

 

他看也不看，直接接起來就吼著：「江晚吟你跑哪兒去了？趕緊滾回來。」

 

那頭靜了一瞬，林夢溪的聲音從聽筒裡流瀉出來。

 

她猶豫著說：「青野哥，我看到新聞了，是你老婆吧？」

 

徐青野扯了下唇，在沙發上坐下後才說：「不是。」

 

林夢溪嘆了口氣：「還是早點去把她接回來吧？」

 

徐青野似是被纏得不耐煩了，語氣冷厲地回：「我都說了不是江晚吟！」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他仰躺在沙發上，抬手，用手掌遮住眼睛。

 

我輕嘆一聲也在他身側坐下。

 

半晌後，我聽到耳邊傳來抽泣的聲音。

 

偏頭看去。

 

徐青野的眼角有水光，他啞聲自言自語。

 

「江晚吟，你怎麼還不回家。

 

「我不帶她們回家了，你能不能消消氣？」

 

我忘了自己碰不到他，還想抬手拭去他眼角滑落的淚珠。

 

徐青野，別哭了。

 

你忘了嗎？

 

你說的，讓我滾了就別回來。

 

12

 

徐青野在沙發上枯坐了一夜。

 

他不停地給我打電話。

 

可惜手機那邊隻傳來嘟嘟聲。

 

我的手機早在事故發生時就不知道摔到哪裡去了。

 

天漸漸亮了。

 

徐青野眼下一片青黑。

 

茶幾上的煙灰缸都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