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短短幾分鍾，那幾個攤位連帶賣花的夫婦便在我眼前燒成了一團黑灰。

 

幼時，師尊曾教導我們，萬物有靈，眾生平等。

 

而今他卻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沈芷瑤不惜濫S無辜百姓。

 

火光中，沈芷瑤姿容萬千地嬌嗔嬉笑。

 

她居高臨下感慨：「看那群凡間蠢貨，竟用普通的井水妄圖撲滅神火。賤民就是賤民，她要是安分守己就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罷了。」

 

我紅著眼眶，指甲狠狠掐進掌心。

 

師尊他們不僅變成怪物，甚至連心性都變得如此兇殘。

 

先是臨江村被屠，而後是賣花夫婦慘S。

 

Advertisement

我絕不允許再有無辜的人被S害。

 

一定有什麼辦法，能終結他們的異變。

 

7

 

太微山秘境開啟之時，數百仙門子弟都聚集在此。

 

修仙之人都對它向往至極，因為秘境之中不僅有靈草仙藥，更有上古仙人留下的大機緣。

 

飛升成神，是每個修仙者的夢。

 

我記得師尊和師兄們的變化，就是從上次秘境歸來後開始的。

 

直覺告訴我，這一切都和太微山秘境有關。

 

我跟在三師兄身後進了秘境。

 

頭頂突然有陣強風掠過。

 

「那是什麼妖獸？」

 

「好大的一隻鳥啊，如此威風，若是能成為我的坐騎就好了。」

 

「哼，就憑你的修為，再過五百年也不是它的對手！」

 

眾人抬頭仰望，眼裡盡是貪婪渴望。

 

我也抬起頭，SS地盯著天空上那道紅色殘影。

 

那根本不是妖獸。

 

我下意識摩挲著手腕上的傷疤。

 

是神鳥鳳凰。

 

它在半空中盤旋，突然尖銳地嘯叫一聲，朝我們俯衝過來。

 

「啊！師尊救我！」

 

神鳥的利爪朝沈芷瑤抓了過去。

 

關鍵時刻，身後的人卻把我往前推了一下。

 

我一個踉跄，被迫擋在了鳳凰和沈芷瑤中間。

 

我被鳥翅掀起的狂風卷飛，重重地摔在巖石上，狼狽滾落。

 

鮮血順著我的後背滑落。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鳳凰再度飛到高空中。

 

見沈芷瑤沒受傷，師尊松了口氣。

 

若我沒記錯，剛才站在我身後的人，是二師兄。

 

把我推出去替沈芷瑤擋下這一擊的人也是他。

 

可此刻他又像個沒事人似的走過來，朝我伸出手：「師妹，你沒事吧？」

 

我厭惡地皺眉，將他的手擋開。

 

沈芷瑤不滿地嘖了一聲：「她能有什麼事，不過是惺惺作態裝可憐罷了。煩S了，她一個廢物偏要跟咱們一起來這秘境，不如就讓她在這裡等著，也省得拖我們的後腿。」

 

師尊猶豫半晌，還是決定把我一個人扔下。

 

秘境之中，我一個毫無靈力的人脫離大部隊有多兇險他豈會不知。

 

我沒吭聲。

 

自從鳳凰神鳥出現，我手腕胎記處就一直隱隱作痛。

 

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指引我。

 

我要去的地方，與他們不同路。

 

8

 

太微山山勢陡峭，蒼林密布。

 

有不少食人的惡獸成群在山中遊蕩，許多修士都命喪於此。

 

入夜後，一群嗜血蝠妖聞著生人味追了過來。

 

我掏出燃燒符，卻隻能勉強傷到其中一兩隻。

 

受了傷的蝠妖兇性大發，惡狠狠地撲上來，咬掉了我肩膀上的一塊血肉。

 

我半跪在地上，強撐著身子與它們纏鬥。

 

目之所及，彌漫著黑壓壓的S氣。

 

蝠妖們摩挲著尖牙，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我分食。

 

它們已經生出靈智，用車輪戰的辦法耗費我的體力。

 

一隻兩隻可以S，但它們數不勝數，根本S不完。

 

我身上的符紙已經用盡了。

 

隨手摸到地上的石頭，朝它們砸過去。

 

蝠妖看出我已經是強弩之末，紛紛撲上來開始撕咬我的身體。

 

好痛。

 

鮮血還未流淌下來，便被蝠妖吸進了肚子裡。

 

可我不甘心。

 

村裡一百一十條性命的仇我還沒報。

 

還有太微山腳那些枉S的百姓。

 

我絕望地流下兩行血淚。

 

忽然，山巔處傳來一聲鳥叫，穿過重重血霧而來。

 

蝠妖們像是被什麼嚇破了膽，紛紛逃命似的散去。

 

一陣紅光將我包圍，身上的傷被治愈大半。

 

萬鳥齊鳴中，一柄通體雪白的劍朝我飛來，沒入我的眉心。

 

與此同時，丹田處也傳來奇異的感覺。

 

煉氣、築基、金丹、元嬰……

 

這柄神劍與我合一之後，仿佛讓我找回了缺失的靈根。

 

我的修為竟一舉突破到元嬰。

 

丹田處也結了一枚元嬰期才有的仙骨，珠圓玉潤，通體雪白。

半空之上，鳳凰神鳥口吐人言：「玄劍認主，神女歸位，吾的使命也終於結束了。」

 

說完，神鳥奄奄一息地墜落在地上。

 

我急忙跑過去，這才發現鳳凰身上盡是密密麻麻的孔洞。

 

裡面一條條黑色的蠕蟲和師尊身上的別無二致。

 

9

 

鳳凰S了。

 

那些秘境中的修士被這邊傳出的巨響驚動，大部隊很快趕到。

 

修士們對著鳳凰的屍身露出貪婪的神色。

 

「聽聞神鳥羽毛刀槍不入，皮毛可以扒下來做件羽衣。」

 

「骨頭可以做一柄骨劍，也是難得的好材料。」

 

「何止啊，聽說生食一口鳳凰血肉便能延壽百年！」

 

「真的假的？不如我們試試？」

 

幾名修士瘋魔似的朝鳳凰的屍身撲了上去。

 

他們對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視若無睹。

 

甚至有幾條蠕蟲也被他們咬碎了吞到肚子裡。

 

「我……我結丹了！」

 

一名剛剛吃下鳳凰血肉的築基期修士摸著自己的丹田狂喜道。

 

其餘人見狀，紛紛朝著鳥屍跑過去，生怕自己去晚了便分不到血肉。

 

可我卻清楚地看到，那名修士丹田處結的哪裡是金丹，分明是一枚黑黝黝的蟲卵。

 

旁人都被鳳凰的屍身吸引，唯獨沈芷瑤例外。

 

她SS地盯著我的丹田處，憤恨地咬著牙齒：「你一個沒有靈根的廢物，竟然到了元嬰期？！」

 

她大把大把的靈藥喂著，如今也不過是金丹初期。

 

沈芷瑤篤定我在他們來之前偷偷吃了鳳凰血肉，嫉妒得快要冒出火來。

 

她轉頭便和師尊撒嬌：「師尊，崔汐沒有靈根，便是結出仙骨也難成大器。若是這仙骨在我身上，瑤兒必定能短時間內突破化神，將咱們宗門發揚光大。」

 

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仙骨是我精血所化，她如何能拿得走？

 

可下一秒，我就被師尊釋放的化神期威壓強按在地上。

 

壓力逐漸變大，身上剛愈合的傷口也再次裂開。

 

痛……好痛！

 

師尊面無表情：「瑤兒說得不無道理，你天生沒有靈根，這次的機緣不如就先讓給她。」

 

我還未開口。

 

丹田處撕裂般的疼痛就傳到我的四肢百骸，剛結成的仙骨就這麼生生被從丹田處挖了出來。

 

我趴在地上，身下一片鮮紅。

 

三位師兄無人替我說話，他們雙眼冒著精光，眼看著沈芷瑤吞下我的仙骨。

 

她抹了抹嘴唇，居高臨下地踩在我的背上，得意至極：「有些人就是天生賤命。若是沒有成仙的福分，就該一輩子爛在泥裡。」

 

可她隻顧著張狂，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的師尊和師兄。

 

他們已經對著她的後背，亮出了刀。

 

10

 

我痛得暈了過去。

 

一個時辰後，我緩緩睜眼。

 

看到沈芷瑤被五花大綁，鎖在修煉室裡。

 

她依舊穿著那件桃粉色的紗裙，身上卻布滿了血跡，顯得異常狼狽。

 

紗衣之下，隱藏著她被活人啃食過的傷口，令人觸目驚心。

 

沈芷瑤看到我醒過來，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她顫抖著向我求救。

 

「救我……」她的聲音微弱而顫抖，「師姐，求你救救我……」

 

沈芷瑤眼中充滿了驚恐，仿佛回想起地獄般的場景：「怪物，他們都是怪物！它們要吃了我，求求你救我，我不想被他們活活咬S！」

 

她身體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虛弱。

 

他們不僅沒有SS沈芷瑤，反而用仙草靈藥吊著她的性命。

 

為的就是以後每天都能享用她新鮮的血肉。

 

我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發現丹田處的傷口已經重新愈合了。

 

我拿起長劍，一步步走向鎖著沈芷瑤的镣銬。

 

她滿臉期待地望著我，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下一秒，我卻用長劍生生挑斷了她的手筋。

 

「啊——」沈芷瑤發出一聲慘叫，痛得牙齒直顫。

 

她用那雙充滿淚水的眼睛看著我，仿佛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疼嗎？」我冷冷地問道，「不知道被你SS的村民，S前是不是也這麼疼。」

 

又是一聲慘叫。

 

沈芷瑤的腳筋也被我挑斷。

 

她試圖反抗，掙扎，可是卻無能為力。

 

師尊他們被這邊的動靜驚動。

 

趕過來看到我並沒有放了沈芷瑤，隻是在折磨她，便松了一口氣。

 

「師妹，下手注意些分寸，可莫要傷她性命。」大師兄以為我要與他們同流合汙。

 

我轉過頭，看著大師兄的眼睛問道：「師兄，你還記得嗎？在我八歲那年的生辰，你送了我什麼禮物？」

 

他愣了一下：「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

 

「隻是隨口一問，師兄可還記得？」

 

大師兄依舊像往常一樣，對我充滿了寵溺，他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微笑著說：「左不過是一些小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師兄已經記不清了。」

 

「那麼，今天我再向師兄討要一樣東西，可以嗎？」

 

大師兄哈哈大笑：「好，隻要你答應不SS沈芷瑤，無論你要什麼，師兄都答應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的劍已經悄無聲息地刺入了他的丹田，狠狠地一剜。

 

下一刻，一條黑色的蠕蟲從他的丹田內被扯了出來。

 

我冷冷地說：「我要你的命。」

 

他張大了嘴巴，臉上滿是震驚和不甘。

 

我一劍斬斷了蟲身，四分五裂的蟲子掉在地上還在不停地蠕動。

 

「不——不要！」大師兄的臉因驚懼而變得扭曲。

 

他發出一聲慘叫，仰面倒在了地上，身體抽搐著，痛苦不堪。

 

師尊和其餘兩個師兄都被這一變故嚇到。

 

「師妹，你……你這是在做什麼？！」二師兄臉色陰沉。

 

我緩緩將劍對準他的命門，一字一句：「我在為師兄報仇。」

 

11

 

小時候剛進宗門時，連外門弟子都嫌棄我出身低賤。

 

可幾個師兄卻變著花樣地哄我開心。

 

大師兄會在每年生辰時送我他親手雕刻的桃花簪。

 

二師兄會拉著我的手，帶我去小廚房偷吃師尊的點心。

 

三師兄教我識字，告訴我就算沒靈力也不怕，他畫的符咒定能保我平安。

 

可現在在我眼前的人，不是他們。

 

從秘境回來後，我便清楚，他們被寄生了。

 

也許是上一次秘境開啟的時候。

 

他們碰上所謂的天賜機緣，實則是那種黑色蠕蟲的蟲卵。

 

蟲卵在他們體內孵化，成長，然後取而代之。

 

現在在我面前的，不過是幾具被蟲子控制的軀殼罷了。

 

而我真正的師尊和師兄，早就被這種蠕蟲吸收了血肉，S於非命。

 

如今他們剛吃過沈芷瑤的肉，身體裡的蟲子正在休眠。

 

此刻的他們，與毫無靈力的凡人無異。

 

這便是S了他們的最好機會。

 

下一秒，長劍貫穿了二師兄的丹田。

 

他軟趴趴地倒了下去。

 

三師兄掙扎著想要逃跑，被我一劍斬斷了雙腿。

 

他拖著半副身體，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艱難地在地上朝門口爬行。

 

師尊臉上陰鬱至極：「孽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很冷靜：「我知道，師尊想求長生，但你今日，也得為他們償命。」

 

師尊雙眼滿是怒火，面容扭曲：「我有什麼錯！凡人修仙皆是求長生，可即便化神也難逃天人五衰，我已經是神了，可神為何不能永生？！這蟲子便是我長生的機緣，以常人之力會被它侵蝕，但我以神力對抗卻可以勉強使之為我所用。如今我隻差一步，隻要我吸收了天命之女的全部骨血，就能徹底壓制這種蟲子的副作用！」

 

我提劍凝神。

 

師尊忽然朝旁邊的沈芷瑤衝了過去。

 

嚇得沈芷瑤瘋狂搖頭：「不……不要！師尊，你往日最疼瑤兒的，不要S我！」

 

等師尊衝到她面前，她突然反應過來，瞪著我眼神一震：「是她！師尊！我不是天命凰女，那個賤人才是！我額上的花是假的，求你了師尊，放了我吧！」

 

師尊身形一頓，狐疑地看著她。

 

可就趁著他愣神的片刻, 我毫不遲疑將劍刺入它的丹田。

 

他轉過身嗤笑：「一把破鐵劍, 也妄圖弑神, 真是天真……」

 

可話還沒說完，他就忍痛捂住了腹上的傷口：「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傷得到我？！」

 

我冷漠地看著他：「這柄劍是鳳凰玄劍，專門克制你體內的蟲子。如今它被突然壓制，你全部的神力都會在一瞬間反噬。」

 

師尊雙目圓瞪, 隨著話音剛落, 他體內的神力就在剎那間衝斷了他的全身經脈。

 

臨S前他仍在質問：「天道不公，神為何不能長生？」

 

我一腳將他的屍身踹到山壁上，斬成了肉泥。

 

12

 

如今, 隻剩下我和沈芷瑤兩個人。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仿佛看到了S神一般，她顫抖著聲音向我求饒：「師姐, 師姐，不要S我！我隻是一時糊塗, 並非有意要與你作對，求你放了我！」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仿佛隨時都會崩潰：「家父是縹緲宗的宗主, 隻要你放了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仙骨我也還給你……」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懇求，仿佛在向我展示她的一切, 隻為了換取一條生路。

 

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能夠輕而易舉地指使手下人屠村。

 

三師兄還在地上艱難地爬行。

 

我走過去, 用玄劍挑出三師兄丹田裡的黑色蠕蟲。

 

那蟲子仿佛感受到了我的氣息, 拼命地掙扎著, 想要逃離。

 

我將它放到沈芷瑤臉前。

 

她大哭起來：「不——不要！」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那蟲子已然生了靈智，因為懼怕我手裡的劍, 便拼了命往沈芷瑤的身體裡鑽。

 

她尖叫起來：「是我惡毒, 是我被嫉妒蒙蔽了雙眼, 我不該跟你搶師尊和師兄,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放過我，給我一個活命的機會吧！」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悔恨和痛苦。

 

沈芷瑤不停地咒罵自己, 痛哭流涕。

 

我抬頭冷漠地注視著她，冷冷地問道：「臨江村一百一十條性命, 你放過了嗎？」

 

等我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頭疼得厲害。

 

「而報」「太微山無辜的賣花夫婦，你放過了嗎？」

 

我將玄劍逼近, 蟲子在她體內掙扎得更厲害了。

 

沈芷瑤又怕又痛, 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我看向滿地狼藉，和黑色蠕蟲身體裡淌出來的黏液。

 

我從懷裡掏出三師兄給我的最後一張燃燒符。

 

鎖上修煉室的門，濃煙滾滾, 塵埃落定。

 

臨走前，我從血泊裡撿起滿是鮮血的掌門令牌。

 

從此以後，天清宗會有一位新掌門。

 

外門弟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我隻告訴他們, 師尊和師兄雲遊去了。

 

報仇並不僅是為了報仇，是為了讓生者有慰藉，更好地活下去。

 

而我將承襲師兄當年所教導的：「不負三光不負人。不欺神道不欺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