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子以繡鞋選妃。


 


滿京城的貴女前僕後繼時,我卻遠遠地躲開了。


 


因為我重生了。


 


我知道等他君臨天下便會嫌棄我是個啞女不知禮數。


 


會廢我名位,囚禁十年,讓我抑鬱成疾一身傷的孤獨S去。


 


我真的怕了,以至於剛意識到重生這回事我就準備逃離他。


 


但我沒想到他竟親自帶人把繡花鞋送來了我府上。


 


「沈小姐,請你也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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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還沒從重生的震驚中緩過來,蕭凜就親自帶人把鞋送到了我面前。


 


「沈小姐,試試這雙鞋吧!」


 


十年囚禁一朝身S,我下意識就後退了兩步,險些跌坐在地。


 


「沈小姐怎麼還愣著,快進內屋去試試吧。」


 


「太子親自下令,能穿上此鞋者可居太子妃之位。別人削尖了腦袋要試,沈姑娘怎麼好像不願意似的。」


 


公公將手裡精美的繡花鞋又往我面前遞了遞。


 


見我仍舊不為所動,他指了指門外停著的馬車。


 


我知道裡面坐的是蕭凜,他沒有露面,此時卻好像察覺到我的目光適時地掀起了車窗簾子。


 


視線交匯,隻一瞬後背便莫名升起一股冷意,急忙別開了視線。


 


「上京城裡那麼多貴女名媛難道沒有人能穿得了這鞋?」我不解地打手勢。


 


「殿下說了能穿上此鞋的隻有一人。」


 


我以為這輩子隻要我不去自然會有無數的人想當太子妃,卻沒想到一雙高跟繡花鞋難倒了無數貴女名媛。


 


十五歲那年,蕭凜大張旗鼓找了京城最好的匠人替我量身定制了這雙鞋。


 


他說穿了這雙鞋從今後就隻有我能走進他的心裡。


 


人人都道他痴心一片,但於我而言這是催命符。


 


02


 


蕭凜雖是太子,卻沒有實權,先皇後被陛下厭棄早逝連帶著他也不得陛下喜愛。


 


上輩子我和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以繡鞋選妃為引在他最落魄的時候義無反顧嫁給了他。


 


隻因我從揚州初到京城時被一眾貴女嘲笑不會說話,不通禮儀是他一力護我。


 


宮裡的人都背地裡笑我:


 


「誰不知道陛下想廢太子,這會兒嫁不是蠢就是傻。」


 


「不過名門啞女配落魄太子,倒也般配。」


 


也因此,原本不願意支持他的父親極力幫助他,他也很爭氣成功坐上了那個位置。


 


可我卻在他登基時被人擄走三天後扔在了大街上。


 


一時間大街小巷都議論我失了清白不貞不潔。


 


他視我為人生汙點,廢我名位,囚禁我十年。


 


我為此痛苦多年抑鬱成疾,直到最後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


 


隻是因為他覺得我一個啞女配不上皇後之位。


 


那些我以為的真情與愛意都是他戴上虛偽的面具演給我看的。


 


「臣女卑賤之軀恐汙了如此華美之物,還請公公另尋合適之人。」我打手勢以示拒絕。


 


「沈小姐,我耐著性子跟你在這兒說了半天,你可不要不識抬舉。」


 


是啊,他再怎麼被皇帝不喜也是太子,面子上總要過得去的。


 


我乖乖換上繡花鞋,很合腳,可下一秒我便左腳踩右腳摔了個大馬趴。


 


我搖搖頭,意思是「看吧,我也並不是太子殿下要找的人。」


 


我訕笑著以為能逃過一劫,卻不知道馬車裡的蕭凜眸色低垂,似乎終於確定了什麼事情。


 


「沈小姐失約原來是故意在躲著我,可辦法是你想出來的,這事若是沒個結果父皇會罰我,你舍得嗎?」蕭凜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還是,你反悔了不想嫁給我了?」


 


他轉著手裡的扳指。


 


篤定從容,帶著上位者才有的威壓,一點不像這個年紀的他。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起,他也重生了。


 


03


 


「阿盈,你也重生了是嗎?」雖是問句,卻帶著肯定的語氣。


 


「那你應該知道當我的太子妃是很幸福的,你忘了當初我們有多快樂了嗎?」


 


屋內蕭凜的聲音帶著幾分誘哄的味道。


 


「為了給別人騰位置,把我從當朝皇後變成你見不得人的禁脔這也叫對我好?」


 


我狠狠地推開他,因為情緒激動手語的動作都有些變形。


 


即便不能說話,口中也忍不住發出悲戚的嗚咽。


 


「可是我們說好了你要嫁給我的!」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似乎意識到我真的不會嫁給他了。


 


呵,這麼快就藏不住自己的目的了嗎。


 


娶不到我自然也就得不到我父親的支持。


 


歸根結底還是怕得不到那個位置。


 


娶一個女人就可以得到登上皇位的籌碼,這麼劃算的買賣也難怪他如此著急了。


 


上輩子他說我配不上皇後之位,巧了,我現在也覺得他不配坐上皇帝這個位置。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到他的視線纏繞在我身上,默默退後兩步與他拉開距離。


 


「這一次你想給秦如煙什麼名分都可以。」


 


繡鞋選妃一事本就是我和他為了成親先斬後奏的一步棋,可這步棋卻是埋葬我成就他的開始。


 


我自然不會重蹈覆轍。


 


「我是有苦衷的,我保證這一次不會了,我隻愛你一個。」


 


他滿臉急切擔憂,眼裡的深情快要溢出來。


 


哪怕重來一次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長了一雙很好看的桃花眼。


 


這樣的眼睛看狗都深情,也難怪他上輩子把我騙得團團轉。


 


多麼感人啊,可我知道這都是假的。


 


「我後悔了,你不配。」


 


上輩子我色令智昏,一心嫁給他讓父親不得不全力支持他。


 


可待到他真的登上那個位置之時他卻皺眉神情悵然地望著我。


 


「阿盈,朕的皇後不能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


 


「我已決意立大將軍之女秦如煙為皇後。」


 


「你會理解我的吧。」


 


為了拉攏各方勢力他娶了一個又一個側妃,每一次我都理解他了。


 


但這一次我做不到。


 


我沈盈雖天生有缺口不能言卻也從不自輕自賤。


 


這次我若讓了,父親多年來對他的扶持算什麼,我也會淪為一個笑話。


 


我不肯自請讓出皇後之位,他便設計毀了我的名譽欺瞞我的家人。


 


暗中將我囚禁多年直至我抑鬱而終。


 


「我知道你怨我,你想怎樣懲罰我都可以,我都受著。」


 


「但是,阿盈,你不能不要我。」


 


他拽著我的手腕不肯松手。


 


僵持不下之際,外面丫鬟來報。


 


「小姐,剛剛宮裡傳來聖上口諭,說讓太子殿下暫住丞相府,跟著老爺學習政事。」


 


我帶著怒意看向他,他重生得比我早,這是他安排好的。


 


「我會證明我是真心的,直到你願意嫁給我。」他得意挑眉。


 


04


 


蕭凜在府上住了下來。


 


每日不問朝堂事,冒著被皇帝廢黜的風險天天來我的院子。


 


「蓮花酥,從前你最喜歡的。」


 


我轉身叫人扔了出去。


 


「千金樓的最新的首飾,很襯你。」


 


就連我的丫鬟都被他的誠心打動,勸我見見他。


 


我直接把東西賞給了替他傳話的丫頭,趕出府門。


 


從前都是我變著法子討他開心,生怕他皺眉。


 


如今倒是反過來了。


 


可惜他送的東西我連看一眼都不願意。


 


畢竟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屋子裡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手稿,都是我的心血。


 


我不會說話,不懂謀略,不通算計。


 


但我會釀最香醇的酒、會造水車、會冶鐵煉金,我還會做好多好多的事情。


 


重生了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


 


蕭凜覺得我是一個啞巴現與人前丟了他的臉。


 


可我偏要走出去,走到所有人面前,憑什麼他一句話就認定世人會笑我。


 


我不嫁給蕭凜了,我想做官,本朝女子為官雖不多卻有先例。


 


邊關在打仗,領兵的是淮陽王,據說戰況膠著難分勝負。


 


若我能幫他打贏,這樣大的功勞足夠我進入工部。


 


我把一套連弩的手稿送去了工部。


 


那是我最滿意的作品,打磨了三年,威力巨大用得好足以取勝。


 


做完這些事連日來的疲憊湧來,我竟靠著案幾就睡著了。


 


這一夢我回到了兒時的揚州。


 


那時娘親剛去世的時候我去河邊給她放花燈。


 


一群小孩兒圍著我罵。


 


「小啞巴,不說話,爹不疼,娘不愛,不如地裡蘿卜菜。」


 


從小到大因為不能說話我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蕭凜自詡除了後位什麼都能給我,卻也一次次縱容秦如煙欺負我。


 


普通人尚且可以為自己爭辯,我卻做不到。


 


「打回去!」人群中走出一個半大少年。


 


我呆愣。


 


「就像這樣。」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替我揍翻了一群人。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在教我忍讓,不要給爹娘惹麻煩。


 


那是我第一次有人教我反擊,是我人生中最暢快的一天。


 


睡意蒙眬間有溫熱的觸感滑過我的耳垂,臉頰,最後停在唇上。


 


一點點深入,廝磨……


 


我不安地皺眉,輕輕扭了扭身子緩緩睜眼。


 


蕭凜不知來了多久,見我醒來他手握成拳掩住嘴巴輕咳一聲。


 


「我看你最近太累特意讓太醫調的安神湯,趁熱喝。」


 


「殿下這是有求於我?」


 


我太了解他了,沒有回報的事他從來不做。


 


不管是我還是他後來要立為皇後的秦如煙。


 


都隻是他在不同時期權衡利弊下的不同選擇而已。


 


「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人嗎?」


 


他眼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情緒。


 


呵。


 


不然呢,我譏诮挑眉。


 


算算時間,淮陽王在邊關在打仗正是需要銀子,但今年地方的鹽稅被貪汙三成。


 


這事兒上輩子是我求阿爹幫他擺平的。


 


甚至為此得罪了不少人,以至於後來被他奪權。


 


「我這幾日都沒有睡好,一閉眼滿腦子都是你。」


 


「我日日給你送東西,你心裡一點都不Ţū́⁶感動嗎?」


 


感動?上輩子我為了他把整個沈家都搭進去了。


 


最後換來什麼結果?


 


他不過送了幾天東西就又想讓我重蹈覆轍。


 


怎麼這麼會算賬呢?


 


「你離我遠一點我可能會感動。」


 


他一噎,卻還肯耐著性子哄我,「阿盈,是我這次又有哪裡做得不好惹你生氣了嗎?」


 


「你果真就這麼不願意嫁給我?」


 


「從前你生怕……」他捏著茶杯的手因太過用力隱隱發白。


 


生怕他有不順心,生怕他皺眉。


 


「從前是從前,至於現在嘛,我有未婚夫了。」


 


「哦?你何時有的婚約?我怎麼不知道?」


 


他以為我撒謊騙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可我沒騙他,幼年在揚州替我出頭的少年確實說要一輩子保護我。


 


我比畫了半天才讓他明白隻有夫妻才能一輩子在一起。


 


他說那就做夫妻。


 


還給了我一枚玉佩為信。


 


揚州那麼多孩子他是唯一一個願意跟我玩兒的。


 


不過那句要娶我的承諾我隻當年少過家家,這麼多年世事變化我連他是誰在哪兒都不知道。


 


隻是這玉佩隨手留了下來。


 


恰好可以用來應付蕭凜。


 


「娃娃親,殿下自然不知道。」


 


我抬頭與他對視,眉眼含笑。


 


蕭凜瞳孔一縮,失手打翻茶盞。


 


6


 


沒了阿爹替他彈壓各方,鹽稅一事越查虧空越多。


 


皇帝震怒,對蕭凜不滿禁足他三個月。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松了一口氣。


 


果然如我所料,沒了阿爹的幫助他的太子之位遲早被廢。


 


而我則因為那套連弩順利入了工部,成了一名女官。


 


在阿爹的支持下開始了一場民間工業改革,淘汰了許多落後生產力。


 


一時間我的名字人人傳唱,再也沒有人瞧不起我是個啞巴。


 


多年心血總算沒有辜負。


 


沒過多久更好的消息傳來,邊關大捷,淮陽王回京了。


 


阿爹說這場仗難打是因為有人貪汙軍餉以次充好。


 


劣質的鎧甲和兵器險些導致兵敗。


 


卻多虧了我設計的那套S傷力極強的連弩被送到戰場。


 


淮陽王才能以此出奇制勝。


 


究竟是何人,連軍餉都敢動?


 


我思索了片刻,上輩子好像並沒有這樣的事。


 


一時沒有頭緒索性不再想。


 


宮中設了慶功宴,朝中三品以上大員可攜家眷前往。


 


阿爹下朝便直接去赴宴,我則單獨前往。


 


來得有些晚了,我小跑了幾步,卻不想踩到了人。


 


「沒長眼睛嗎?」


 


「這可是太子殿下送的!」


 


「踩壞了你賠得起嗎!」


 


我行禮道歉,這才發現對方是秦如煙。


 


她也認出我來,看向我的眼神有幾分怨恨。


 


「喲,原來是丞相府的啞巴。」


 


「一個啞巴也配參加宮宴?」


 


「來人,把她衣服給我弄髒。」


 


立刻有人往我身上潑東西。


 


一群人圍著我哄堂大笑,「就算你有點出息也不過是個啞巴,整日纏著太子殿下,簡直痴心妄想。」


 


有膽小地勸秦如煙,「要是鬧大了恐怕不好交代啊。」


 


「怕什麼,她是個啞巴,就算鬧大了她還能爭得過我們這麼多ẗũ₂張嘴?」


 


我一人難敵四手,慌亂之中一道沉穩的男聲從身後傳來,「罵不回去那就打回去。」


 


一瞬間我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抬手就給了離我最近的人一巴掌。


 


打完了手麻了,但心裡卻覺得暢快。


 


「什麼人,皇宮大內也輪得到你放肆?」


 


跟班被打,秦如煙臉上非常不好看。


 


她氣急敗壞地要出頭,男人卻隻淡淡斜瞟了她一眼。


 


「哦,差點兒忘了你也該打。」


 


話音剛落,他身旁跟著的人立刻就要動手。


 


我攔住了。


 


上輩子她多次折辱我,因我不能開口分辨,她甚至冤S了我身邊的丫鬟。


 


她的那份,我要親自打。


 


直到嘴角滲出血跡,秦如煙才反應過來,瘋了一般地撲向我。


 


「放肆,竟敢在淮陽王殿下面前無禮!」宮人出言呵斥。


 


一群人立刻跪著求饒,男人卻看都不看一眼。


 


「滾。」


 


眾人狼狽散去。


 


我心道這人行事直來直去跟京城的人倒是多有不同。


 


我恭敬地行了個請安禮,想著他看不懂我的手語就指了指嗓子,示意自己不能說話。


 


「你不認得我?」他挑眉。


 


難道我應該認得他?


 


我看向面前的人,俊朗挺拔,卻莫名看著有幾分眼熟。


 


可我記得前世淮陽王在邊關打了很多年仗,從未聽過他回京的消息。


 


我與他應該並無交集才對。


 


「殿下認識我?」我試探著比畫手勢。


 


他不知是沒看懂還是故意不想回答我,反而指著我腰間的玉佩問,「造型挺別致,哪兒來的?」


 


「兒時一位玩伴送的。」


 


「僅此而已?」他挑眉。


 


我愣愣點頭,不想多生事端。


 


「可這分明是對鴛鴦佩啊。」


 


我眼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和我腰間掛的那枚正是一對。


 


7


 


宮宴上酒過三巡,我獨自喝著悶酒。


 


心中想著剛剛發生的事。


 


當年的揚州河邊的那個半大少年竟然是淮陽王。


 


這麼多年他竟然還記得那時的約定。 Ṭũ̂ₑ


 


他說上了戰場都是靠著心中的一個念想才能熬下去。


 


當年和我的約定就是他的念想,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可我隻當那是年少過家家。


 


他的這份情感讓我不知如何回應,我不值得他如此。


 


臺下歌舞升平,皇帝喝得興起,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喚淮陽王:


 


「你此次立了大公,如今邊關事了,你也是時候娶妻了。」


 


「可有中意的姑娘,朕給你賜婚。」


 


他比我略長幾歲,按理早該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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