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

話落，我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朕就知道，蘇大人對朕一片衷心。」

 

我猛地回頭，不敢置信的看向趙謙。

 

他怎麼在這？

 

趙瑞的人是帶著他們繞路來的小鎮，趙謙不該路過此地的。

 

「呵……沒想到小小的酒樓，把我們三個都聚齊了，本王是不是應該給聖上行個大禮？」

 

趙瑞雖如此說，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Advertisement

他的人頃刻間將酒樓圍了個水泄不通。

 

「王叔這是何意？」趙謙也不見慌張，還有心情給我使眼色。

 

我知道他必定是有了後招，他突然來永州怕也不是為我。

 

我生氣了，非常生氣，不是因為他瞞著我，而是他身為君王卻以身犯險。

 

我抱著雙臂退到了窗邊，旁觀他們倆的勾心鬥角。

 

生在皇家，叔侄兩個注定沒多大感情。

 

禮王先開口，「聖上此時不是該商討與大越聯姻之事，為何出現在此？」

 

趙謙坐到了剛剛我的位置上，將桌上的半杯酒一飲而盡。

 

「朕的疆土都快守不住了，還哪有心情聯姻？」

 

11

 

「呵……是我小瞧你了，你在我身邊安排了眼線？」

 

「怎麼可能，朕對王叔是十分信任的，有亂臣賊子挑撥你我的關系，其罪當誅。」

 

趙謙說著，揮了下手，他身後站著的人立馬端上了一個四方的盒子。

 

我心裡一緊，看到盒子裡人頭的那一刻，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是大越三皇子的人頭。

 

我此刻心情有些許復雜，曾幾何時，那個羽翼未豐的聖上，早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但轉念便心安了下來，朝堂之上，確實不再需要我了。

 

趙瑞眼裡劃過一抹狠戾，「沒想到還是輸了你半子，難怪當年父皇執意將你扶持上位。」

 

「王叔總是這般自傲，從未將朕一個年幼皇子放在眼中過，你可知當年皇爺爺為何選我？」

 

禮王搖頭，趙謙年幼時並不出眾，膽小怕事，別說父皇瞧不上他，連他都沒把這個侄子放在眼裡過。

 

趙謙輕笑了一聲，忽的看向我，「蘇大人可知曉緣由？」

 

我微微蹙眉，這等皇家秘辛不是我一個臣子該妄加議論的。

 

趙謙見我不說話，微微勾了下唇，漫不經心將酒杯掃到了地上，酒樓外趙瑞的人，瞬間被影衛絞S。

 

「蘇大人不用有負擔，王叔年事已高，莫要叫他留有遺憾。」

 

禮王才三十罷了，何來年事已高？他這是已經動了S心。

 

趙瑞見自己的人均已被S，眼神暗了下來，「蘇大人但說無妨。」

 

我這才溫聲開口，「愉妃與侍衛私通，本做的十分隱蔽，偏偏那日先皇臨時去了芙蓉殿。」

 

禮王臉色大變，不敢置信的看向趙謙，「是你陷害我的母妃？」

 

「聖上隻是給先皇送了一枝芙蓉花而已，隻不過剛巧那日，王爺的舅舅孫將軍殿前失儀，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孫將軍功高蓋主，先皇忌憚已久，即便沒有那朵芙蓉花，愉妃也難逃一劫。

 

但趙謙的提醒，加速了孫家的覆滅。

 

禮王冷笑了一聲，「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啊。不過你抓了我又如何？滄州涼州大勢已去，大燕馬上就要淪為他人階下囚了。」

 

12

 

趙謙眼神一凜，「你做了什麼？」

 

「印信用來傳遞信號不假，但我們還有備選方案，三日後，商鹽開採，糧倉放糧，正是攻打的最佳時期，我的人遍布這兩處要塞，隻等時機一到，自會趁著暴亂打開城門。」

 

我心裡一緊，趙瑞這是早就做好了魚S網破的準備？

 

「你想毀了大燕？」

 

趙瑞冷笑了一聲，「我得不到，那就毀了。」

 

他說著，猛地抽出腰間軟劍，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一把將我拉在身前。

 

「趙謙，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蘇清這個王牌送到我面前。」

 

趙謙面色一沉，卻坐在椅子上沒動分毫。

 

「王叔是不是太看得起蘇大人了？」

 

「呵，蘇大人，既然聖上不在意你的S活，那你便與我一道下地獄吧。」

 

趙瑞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鋒利的軟劍瞬間劃破了我的脖頸。

 

趙謙臉色一變，「別動他，我放你走。」

 

趙瑞得意一笑，帶著我一步步退到了酒樓外。

 

我們坐上馬車，直奔山頂，影衛在後面緊追不舍。

 

我嘆了口氣，「已然走到末路，何必如此？」

 

「本王平生欣賞的人不多，你是唯一一個，可惜……偏偏是他的人，活人我搶不過，鬼魂總要爭一爭。」

 

「我給王爺指條生路如何？」

 

「呵，蘇大人當我是孩童糊弄嗎？趙謙是不可能留我活口的。」

 

「我保你一命，你替我做一件事。」我語氣裡帶著篤定。

 

趙瑞沒吭聲，但明顯已經有幾分動搖。

 

「你想讓我做什麼？」

 

「你挾持我一起去滄州。」

 

13

 

趙瑞眼裡劃過一抹詫異，「為了他，你連命都豁的出去？」

 

「禮王，我是大燕子民，守的是大燕，先前我說欣賞你，你可知為何？」

 

「不知。」

 

「從前我知你狼子野心，卻隻是彈劾，從未對你出手，不是因為沒將你放在眼裡。

 

「而是因為ťù₍你封地的子民從老到小，高官平民，無一不在誇你，能將一隅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條，上下一心，我是欣賞你的，我想你如此愛民，必然會恪守本分，怎料……終究看錯了人。」

 

禮王臉色難看，「那你又知道，趙謙一直派人監視我嗎？我不知什麼時候會在夢中被人砍頭，你讓我如何偏居一隅？」

 

「生在帝王家，享受了無盡的榮華，總要承擔其中的風險，輸了就是輸了。」

 

禮王苦笑了一聲，「我不甘心，被一個我最看不起的人搶走一切。」

 

「聖上在冷宮十餘年，君子六禮樣樣拔得頭籌，你真以為先皇是隨便選的儲君嗎？」

 

趙瑞臉色一變，想到今日之事，心知蘇清說的是對的。

 

我嘆了口氣，「你可有想過，引敵國來犯，你封地的百姓會有什麼後果？大越會因著你的關系厚待他們？」

 

趙瑞沒說話，但我在他眼裡看到了後悔。

 

「你的封地離滄州最近，你我二人聯手，也許還有轉機。」

 

我已經讓梁源快馬加鞭趕去涼州，有陳將軍在，涼州無礙。

 

滄州這邊，我孤身一人也難以逆轉局面，但若有趙瑞助力，可以一試。

 

14

 

趙瑞最終同意了我的提議，馬車停在了路邊，影衛紛紛停住。

 

半晌後，趙謙騎馬趕了上來。

 

我正要下車，趙瑞忽然開口。

 

「他不會同意的。」

 

「他會同意的。」

 

我下車走向趙謙，他急得跳下馬擁我入懷。

 

「你嚇S我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

 

「趙瑞答應陪我去滄州阻止暴亂，大越和親的人一直見不到你會生疑的，你即刻帶人回皇宮坐鎮。」

 

趙謙臉色大變，「你說什麼？你要跟趙瑞去滄州？我不同意。」

 

「滄州以及緊鄰的三座城，你不要了？」

 

「我……清清，從前他以為你是男兒身，都敢覬覦你，現在知曉你的身份，肯定沒安好心。」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是去辦正事的，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你從前很欣賞他，我長大之前，你還說見過最俊美的男人就是禮王。」

 

我：「……」

 

沒法反駁，這話我確實說過。

 

趙謙見我不肯妥協，隻得退了一步，「你去可以，但是要答應我，辦完事後即刻回宮。」

 

我沒答應，反而問了他一個問題。

 

「翠微是你安排的？」

 

趙謙臉色白了幾分，心虛的不敢看我。

 

「為何故意引我來永州？」

 

趙謙猛地摟住了我，委屈道：「我怕你一走了之，再也不要我了。」

 

我猛地將人推開，「你簡直是瘋了，拿整個燕國留我？」

 

「我就是瘋了，沒有你，燕國給趙瑞又如何。」

 

我氣的說不出話，半晌後嘆了口氣。

 

「你應該知道我心中所願，這次出來，我不會再回去了。」

 

趙謙身體一僵，眼裡劃過一抹害怕，SS摟著我。

 

「清清，你還會回來嗎？」

 

「給我十年時間，無論回不回，我都去見你一面，可好？」

 

「不好。」趙謙話音裡帶著哭腔。

 

我心中有些不忍，沒人知道那個不可一世的君王，在我面前從來隻有無助。

 

「我S了那些害你家破人亡的大臣，你別走好不好？」趙謙忽然說道。

 

「不好，他們都是我親手舉薦的國之棟梁。」

 

二十年前，蘇家被誣陷通敵叛國，滿門抄斬，隻留下我們兄妹二人。

 

我最初走上仕途，為的是報仇。

 

奈何事與願違，先皇縱有不足，卻也算無功無過，趙謙更是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那些陷害我家滿門的大臣陸續得到懲罰，可他們的兒女卻有勇有謀。

 

現如今朝中有一半我舉薦的賢能，都是我的仇人之後。

 

諷刺的是，戍守邊關的陳將軍，是我最後的仇人，可他卻是大燕的銅牆鐵壁。

 

造化弄人，這個朝堂我已無力去看。

 

「趙謙，讓我走吧。」我的聲音淡淡的，是心如S灰的決絕。

 

15

 

趙謙最後還是妥協了，每次隻要我堅持，他再生氣，最後都會妥協。

 

他太懂我了。

 

但我也懂他, 他答應放我離開，卻不代表會任由我離開他的視線。

 

去滄州的路上，趙瑞一直沒說話, 直到我們快要抵達滄州，他忽然開口。

 

「你想守的滄州我替你守，如果你想逃開趙謙派來的眼線, 隻有這一個機會。」

 

我沉默不語，半晌後面色淡淡的看向他，「我能相信你嗎？」

 

「蘇清, 當年你來我府上, 也問過能相信我嗎，我沒給你回答，但今天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你，我在，滄州在，我滅，滄州也絕不亡。」

 

我從見過趙瑞這般模樣, 「為什麼幫我？」

 

趙瑞忽的一笑。

 

「為你當初對我的欣賞, 何況我也不是沒有一點私心, 你走了, 最痛苦的是他，今日我若沒S，即便是為了你的下落，他也不會S我。」

 

我心中了然，「後會無期。」

 

話落, 我從車窗毫不猶豫跳了出去。

 

馬車繼續前行，半晌後, 一隊人馬也追隨而去。

 

我順著小路上山，直到兩日後, 一切塵埃落定。

 

趙瑞遵守約定，守住了滄州, 人也險些喪命，被趙謙的人救下了。

 

滄州城內，我坐在茶樓喝茶。

 

「你躲得夠明顯的, 我找了你兩日才找到。」

 

我轉頭看向扮成女子的大哥，抿唇輕笑，「大隱隱於市。」

 

「現在怎麼著，咱們姐弟倆去哪兒呀？」

 

我沉吟半晌後說道：「大越這次損失慘重，去玩玩兒？」

 

「不是吧, 弟弟啊，哥哥禁不住你這麼折騰啊！」

 

16

 

三月初三, 我與大哥已經在大越逗留了三年整。

 

大越一直比燕國發展的好，這期間我學了不少東西。

 

直到燕國傳來皇帝即將大婚的消息，我跟大哥踏上了回燕國的路。

 

這一路我們走走停停, 每到一處地界，便將所學全部傾囊相授。

 

抵達涼州的時候，已經是一年後了。

 

剛進城門。

 

「弟弟, 你覺不覺得這裡不太對勁？」

 

「嗯，我們馬上離開。」

 

我轉身就走，身後卻傳來一道涼飕飕的聲音。

 

「蘇侍郎別來無恙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