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有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三年前,我和母親去城郊積雲庵燒香。


 


回家途中我們不幸遭到歹人劫持。


 


為救母親,我不得不委身於那歹人。


 


母親怕我被人恥笑,故意編造謊言,說我們一夜未回家,全是因為我扭傷了腳才留宿在野外的。


 


1


 


三年來,母親與我一同守護著那個秘密。


 


我們似有默契般,從不主動提及那日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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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前日,官媒帶著拜帖來我家求見父親,說相府的三少爺看上了我,要同我家結親。


 


相爺高為安,我朝股肱之臣,天子近臣,他們高家乃我朝第一世家。


 


父親一聽是高家來提親,喜不自勝,未同我母親商量,私自接下了高少爺的生辰八字,並與那媒婆商量下個月初八便許我過門。


 


我聽到那消息時,差點要暈過去。


 


我守著那個秘密過了三年。


 


我以為,隻要我不提,母親不提,這件事仿佛不曾發生過一樣。


 


隻是,如今該怎麼辦才好?


 


我急著去找母親商量,不想母親卻說。


 


「聽聞那高家三爺相貌堂堂,儀表不凡,你嫁給他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我心底一擰,隻怕母親日夜念佛吃齋,莫非已經忘了那個秘密。


 


「娘,你忘了三年前發生的事了,我……」


 


「怕什麼,你是怕你殘花敗柳之身被他們發現?」


 


母親捻著佛珠一如往常般閉目養神,叫人摸不清此刻她到底是何想法。


 


「我……我怕……」


 


「千雪,娘不是跟你說過,那日之事你便當被狗咬了一口,日後莫要再提,你放心,娘都替你思慮周全了,你就安安心心等下個月出嫁吧。」


 


2


 


八月初八。


 


高府上上下下一派喜氣,我坐在花紅床帳裡,惴惴不安。


 


一切就按母親說的辦。


 


我使勁安慰自己,企圖讓自己安心一些。


 


不多時,外頭聽見幾個男人的聲音。


 


「存笙,你就這麼護著你那小娘子,都不舍得讓哥幾個鬧一鬧,也忒不講義氣了!」


 


「看來是等洞房都等不及了!」


 


「哈哈哈,瞧存笙那猴急樣!」


 


我知道高存笙便是高家三爺的名諱。


 


思索間,房門被打開。


 


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子晃到床邊。


 


我掀開蓋頭,急著去扶他。


 


他卻豬一樣地趴在床上,口中不停地囈語:「我還要喝,我還要喝!」


 


看到高存笙那副爛醉如泥的樣子,方才心底的那些緊張情緒稍稍消散了一些。


 


我想起出嫁前母親對我講的話。


 


「千雪,到時候你就弄點血抹到床上,可要瞧著新郎官不注意的時候抹啊,千萬不可以被他給發現了。」


 


我怔怔看著睡熟的高存笙,輕輕打開被角鑽了進去。


 


3


 


第二日觐見公婆時,公爹已經上朝去了。


 


婆婆看到託盤裡的落紅帕,高興得連連說好。


 


我心底暗自笑她。


 


她根本不知道那是鴿子血。


 


而三年前那事,再也不會是我的噩夢。


 


日後,我終於能挺直腰板堂堂正正做人了。


 


她喝下我敬的茶後,笑著從手腕上褪下一隻赤金寶釧,連連誇我能幹。


 


坐了片刻,高存笙就要回去,他嚷嚷著昨夜喝的酒太多了,頭到現在還有些暈。


 


婆婆擔心他,就讓我們回房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園子裡桂花開得正好,就駐足看了一會兒,誰承想一抬頭,高存笙早已不見了身影。


 


「真是個呆子。」


 


我心裡暗暗咒罵他。


 


我順著小路往回走,丫頭小青跟在我身後。


 


小青是我的陪嫁丫頭,昨日剛跟我一同進府。


 


「姑爺也太不憐香惜玉了,怎麼才這一會子工夫他竟丟下小姐自己走了呢。」


 


我淡淡地抬了一下眉,隨口說道。


 


「別胡說八道,這裡是高府,不比咱們王家,日後萬不可再口無遮攔。」


 


小青被我訓得艾艾低頭不語。


 


4


 


快要穿過垂花拱門時,我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


 


那人生得與高存笙很像,隻是眼睛裡多些精明。


 


他是高家大少爺,高存則。


 


我幼時便聽過高存則的大名。


 


聽聞他三歲能寫字,六歲能作詩,八歲時騎馬拉弓射箭,百發百中,能文能武,是我朝第一才子。


 


暗紅直裰款款前移,直到一雙溫暖的手指觸碰到我的手腕,我才驚覺。


 


「大哥。」


 


我向他福了福身子接著後退幾步。


 


他對我點了點頭,一句「當心」便離開了。


 


5


 


等我回房時,高存笙已經讓小青她們下去了。


 


我看他眉宇有些不悅,不知究竟是哪裡得罪了他,於是走到八仙桌前,倒了一杯茶水給他。


 


「啪!」


 


茶杯被打翻在地,滾燙的茶水濺到我手背上,痛得我「哎呀」叫了一聲。


 


「好個不要臉的小娼婦!」


 


一個巴掌猝不及防地打過來,我身子一踉跄,幸虧扶住了八仙凳才不至於摔倒。


 


莫非他發現了昨夜之事?


 


不對。


 


昨夜他明明睡得很S,我是在反復探查過他的睡眠情況後才偷偷把鴿子血倒在床單上的。


 


不容我多想,高存笙已經一個箭步飛奔過來。


 


他怒目圓睜,像隻張狂的獸。


 


他把我按在八仙桌前,近乎咆哮地撕扯著我的衣裳。


 


我知道他要做什麼。


 


我太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三年前,那個歹人就如他今日這般瘋狂。


 


我害怕地等待,身子不自覺地抖動,哆哆嗦嗦地夾緊雙腿,隻等他的發泄。


 


然而迎接我的卻是一根花椒棍。


 


高存笙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根花椒棍,一下一下抽打在我身上。


 


「下作娼婦,下作娼婦!昨夜你做了什麼你不知道嗎!還敢哄我娘,這下我叫你好看!」


 


我的背簡直要皮開肉綻了。


 


我掙扎了一下,回頭看見他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恍惚中,我看見了一個東西。


 


高存笙身上那物竟是如三歲小兒一樣的東西。


 


它像個沒長大的雛蟲,任他怎麼擺弄也長不大。


 


他發現我正在看他,惱羞成怒,下手更狠了。


 


6


 


我躺了一天才勉強能站起來。


 


小青替我擦臉。


 


「姑爺待您也太熱情了,叫我說姑爺應該待您溫存些,這樣夫妻關系才能長長久久。」


 


我知道她是會錯了意,隻搖搖頭。


 


「小丫頭,你懂什麼。」


 


小青接過手帕,紅著臉不再說話。


 


我的心事,她怎麼能懂。


 


本來我還以為是我行跡敗露,我萬萬沒想到,高存笙知道我騙他娘,原來是因為他不行。


 


他根本就不算個男人。


 


嫁給他,我原本以為隻要糊弄過新婚初夜那晚便可高枕無憂了,沒料到,他竟根本不算個男人。


 


我這一生,嫁給這樣的人,果真是要毀了。


 


7


 


三日後,是回門的日子。


 


小青小心地把我攙下馬車,我才行一步,高存笙便從身後跑過來,挽起我的手腕,與我肩並肩一起進了王府。


 


他身量比我高許多,走起路來也比我快許多,可今日他為了我,卻故意邁著極小的步子,像故意遷就我一般。


 


或許,在外人眼裡,我們算是一對神仙眷侶吧。


 


父親看我們來了,忙不迭遣人倒茶,一口一個「賢婿」叫著。


 


我的背有些痛,不自覺用手按了按傷處,卻被高存笙看在眼裡。


 


事後,他把我拉到角落裡。


 


威脅我。


 


「你甭以為有王家撐腰便可怎麼樣了,實話告訴你,你若敢把事情說出去,回去我叫你好看!」


 


我害怕地跟在他身後,連母親問我,我都沒敢把事情透給她半個字。


 


高存笙在我家表現得十分得體,幾乎連我都要被騙過去。


 


母親誇我嫁了個好人,沒枉費她之前上過的燈油錢。


 


8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回高府的路上,高存笙並沒有再單獨乘轎,而是與我坐在馬車裡。


 


「娘子,你背還痛不痛?我知道,那日是我不好。」


 


他說話的態度很誠懇。


 


今日他穿著皂色直裰,頭上簪支碧水透亮的玉簪,襯得他越發膚色皎白,眉眼灼灼。


 


「娘子,我保證,日後我再也不打你了。


 


「你不知道,自那日我在街上見過你一面後,我便再也忘不掉你,我這才央求著我娘找人去你家提親。


 


「我是真心喜歡你。」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


 


「三爺說哪裡的話,三爺愛慕千雪,千雪受寵若驚,隻是三爺身上不好,怎麼不找人醫治?」


 


高存笙艾艾嘆了口氣。


 


「我娘說了,這事不能宣揚出去,隻能悄悄地治。」


 


我心裡「咯噔」一下。


 


原來高夫人一直都知道這事。


 


那她那日還送我金手釧。


 


高存笙看我一臉擔憂的模樣,即刻說話。


 


「你放心,我娘說了,你既然嫁給了我,我們高家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他把我拉進他的懷裡,一下一下拍著我的手背,像哄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9


 


回到高家時,我們先去見過了高夫人。


 


高夫人秦氏,今年四十五左右,但保養得當,看起來才像三十歲左右的年紀。


 


「娘,我們回來了。」


 


我和高存笙一起跪在地上,秦氏忙叫丫鬟來扶我們起來。


 


她拉著我闲聊了一會兒,隨後便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發高存笙回房去了。


 


屋子裡隻剩下我跟她。


 


秦氏細細打量著我笑而不語,喝下半口茶後,拉我提起了很多高存笙幼時的事,說她養了這三個兒子,沒一個省心的。


 


大兒高存則,自小便是個神童,滿京的人是人人誇人人愛,誰承想前幾年娶了個大兒媳婦回來,沒三個月便病S了,後來又續娶了一個,沒一年也S了,現下可好了,滿京城的人都傳她那兒子是個克妻命,沒人再敢把女兒嫁給他。


 


二兒高存非,自小喜歡舞刀弄槍,前幾年去西南平亂,不知從哪兒弄回來個女大王,在她跟前一哭二鬧三上吊地鬧著娶了那山大王。後來,她實在拗不過,就遂了他們的心願。


 


她說話的時候臉上仍掛著和顏悅色的笑。


 


隻是話鋒一轉。


 


「笙哥兒這孩子從小身子就弱,名醫什麼的也不知請了多少,從還沒會走路就開始吃湯藥,你既然嫁給他,以後我這兒子可就交給你多費心了。」


 


我低下頭。


 


「娘,您這是說哪裡的話。」


 


我知道,她這話另有所指。


 


我隻怕新婚初夜之事被揭露,忙著辯白。


 


「娘,其實,其實,新婚那夜的事……」


 


我話還未講完,隻見秦氏笑著擺擺手。


 


「那日之事,難為你了。我知道新媳婦在新婚之夜若沒那塊落紅帕,恐怕在夫家是抬不起頭來的。


 


「你放心,笙哥兒這病還得接著治,隻是你可得替他保好密啊,你放心,我這當婆婆的絕不會虧待你的。」


 


我暗嘆這秦氏果真是好手段。


 


前番她明知她兒子身上有病,卻不動聲色地接下落紅帕,直到我今日回門她才作出這般推心置腹的模樣。


 


此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我若不應允下來倒顯得是我的不是了。


 


可明明都看出來了。


 


我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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