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發現竹馬老公襯衫上被刻意留下示威的口紅印時。


 


我就知道,前世那個愛我如命,願獻出億萬家產的誠懇少年,不見了。


 


我本該是他早逝的白月光。


 


奇跡般地康復以後,我們如願 HE,甜蜜了幾年。


 


但現在,他身邊多了一個性子熱辣的小秘書。


 


小秘書會貌似不經意地送回醉酒的老公,再不經意地向我宣示主權:


 


「嫂子,照顧好賀總啊。」


 


「我說他也不聽,下次我一定好好說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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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然道謝,仿佛什麼都不知道。


 


喝醉的老公迷迷糊糊地湊過來想親我:「我愛你……」


 


我依舊淡然,不著痕跡地躲開。


 


第二天,老公酒醒,我遞過去一份文件:「離婚吧。」


 


看清離婚協議書幾個字後,他終於慌了。


 


1


 


發現賀栎出軌的時候,我顯得異常平靜。


 


在我的想象中,如果發生這種事我應該歇斯底裡地大喊大叫,然後著急地去找賀栎要一個答案。


 


但我現在卻沒有任何額外的感受。


 


拿在手裡的襯衫上還殘留著口紅印,說不清楚是賀栎忘了擦掉還是外面的人故意留下來挑釁我的。


 


我把襯衫混著所有的髒衣服扔進洗衣機裡,平靜地按下了啟動鍵。


 


當天晚上,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如既往地等賀栎回來。


 


凌晨三點的時候,他帶著一身酒氣跌跌撞撞地按響了門鈴。我打開門,妝容精致的秘書攙著他,我接住了賀栎,衝秘書微微點頭。


 


「嫂子,賀總他今晚喝多了,不好意思啊,我沒攔住。」


 


「沒事,你也辛苦了,趕緊回去吧。」


 


我笑了笑,示意沒關系,順手推開賀栎要靠在我肩頭的頭。


 


「嫂子,照顧好賀總啊。」


 


「酒喝多了傷胃,我說他也不聽,下次,我一定好好說說他。」


 


秘書的視線掃過我挽著賀栎的胳膊,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道。


 


年輕人的心血容易鼓噪,字裡行間都是佔有和關心。


 


「賀栎不輕,這一路辛苦了吧。」


 


我看了看她單薄的身板,輕聲道。


 


她明顯愣住,我在她面前關上門,順便提醒了一句:


 


「腳跟磨出血了,回家記得擦藥。」


 


保姆已經睡了,我把賀栎扶到客廳的沙發上躺下,去廚房給他煮了一碗醒酒湯。


 


「賀栎,把醒酒湯喝了。」


 


我扶著他,把碗遞到他的嘴邊。


 


賀栎抬起眼皮迷茫地看著我,好一會兒才辨認出我是誰。


 


「媳婦兒......」


 


他把臉埋進我的頸窩,動作熟練又自然。


 


「賀栎,先把東西喝了。」


 


「賀栎,別任性。」


 


我顯得格外有耐心。


 


他這才離開我,就著我的手,一口一口地把醒酒湯喝了。


 


然後他又想貼上來,我不動聲色地避開他,拿著碗去了廚房。


 


出來的時候,賀栎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沒有管他,轉身進了臥室。


 


......


 


「喂?」第二天一早,賀栎被手機鈴聲吵醒,我站在臥室門口,聽得清清楚楚。


 


他聽到對面人聲音的那一瞬間,語調都柔軟了下來。


 


就像他當初對我那樣。


 


多好笑,就像他當初對我那樣。


 


「沒事,身體沒問題。」


 


他說著一邊穿上鞋,一邊拿著手機往陽臺上走去,「沈希給我煮了醒酒湯,現在頭不痛......」


 


他的聲音漸行漸遠。


 


我拿著手裡的文件,走出去把它放在茶幾上。


 


「太太,您起來了?」保姆剛澆完花園裡的花,拿著灑水壺問我。


 


「嗯。」我說。


 


「那我去把早飯拿出來,您和先生記得吃。」她說。


 


「盧姨,辛苦了。」


 


「太太,這麼多年了,您還是這麼客氣。」


 


她笑笑,轉身進了廚房,盛出做好的早飯。


 


賀栎掛了電話從陽臺進來,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文件。


 


我微笑著抬起頭:「賀栎,我們離婚吧。」


 


「為什麼?」


 


賀栎的神色忽然慌張起來,他快步走到我的面前。


 


「為什麼,希希?你在說什麼啊?」


 


「口紅印,你沒遮住。」


 


我指了指他的領口,還是笑。


 


賀栎一愣,急忙解釋道:


 


「我昨晚喝醉了,這也不知道是誰蹭在我領口上的,希希你信我......」


 


「我怎麼可能背叛你呢?你是我最喜歡的人,我們結婚都已經 5 年了是不是,希希......」


 


精心編制的謊言都有漏洞,何況賀栎是臨時編出來的呢?


 


「你領口上的口紅印,和昨晚她塗的,是同一個色號。」我慢吞吞地說。


 


「還有很多次,你脫下來的衣服上也有......賀栎,我不想和你一樁樁一件件地細數,總之,我們離婚吧。」


 


賀栎臉上滿是震驚,我起身打算去餐桌吃飯,卻被他突然拽住了手腕。


 


「希希......我錯了,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我和她馬上斷了!」


 


他舉起手指發誓,說得誠懇。


 


「我已經讓阿雪定了去 a 城的機票。」我說,「她等會兒就來接我了。」


 


說著,我把賀栎的手甩開,走到餐桌前吃起了早餐。


 


他仍然愣在原地,雙眼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2


 


我從臥室拉出行李箱,站在門口。


 


「賀栎,離婚協議書,你記得籤。」


 


賀栎的視線遠遠地和我的視線交疊,他問我:


 


「希希,你不要我了嗎?」


 


「不是我不要你了,」我說,「這麼多年,應該算是我偷來的。」


 


偷來的東西,總得要有報應,不是嗎?


 


我鼻頭有點酸,於是我趕緊轉身,走出了這棟我生活了 5 年的房子。


 


「太太,您去哪啊?」盧姨在院子裡鋤草,忽然看到我拖著行李箱走出來。


 


我看向她,笑著說:


 


「去旅遊,不回來了。」


 


阿雪的車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把箱子放進後備箱,轉頭剛好看到了跟上來的盧姨。


 


「我和賀先生離婚了。」我說。


 


盧姨一臉不可置信,正往這邊走來的賀栎也停在了原地。


 


我坐上阿雪的副駕駛,把車門拉上,頭也不回地離開。


 


「和賀栎離婚,你甘心嗎?」阿雪問我,「昨晚突然讓我訂機票,早上又叫我來接你,到底怎麼了?」


 


「阿雪,辛苦你了。」我說,「沒有什麼甘心不甘心的,他已經不是我喜歡的那個人了。」


 


阿雪嘆了口氣,問我:


 


「那你付出那麼多代價,不覺得很虧嗎?」


 


「總要有代價的。」我說。


 


視線投向窗外,一棟棟房子在我眼前後退,我閉了眼,將頭倚靠在車窗上。


 


遙遠的記憶忽然湧上心頭,耳邊響起了燥熱的蟬鳴聲。


 


......


 


那年。


 


窗外,熾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蟬鳴如沸水般在空氣中炸開,而我的病房裡卻很冷,冷到沒有一絲陽光的味道。


 


我靠在床頭,指尖被檢測的儀器夾著,床頭吊著輸液瓶,液體正順著導管緩慢地輸入我的身體。我坐在病床上,徒勞地看著窗外的光景。


 


「希希,我來看你了。」


 


病房門被推開,我轉過頭,黑發的少年提著果籃,輕車熟路地走到我的床邊坐下。


 


「希希,你看看今天想吃什麼。」


 


賀栎坐在板凳上,笑著看向我。


 


「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洗。」


 


「賀栎,我爺爺他們有沒有告訴你,我得的什麼病啊?」


 


我問賀栎。


 


「我問他們,他們都不願意告訴我。」


 


「希希沒有得什麼大病,醫生說,你馬上就可以出院了。」


 


賀栎看著我,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明媚。


 


他說得信誓旦旦,我看著賀栎的笑容,忽然真的覺得自己可以活很久很久。


 


「是嗎,那我出院的時候,你要給我準備禮物嗎?」我看向賀栎,「不過沒有禮物也可以,你一定要來接我。」


 


賀栎笑著伸出手,鉤了鉤我唯一沒被儀器控制的小手指,認真地道,


 


「我會準備禮物的,也一定會來接你的。」


 


「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


 


醫院的冷氣忽然變得沒那麼難以忍受了,賀栎給我洗好了蘋果,切成小塊兒送到我的嘴邊。


 


他當時沒有告訴我,他準備了求婚的戒指,打算在我出院那天對我求婚。


 


可那對戒指,他也沒有送出去的機會了。


 


3


 


我S在了一年之中最熱烈的季節,盛夏的蟬鳴聲成為了我最後一首挽歌。


 


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午後,我的靈魂飄在空中,聽著病房裡的儀器響起尖銳的警報聲,一撥一撥的人進進出出,我的身體被推進手術室又推出來。房間裡響起哭聲,我站在爺爺奶奶和爸媽面前,能做的隻有看著他們。


 


「我的希希,我的希希啊......我的希希那麼懂事,怎麼偏偏上天不長眼呢?」


 


爺爺拉著我那早已全是針眼的手臂,哭得像是易碎的玻璃制品。


 


「爸,希希已經走了......希希......」


 


我爸去拉我的爺爺,話說到一半,自己也沒忍住哽咽了起來。


 


我媽拉著我爸的手,哭得泣不成聲。我奶奶一把一把地抹著眼淚,花白的頭發在燈光下一顫一顫的。


 


賀栎是從學校匆忙趕回來的,他剛上完最後一節大外課,到醫院的時候額頭上掛滿了汗珠。


 


「希希......」他無措地看著一片狼藉的病房,眼神從在場的每一個人臉上掃過,「希希怎麼了?」


 


他聲音顫抖著走到我爸跟前,問他:


 


「叔叔,希希怎麼了?」


 


我爸抹掉眼角的眼淚,拍了拍賀栎的肩,又指向病床上的我,嗓音因為哭過而變得低啞:


 


「你去看看她吧,晚上......我們就要把她送去殯儀館了。」


 


說著,又忍不住哽咽起來。


 


賀栎走到我的面前,我爺爺還拉著我的手臂。


 


他看著我的臉,忽然跪在了病床前,眼淚就那麼猝不及防地掉在了我冰冷的手臂上。


 


「希希,不是說好等你出院的嗎?我禮物都給你準備好了啊。」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之後裡面是一對漂亮的純銀戒指。


 


賀栎看著那對戒指發呆,眼淚不停地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不知道什麼時候病房裡沒有了人,賀栎抹了一把臉,從戒指盒裡取出女戒,小心翼翼地戴在了我已經冰冷的無名指上。


 


然後他執起我的手,鄭重地吻在了那枚戒指上。


 


我的靈魂本來應該沒有任何感覺,但在那一瞬間,無名指的位置忽然感到了一絲灼熱。


 


4


 


然後我的屍體按照正常的流程被送入殯儀館,入殓,火化,再變成一盒骨灰,被我爸捧在了手裡。


 


他們給我舉辦了一場很小的葬禮,邀請的隻有親人和我很好的朋友。


 


我爸把骨灰遞給賀栎,然後他就那麼拿著我最後一點重量,安安靜靜得一句話也不說。


 


等到要把我埋入墳墓時,他忽然失控地把我的骨灰摟進懷裡,不願意讓我下葬。


 


「賀栎,你讓小希入土為安吧,別讓大家為難。」


 


我的閨蜜阿雪拍了拍他的背。


 


他這才茫然地回過神,把骨灰盒放進了墳墓裡。


 


然後填土,立碑,吊唁。


 


後來幾乎所有人都走光了,賀栎還站在我的墓碑前,一動不動。


 


我爸走過去,嘆了口氣:


 


「小栎,快回家吧。」


 


「希希也不希望你這樣的。」


 


賀栎像是沒聽到一般,我爸又拍了拍他,提醒道。


 


我爸看他不動,嘆息著搖頭走開了。


 


直到夜色漸濃,天邊飄過來一朵烏雲,然後毫無徵兆地落下了大雨。


 


賀栎才動了動,他喃喃自語:


 


「是嗎,你也覺得希希這樣的人不應該S嗎?」


 


我想要拉走他,讓他不要再淋雨了。


 


「賀栎,你快回去啊!賀栎,你會感冒的......」


 


我的聲音、我的觸覺都隨同生命的消失一起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我隻能徒勞地看著賀栎,看他淋雨,消沉,而我什麼也做不了。


 


「賀栎!你快回去啊!」


 


我哭著大喊,指尖再一次從賀栎的身體上穿過。


 


賀栎聽不見我的大喊大叫,他慢慢蹲下身,抱住我的墓碑,將臉貼了上去。


 


「希希,如果你不能活過來,那我該怎麼辦呢?」


 


他靠著我的墓碑,雨水滴在他蒼白俊秀的臉上,我分不清他有沒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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