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天溫朝生精心準備了晚餐，吃完飯後我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溫朝生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出來，我抬頭叫住他：「溫朝生，送你個禮物。」

 

溫朝生疑惑地低頭看我。

 

我把體檢單放進他的手心：「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寶寶嗎？」

 

我懷孕了，四周。

 

溫朝生表情怔愣，像是沒反應過來我說的話。

 

這是我送給你的紀念日禮物，也是送給我的，溫朝生。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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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站了一分鍾後，溫朝生才回神。

 

他滿眼驚喜，一副想抱我又不敢碰我的樣子把我逗笑了。

 

你看，人多矛盾又有多割裂。

 

他不愛我，可看到我有了他的孩子還是會高興。

 

我問他：「你喜歡嗎？」

 

溫朝生最終還是輕輕把我抱住，紅著眼睛道：「喜歡，小秋，我很喜歡，謝謝。」

 

是嗎，喜歡就好。

 

溫朝生抱著我坐在沙發上開始打電話一個接一個地通知，他爸媽、我爸媽、他的好友同事。

 

言語裡滿是高興與激動。

 

可我坐在他懷裡，腦子裡隻有四年前小腹的疼痛和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得知我懷孕之後，雙方父母都提著東西過來看我。

 

被我再三保證之後勸了回去。

 

等人走後，溫朝生把我抱進懷裡，臉埋進我的肩窩：「老婆，謝謝你。」

 

我能感覺出溫朝生是真的很期待寶寶的到來。

 

從我懷孕後，溫朝生每天下班後回來得都很早，每天變著花樣做好吃的。

 

而且每次手裡都會提著為寶寶買的新衣服、玩具。

 

還特意開始裝修出了一間兒童房，全是他一個人親力親為裝飾的。

 

他做這些的時候，神色總是很溫柔。

 

因為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他做了兩手準備。

 

久而久之，家裡已經堆了很多嬰兒用品，溫朝生還是樂此不疲地往家裡買。

 

他經常抱著我說希望是一個女孩，不過男孩也不錯。

 

他跟我說這些時，我總是笑，卻很少接他的話。

 

晚上，我拍了一張溫朝生在廚房做飯的背影發給了言晚清。

 

言晚清沒回我，我關了手機心情十分愉悅，幾乎能想到言晚清在另一面氣到摔手機的模樣。

 

可我了解言晚清，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果然沒一會溫朝生的手機就響了。

 

而現在，溫朝生，你又該怎麼選呢？

 

溫朝生把飯菜端出來時，神情倒是沒有變化。

 

可我能看出溫朝生心不在焉，跟四年前在我身邊卻心裡裝著言晚清一模一樣。

 

我突然感到有些惡心，放下碗筷說不想吃了就回了房間睡覺。

 

溫朝生點點頭說好，讓我好好休息。

 

我不理他，躺在床上閉著眼卻毫無睡意。

 

過了許久，我聽到溫朝生輕聲輕腳地把東西收拾好，中間回了一趟臥室又出去了。

 

沒過一會，我聽到開門又關門的聲音。

 

這次等的時間有些長，我才收到言晚清的消息：「江餘秋，你懷孕了又怎樣，我一個電話，他還是會過來。

 

「我告訴你，這輩子你在溫朝生身邊一天，我就不會讓你好過。」

 

言晚清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任誰知道自己的丈夫在自己懷孕時出去見曾經的珍愛過的人，在心裡都會留下一個疙瘩。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我心裡現在的溫朝生做什麼都不會傷害到我。

 

唯一支撐著我還在他身邊理由的唯有恨。

 

我對她挑釁的話置之不理，隻是仔仔細細把這些聊天記錄截屏保存備份。

 

做好這些後，我隨手發了一個哦過去。

 

言晚清自以為贏了：「江餘秋，溫朝生即使娶了你，那也是我旅行不在他身邊這段時間，要是我沒去，你以為你能鑽這個空子？

 

「你信不信，現在我回來了，即使你懷孕了，隻要我願意，溫朝生就會立馬跟你離婚。」

 

不得不說，言晚清十分自信，有時候，甚至是自信過了頭。

 

溫朝生愛誰跟我沒關系，可他要是知道他因為你間接S害了他的孩子，他該做什麼選擇呢？

 

16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罕見地夢到了溫朝生，四年前的溫朝生。

 

夢中一會是溫朝生在我們高考完後拿著通知書緊張結巴地跟我告白。

 

一句「江餘秋，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被他說得磕磕絆絆。

 

說完也不管我答不答應，把通知書往我手裡一塞就跑了。

 

盡管這樣，我還是很開心，考上心儀的大學，一直喜歡的人也喜歡我。

 

我從未這樣滿足。

 

畫面一轉又是我們在學校裡牽手、吃飯、接吻，我陪他上課，去網吧打遊戲的畫面。

 

走馬觀花似的，我像一個旁觀者看我們的那四年。

 

以前滿心歡喜的畫面現在怎麼看都像易碎的玻璃，那樣不堪一擊。

 

我曾以為我們會這樣攜手一步一步地走下去，直到言晚清這個名字開始頻繁出現在溫朝生口中。

 

不可否認，言晚清十分特別。

 

他們在一個社團，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有言晚清的場面就會有溫朝生，兩人還一起成立了一個團隊。

 

有時候溫朝生會帶著我參與他們團隊的聚餐，可慢慢地兩人之間的談話我沒法參與進去。

 

其實這種時候，苗頭早已浮現，我卻一直相信著溫朝生。

 

我們一起走過十幾年，可那又怎麼樣呢，現實依舊穩穩地打了我一巴掌。

 

要是一開始，溫朝生大大方方地跟我說他愛上了別人，我都能敬他三分坦誠。

 

可他一邊放不下跟我的十幾年，一邊又舍不得言晚清。

 

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想要不擔罪名又想拿深情人設劇本。

 

第二天起床時，我裝作不知道溫朝生昨晚出去過，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溫朝生親了親我的額頭，去準備早飯。

 

年前，溫朝生給自己放了幾天假，原本的新西蘭之旅因為我懷孕暫時被擱置了。

 

結果溫朝生還是決定自己開車帶我去了隔壁的一個旅遊城市。

 

他細心準備了我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做足了一個好丈夫的樣子，貼心細致。

 

「之前答應了你，可你現在不適合出遠門，我怕你悶，我們這次就先去近一點的地方玩一玩好不好？」

 

出發前，我問了溫朝生一個問題。

 

我問他：「溫朝生，是不是後面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會再把我丟下。」

 

溫朝生停頓幾秒，拉著我的手鄭重道：「對，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再把你丟下。」

 

我知道溫朝生是以為我想到了四年前，所以才會對我許下了一個口頭上的諾言。

 

因為口口聲聲說不會把我丟下的人在幾天後再一次把我一個人丟在了陌生的城市。

 

17

 

出發前，我把之前保存好的聊天記錄都發給了一個我沒存備注的聯系人。

 

告訴他，一天後開始動手。

 

言晚清不是喜歡旅遊，喜歡在微博立人設，想要火嗎？

 

言晚清從大學時就創立了一個旅遊博主賬號，到現在有一百萬多粉絲，有一個工作室。

 

我找人查過她，知道她有多在乎這個工作室跟這個賬號。

 

由於距離不遠，溫朝生是自己開的車，我們倆走走停停並不著急。

 

旅遊城名副其實，前三天溫朝生帶著我逛了逛景點吃了許多好吃的，幾乎不怎麼有時間摸手機。

 

所以溫朝生知道言晚清出事的消息時已經是第三天。

 

前兩天網上關於言晚清的謠言還隻有少數人在討論，由於還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言晚清的團隊還出來闢了謠。

 

今天因為直接有了聊天記錄截圖，之前還不肯相信的人徹底S心。

 

插足別人感情、還惡意挑釁原配、高利貸、曾經在自駕遊途中酒駕撞傷了人後面莫名其妙被人擺平的這些事通通被網友扒了出來。

 

事情熱度高漲，粉絲跟熱心的吃瓜網友撕成了一片，更多的則是全在罵言晚清。

 

那天我跟溫朝生剛結束一天的行程，準備去提前訂好的餐廳吃晚飯。

 

溫朝生半路接了電話後臉色頓時就變了。

 

掛了電話後，溫朝生眉緊緊皺著，下意識就放開了我的手。

 

「小秋，是你做的嗎？」

 

我平靜地點點頭：「是我做的。」

 

溫朝生突然激動起來：「小秋，你知道這個賬號對晚清來說有多重要嗎？

 

「她投入了那麼多的時間跟精力，這樣一來她就毀了。」

 

我看著他無意識慌亂的樣子，淡淡地笑了笑：「然後呢，溫朝生，這跟你有什麼關系呢？

 

「上面哪一條是我汙蔑她的嗎？」

 

聊天記錄裡，言晚清對我的挑釁你裝什麼都看不見，就隻看到她。

 

溫朝生還想說什麼，電話又響起來，我能聽到裡面傳來言晚清的哭聲。

 

而溫朝生則在我面前輕聲細語地安慰她：「你先別急，我馬上回來。」

 

那天提前訂好的餐廳我們沒去，溫朝生徑直回了酒店開始收拾行李。

 

我站在客廳，隻淡淡地說：「我還不想回去。」

 

溫朝生手一頓，軟下聲音道：「小秋，晚清那邊很急，我們等哪一天再來好不好？」

 

我站著不動：「你知道這些是我做的，回去是想怎麼處理？」

 

是去告訴大家言晚清並沒有在知道溫朝生是別人男朋友的前提下還插足在別人的感情中，還是告訴大家我才是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三呢？

 

溫朝生沉默一會避開了這個話題。

 

我們倆對峙了一會，溫差生緩緩道：「那我先回去，處理了事情後我再來接你好不好。」

 

我不理他，在沙發上坐下緩緩：「溫朝生，我身上沒有現金，沒有身份證。」

 

「你走了，我怎麼辦？」

 

我故意的，故意在出門時什麼都不帶，故意讓他在這種時候做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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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溫朝生提著他的行李在門口站了許久，電話在他手裡響了又停，停了又響。

 

天色逐漸變晚，溫朝生沒看我隻留下句話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小秋，她現在需要我，你好好的在這裡，我後天就回來好不好。」

 

她需要你？

 

你以為你是什麼？救世主？拯救者？

 

我開口叫住他：「溫朝生，當年我們在樂盛那棟房子的時候你接到言晚清的電話就離開了。

 

「那天言晚清為什麼把你叫去？」

 

溫朝生似乎不懂為什麼我要問他這個，想了一會才道：「那天晚清她感冒在醫院沒人陪，我在醫院陪她掛水。」

 

我無意識點點頭，又問：「哪家醫院？」

 

「市醫。」

 

指甲刺進手心，我突然想笑。

 

真巧啊，那天我也在市醫，隻是我當時出車禍在急診科。

 

可我肚子裡孩子的爸爸在陪別的女人掛水。

 

他那麼小，還沒來得及出來見見這個世界，還沒叫我一聲媽媽。

 

等我反應過來時，房間裡早已經沒有了溫朝生的背影。

 

這個結果倒是在我意料之中。

 

我拿出電話打了一個電話給我朋友宋意。

 

是我最好的一個朋友，大學學的醫，畢業開了一家私人醫院。

 

我打電話的後三個小時宋意就到了。

 

她見到隻有我一個人，也意識到了什麼挑眉道：「想好了嗎？」

 

我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點頭，當晚便收拾東西跟著宋意回了她在 C 市的醫院。

 

我上網看了一下，言晚清的熱度還在持續上漲，溫朝生回去了也根本做不了什麼。

 

很多跟言晚清有合作的品牌方都立即發表聲明會終止合作。

 

工作室官博下也是罵聲一片，最後不得已發了一條道歉聲明。

 

言晚清精心維護多年的形象就這樣毀了。

 

可那樣又跟我有什麼關系呢，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善良之人。

 

躺在病床上時，我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有點出神。

 

上一次，我因為出車禍整個人意識都有點不清醒，唯一的感覺便是痛。

 

醒來後，陪在我身邊的隻有宋意，當時剛好趕上她來市醫開會。

 

當時我才知道我懷孕了，已經快要一個月了。

 

可因為昨晚發生的事，他就這樣消失了。

 

宋意知道我跟溫朝生的事，當即氣得便要給溫朝生打電話，被我攔住了。

 

那件事隻有我跟宋意知道，我瞞著溫朝生，瞞著我爸媽。

 

那段時間，我待在宋意家裡，幾乎沒怎麼出過門。

 

宋意在的時候會陪我說話，她不在時，我便一個人安靜坐著就是一天。

 

晚上我開始失眠，閉上眼腦子裡一會是溫朝生在那天跟我吵架的模樣，一會是躺在病床上手術儀器冰冷的觸感。

 

後來我很長時間沒聯系過溫朝生，隻從宋意口中得知言晚清拒絕了溫朝生的告白出國了。

 

當年我們雙方父母隻以為我們鬧了點不愉快，我不說，溫朝生更不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