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翠和張月不一樣了。
她有錢。
她有一起的人,她不用再一個人走一天一夜。
我抬頭看了一眼,彎彎的月牙兒好像在對著我眨眼,隻是不知道是在恭喜我還是在嫌棄我。
14
我住進了顧陽的家裡。
他家是個很破舊的老平房,帶著個小院子,院子裡堆了幾個紙箱和瓶子之類的廢品,其餘的什麼也沒有。
比劉姐兩層的發廊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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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將家裡收拾得幹淨整潔,沒有發廊那股什麼都混在一起的臭味兒,讓人覺得安心。
顧陽每天早出晚歸著,我這才知道這段時間他在一個飯店當服務員。
他說:「我還得再幹一周才可以拿到工錢,我們一周後出發吧。」
來到這裡後,我好像從地獄來到了天堂。顧陽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我,每天變著法兒地給我做各種各樣的好吃的,短短幾天,我就覺得自己豐滿了不少。
日子過得很幸福。
除了我沒有辦法睡著以外。
隻要閉上眼睛我就會看到王瘸子和劉姐。
一地的血。
他們站在一起,什麼也不說,就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的手心傳來冰冷的觸感。
不知道是刀把還是酒瓶。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我拿著插進了一個人的身體裡。
「我已經叫警察了……」
劉姐一直朝著我笑,她的臉上全是血。
每當我做噩夢醒來後,都需要很久才能緩過勁兒來。
我知道,有些罪孽如果不去贖罪是無法抵消的。
不過那些就等我下地獄後再說吧,現在我隻想好好活著。
無論如何,都活著,活得好一點,就一點。
「你太瘦了,得好好補補才行,晚上咱吃紅燒肉吧,我下班的時候去趟菜市場,你等我。」
這是顧陽早上上班前說的,可是天黑後他卻一直沒有回來。
他一般九點就會回來的,所以等到十點的時候我已經坐不住了。
我問路時特意問了兩個小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工作的地方,可老板卻告訴我,他早就回去了。
也許是和他錯開了,我又返了回去。
我戴好了口罩帽子,盡量走在了昏暗的地方,可沒有想到快到家時竟然有人叫住了我。
「小翠?」
是很熟悉的聲音,我愣了好幾秒才認出了那人。
「張嬸……」
她也同樣怔怔地看著我,像是有些難以置信。
幾秒的工夫她的眼眶就變得紅紅的,握住我的手不住地喃喃著:「好孩子……」
「張嬸,你咋來了?」
「是你張叔得了肺癌,現在在城裡住院呢……」
說完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怎麼也擦不幹淨。
我沒有想到村長病得那麼重,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好,隻好就這麼握著她的手站著。
哽咽了一會兒,她又道:「小翠啊,其實你爸……過世了……」
可能是風大吧,吹得我的眼睛也紅紅的不舒服。
我已經是個逃犯,對他盡孝的事情也輪不上我了。
我剛想這麼說,沒想到下一秒張嬸又告訴了我一個消息。
「其實王瘸子還沒S……」
我不記得是怎麼回到顧陽家的了。
張嬸的話一直回蕩在耳邊。
「其實那天晚上大夫來後救活了王瘸子,反倒是你爸喝太多了,我們發現的時候身子都涼了。王瘸子在找你,你可千萬別回來昂……」
我坐在床上又哭又笑的,像是瘋了一樣。
在燈光下我看著自己的手,什麼都沒有。
可是我知道手指縫裡還有幹枯的血跡,散發著腥臭味。
永遠也洗不掉了。
15
沒過多久,顧陽就回來了。
「等很久了吧,今天店裡來了一桌喝酒的,一直不肯走,就耽擱了。」
說著他把一袋肉放到了桌上:「我還買了豬耳朵……哎你怎麼哭了啊?」
我並沒有回答,隻是問道:「你真的會和我去內蒙古嗎?」
「會呀。」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要和我去?」
他沉默了很久。
「其實吧,要說一開始沒有貪圖你的美色是假的。
「不過和你相處過後,我覺得你和我很像,我們都需要從現在的生活逃走。」
他握住了我冰涼的手:「內蒙古那麼遠,人生那麼長,咱們做伴的話總是會好一點的。」
做伴的話會好一點。
會好一點嗎。
我起身去點了一根煙: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養牛村有一個小姑娘,叫張小翠。從小到大村裡人都誇她漂亮,所以她打小就知道了自己是村裡最漂亮的姑娘這件事情。她想她這麼漂亮的姑娘應該是能嫁村裡最好的男人的。
「可她的父親是個酒鬼,喝酒後又喜歡打人,所以她媽媽早就跑了。直到她十二歲那年她父親又染上了打牌的毛病,用兩年的時間把家裡所有的牛都賣了。
「家裡沒有了收入,可她父親還是要抽煙喝酒,所以就讓這個小姑娘去小賣部買。有一次父親給的買煙錢缺了三毛錢,可小姑娘怕挨打,就從貨架上偷了一包回去。
「那是噩夢的開始,因為下次開始父親不再給她錢了,讓她繼續想辦法。她想了很多次辦法,最終被發現了。」
顧陽敏銳地發現了我要說什麼,他想制止可我卻搖了搖頭。
「小賣部的老板是個畜生,他告訴這個小姑娘每次給他摸一下就可以免費帶走那些煙。
「小姑娘怕挨打,所以同意了。可是父親卻又開始讓她拿酒,這時小賣部的老板說要多摸一下才行。她不知道多摸一下是什麼樣的,以為還是和往常一樣隔著衣服摸她……」
「夠了,不要再說了。」顧陽打斷了我。
我沒有去看他是什麼表情,隻是自顧自地說著。
「張小翠被強奸了,過了一年後那個小賣部老板又壓在了她的身上。可這一次小翠不想再那麼疼了,所以她拿起手邊的啤酒瓶砸在了那個男人的頭上。
「他流了很多血,而我也變成了發廊裡的張月。
「顧陽,我是個S人犯,一個從出生就是又賤又爛的婊子。你還願意和我做伴嗎?」
顧陽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習慣性地又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煙味回蕩在口腔裡,暢快極了。
令我意外的是我還沒來得及吸上第二口,顧陽就走過來將我的煙扔進了煙灰缸裡。
他看著我,神情嚴肅道:「其實我也有話想告訴你。我並不是什麼老師。」
「我隻是四中的一個保安,前幾年我和老崔是一起考的,可是我沒有考上。」
我不免震驚:「可是他不是叫你老師……」
他的笑容有些苦澀:「那隻是一種調侃罷了,也隻有你會信。」
這是他第一次和我說了有關自己的事情。
他的父母在小時候就離婚了,和我一樣,他的母親也拋下了他。
他的父親在賭博欠了一屁股債後也消失了。
而這麼多年他一直在還這些債。
「今年我才明白,這些私人的高利貸是還不完的,所以我不想再管了,愛誰誰吧。」
他一臉得意道:「你看,我也不是什麼好人,這下總和你般配了吧。」
燈光照在我和他的身上,投射出牆上漆黑的影子,就像是人的黑暗面,永遠都抹滅不掉。
我伸手抱住了他:「那就做伴吧。」
他也回抱住了我:「嗯,你相信我就好。」
顧陽是個很愛幹淨的人,這一瞬間,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包圍住了我,讓我覺得很安心。
我想,我賭對了。
所以上帝啊,原諒你說謊的子民吧。
16
收音機裡說過,人生正是因為有美好的事情,所以人才可以承受痛苦的事情。
我想是這樣的。
內蒙古的草原終於不再是我的一個夢了。
顧陽說我們可以去內蒙古做生意。
這個房子的租金還有三個月才到期,不過房東是個很爽快的人,已經給他退了剩下的租金。
如果他拿到工錢,我們倆加在一起就有七千多塊錢的路費。
「咱們花個一千多買點工具啥的帶過去就行,多了咱也帶不動……」他說。
他又聯系到了一輛常年往返於內蒙古和這裡的黑車,一人三百的車費,我們兩個人的話一人兩百就行。
一切都很順利。
他打算得很細致,我當然沒有意見。
在我問他為什麼要選擇內蒙古的時候他告訴我:「那兒人少,沒有人認識我們,我們可以重新活一次……」
人間並不是天堂,隻不過是因為有那個人在身邊,一切的苦難才會被過濾掉。
會變好的。
要開始過正常的生活了。
我開始這樣相信著。
17
明天顧陽就要拿到工資了,我們就要出發了。
這件事情帶來的興奮幾乎壓住了我所有的恐懼和不安。
可又一次,九點過後顧陽沒有回來。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我沒有那麼慌亂了。
應該是飯店裡人太多了。
隻是等到十一點的時候,心裡的不安越來越重,我還是決定出去看看。
我依舊戴好了顧陽買的帽子和口罩。
不同於白天有孩子們的喧鬧,這個時間點胡同裡格外地安靜。
在我快走到巷子口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顧陽的聲音。
「是你告訴齊遠志我在四中工作的事兒吧,我可聽說你當上年級主任了。」
「你自己英雄救美得罪了他,可別賴在我頭上啊。」
我認出,另一個聲音是那個姓崔的。
顧陽又道:「老崔,咱們也認識這麼多年了。況且要不是你說的,他一個三中的校長怎麼會知道我一個四中的小保安呢。」
「是,是我說的,可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姓齊的給了我一萬,不行我分你些……」
顧陽冷笑了一聲:「你以為齊遠志被你敲詐後還會容你多久……」
忽然一股酒氣從身後傳來,我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見是一個男人握住了我的肩。
「小姑娘,要不要交個朋友啊……」
「滾。」
我掙脫了出去,也走到了燈光下。
「你怎麼出來了?」顧陽趕忙走到了我身邊。
那醉漢見狀也不再糾纏了。
燈光昏暗,照在人身上其實並不算清楚。
可是崔老師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後,一臉笑容燦爛道:
「顧陽,這個美女好像很眼熟啊。」
18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玫瑰花,也是第一次收到玫瑰花。
它獨有的香氣讓人沉醉,可它根上的刺卻把我的手指刺出了血。
我想,玫瑰或許也不想讓人碰它吧。
顧陽找來了藥粉,自責道:「忘了告訴你有刺了。」
我搖了搖頭:「你把我交給警察吧,就說是我威脅你的。」
顧陽沒有回答我的話,隻是細心地將藥粉撒在了我的傷口上。
「明早我們就走吧。」
我下意識地要後退,他卻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堅定讓我更加愧疚。
姓崔的告訴顧陽,明晚十點給他三萬塊錢,他就保證把這事爛在肚子裡。
「顧陽,你好好考慮考慮,你女朋友的照片可是都上新聞了的。」
他的話回旋在耳邊,就像是惡魔的聲音。
我們湊了一下身上的錢,隻有不到一萬。
一天之內是無論如何也湊不了三萬的。
可無論顧陽是否和我離開,他都會是罪犯。
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可他卻已經下了決心:「我明早就去飯店拿工錢,然後我們走吧。」
我搖了搖頭。
面對我的拒絕,顧陽卻沒有理會,起身就要去收拾行李。
我拉住了他。
他見狀輕輕拍了拍我的手:「不是說做伴嗎,哪兒有扔下同伴的人吶。」
「你把我交給警察吧。」
「不。
「我不想連累你。」
「你不會連累我。」
他說得那麼堅決,堅決到我都無法理解。
原來我這樣的人,也會有人對我好。
這一夜直到天亮為止,我都沒能入睡。
我真的好討厭老天啊,他給了我這麼不堪的人生。
可是我又無比地感謝他,他讓我遇到了顧陽。
我的陽光。
19
我想飯店的老板是個很好的人,他聽到顧陽要走,多給了顧陽一百塊錢。
我們花了二十元打車,因為黑車司機們聚集的地方在城東郊區,離顧陽家實在太遠。
我戴好帽子口罩,一直低著頭倒也不惹人注意。
正好碰上了紅燈,那司機忽然回過頭道:「小伙子,我瞧你看了一路,你手裡那個是地圖吧?」
顧陽點了點頭:「嗯。」
「是中國地圖嗎?」
「內蒙古的。」
司機哦了一聲:「內蒙古的啊,你們要去那兒嗎?」
「也不是……」顧陽打著馬虎。
「聽叔一句勸,那地方地兒雖然大,不過沒啥發展……」
和顧陽一樣,他似乎也對內蒙古很了解,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隻是此刻我的注意力被天橋上的小販吸引了過去。
我忽然想起來有個客人給劉姐帶過這個東西。
劉姐收到的時候開心得差點哭了出來,不過那個客人走後劉姐就扔到了垃圾桶裡。
她一臉嫌棄道:「什麼東西,一根糖葫蘆還想和老娘談情說愛嗎?」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糖葫蘆。
許是快到地方了,顧陽把地圖收了起來。
我輕輕握住了顧陽的手,低聲道:「你現在給我買一根糖葫蘆行嗎?」
顧陽看著逐漸變多的車輛似是有些躊躇,隻是看著我他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真是沒辦法。」
重回八零年代,媒婆給我介紹了個準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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