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為這段時間我都沒和宋子禮主動說過話，他不自覺暗暗期待地看著我。
但這次沒如宋子禮的願。
我直接就走了。
6
沒想好去哪兒，那套別墅又太空。
鬼使神差，我重新租回了大學時期的那間小屋。
這棟樓裡幾乎都是學生租的，而且不少設計院裡的學生。
在休息的公共花園裡，我看見他們的畫筆在紙上揮舞。
這些年，我已經忘記畫畫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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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快 28 歲，可我卻覺得自己像暮年的老人。
宋時欽和宋子禮都在吸附我的根莖營養。
宋時欽公司忙，又有胃病，於是我每天換著花樣給他做營養餐，還要操心他回來的吃食。
宋子禮剛上中班，我要和他一起負責學校裡的手工作業，接著陪他一起聽家教老師的教導，然後完成每天的鍛煉活動。
我的生活走向被父子倆佔據，個人時間少得可憐。
晚上，我給自己美美地燉了一鍋番茄牛腩。
番茄濃鬱的酸味充斥在不大的廚房裡，牛腩在裡面慢慢翻滾。
還沒等關火，宋時欽的電話打了過來。
宋時欽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急：「沈淼，子禮食物過敏了，醫生在問過敏源。」
想到以前宋子禮過敏後腫成熊一樣的臉和眼睛，我心還是被揪了一下。
冷靜問完他們今晚吃過什麼東西。
「海蝦？林慧不清楚，難道你也忘了宋子禮碰不了一點海蝦嗎？」
我幾乎是冷聲質問宋時欽。
宋時欽：「……」
宋時欽：「最近這段時間忙得頭暈眼花，我一時忘記了，抱歉。」
我掛掉拉黑了宋時欽的電話。
然而沒過多久，第二天，宋時欽又用宋子禮的專屬號碼給我打電話。
宋時欽：「我和子禮回家了，但他吵著要玩偶小七，不抱著就睡不著，我找不到他的玩具……」
我捏著手機的手指用力，無奈：「宋時欽，我不是導航儀，也不是監控器，你找不到玩具就把屋裡找個遍好嗎？」
電話裡有宋子禮微弱的哭聲傳來，他像是很難受，一直小聲叫著媽媽。
宋時欽低啞著嗓音，很是無措：「那我再找找，抱歉。」
他像突然間變成一個生活白痴，身邊一下就多了許多問題。
不到一周，我拉黑宋時欽的號碼已經不下五個。
7
在第二次看著樓下的學生發呆時，我鼓起勇氣找到曾經的導師周翡，詢問是否有合適的培訓學校或者機構。
過了一會兒。
【周翡：你想重新學服裝設計？】
不斷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中，最後停止在。
【周翡：沈淼，說實話我很為你感到激動，你還能選擇這條路。】
【周翡：不過培訓機構不太靠譜，我這裡倒是有個國外學校的名額。】
我眨了眨眼睛，試圖掩蓋其中酸澀。
【沈淼：謝謝您願意幫我！】
我和周翡約在咖啡館見面。
她剪了短發，並且染成了熱烈的紅色，配著碩大的金屬項圈和耳環，和我記憶裡的模樣相比變了很多。
看見我愣住。
周翡聳肩打趣：「好久不見，我換了個風格。」
我點頭：「很漂亮，比之前的長發給我的記憶要更深了。」
周翡說：「國外的那個名額我可以給你，但是我不想失望，你懂嗎？」
周翡表情很嚴肅。
她還說一開始我隻能進去旁聽，直到考試通過，才能真正進入。
我認真看著周翡：「我一定會的。」
說完，我試圖裝作輕松道：「導師，你以前可是說過我是難得一遇的好苗子。」
周翡臉上出現回憶神情：「是的，我是說過。」
「當年沒能幫到你，一直是我的一件心事。」
我抿了一口黑咖啡，打氣：「這次我不會再輕易被打敗的。」
周翡微笑：「那我可得拭目以待了。」
8
我現在握筆已經不再手抖了，隻不過太久沒碰，格外生疏。
一邊忙著復健，一邊啃單詞。
我當時轉的師範專業，雖然英語成績不錯，但還達不到能獨立出國聽課的水準。
趁著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我隻能天天在出租屋裡學習。
快三十歲的人了，比高中生還要累成狗。
雖然累，我卻感到久違地快樂，它驅使著我不停向前進，我幾乎愛上這種感覺。
直到一個陌生電話打來。
對面似乎有些難於啟齒，我聽到起伏的呼吸聲。
正準備掛掉，他說話了。
是宋時欽。
「子禮生病又進醫院了，你之前給他專門定制了一本營養菜譜，可以傳給我嗎？」
我拿著手機，心情說不上地詭異。
一方面為對面兩個人都照顧不好小孩而生氣，一方面憤怒於宋時欽的理所當然。
明明之前因為父子倆身體不好老愛生病，我早就把文檔版的菜譜傳給過宋時欽，而現在他還向我要。
我冷聲道：「宋時欽，你可以自己翻聊天記錄，那裡面有，還有以後有事可以問醫生，而不是我，我不是你們的百寶箱！」
掛完電話，我拉黑掉宋時欽的第六個新號碼。
掰掉電話卡，我重新辦了一張。
這下終於沒有惱人的騷擾電話了。
9
出國待了快四年的時間。
第二年結束，等學校汲取的知識夠了，我摸爬滾打才當上一位時尚圈資深設計主管身邊的小助理。
雖然是助理身份，但仍舊有不少人虎視眈眈。
那位主管總是能提出很多稀奇古怪的要求，人不好相處，但隻要能滿足她的要求，就可以盡情觀看她所創作的服裝筆記。
我對此受益匪淺。
第四年，因為創立個人品牌需要太多錢，原先還以為一千萬很多，但花錢著實如流水。
那套別墅也被我賣掉了，但還是差錢。
我正愁怎麼找投資商的時候，之前的主管找到我，她願意資助我，不過她要 5% 的股份。
在錢面前，我屈服了。
而且說實話，以她的投資，即使要 8% 也不算多。
創造個人品牌，找模特辦秀場。
再借由國內一些咖位小不那麼費錢的小明星先宣傳出去，終於有了不少知名度。
因為重心主要放在國內，我也打算回國了。
回國剛出機場，我就看見宋時欽和宋子禮的身影。
宋時欽表情躊躇，他老了幾歲，眼角有皺紋，因為模樣英俊也隻多出些成熟男人的風味。
事實上，在外國的第一年我就看見過他們父子倆。
但是宋時欽的英語實在是爛透了，沒能和我屋外的保安說上一句話就被我趕走。
我收回宋時欽是生活白痴的話，他比狗皮膏藥還要粘人，總是能出現在任何想不到的地方。
宋時欽經常在學校外面蹲我。
以至於校內都說有個小白臉對我痴情不悔，說我好不冷血居然一點也不感動。
受不了謠言發酵。
當著其他校友面，我全程用英語罵了宋時欽一頓。
重點是他不是我追求者的事實，而是一個惡心人的前夫。
但宋時欽聽不懂。
他小心翼翼，似乎還帶有邀功意味：「林慧向我求婚了，但我嚴詞拒絕了她，我一直隻當她是鄰居妹妹。」
我不為所動：「宋時欽你腦子不好就去醫院，我不是醫生。」
宋時欽蹙眉，似乎不理解：「這麼多年感情，我不信你真的能忘記我和兒子，兒子一直想你做的蛋糕，保姆給他買的，他都不吃。」
我面無表情拿過宋時欽手裡捧著的玫瑰花。
在宋時欽欣喜不過一秒的表情下，玫瑰花被我踩在腳下。
「宋時欽，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
宋時欽幹燥得嘴唇都起皮了，他碎發半遮住眉眼，有幾分受傷帥哥的氣氛。
旁邊路過的女人驚呼：「哦，真是個可憐的小帥哥。」
我假笑：「你可以問他多少錢。」
那女人恍然大悟，從錢包裡翻出幾張美元塞到宋時欽手裡，並朝他拋了個媚眼。
在宋時欽惱怒的神情下，我頭也不回朝著反方向離開。
但我沒想到，宋時欽會這麼固執。
我嚴重懷疑他的腦子被劣質偶像劇荼毒了。
因為宋時欽出現時總會帶一束花，無論在哪裡。
他似乎覺得總會等到一個機會，我會為一束花低頭。
我忙於學業還要學著和商人打交道，根本沒時間搭理宋時欽。
而宋子禮則不同，他仇視我，認為是我拋棄了他。
宋時欽帶他來國外一次後，他就囔囔著要回家，被保姆帶回國後就再也沒來過。
10
看見我這次回國身邊帶著的小孩，宋時欽臉上沒有驚訝，他問我：「你還是決定收養她了。」
被宋時欽糾纏太多次，我實在是懶得應付他。
沈芙倒是甜甜笑道：「媽媽，這個叔叔好醜，我們快走吧。」
宋時欽一噎。
反觀宋子禮，看見沈芙的第一眼，他就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睛。
宋子禮指著沈芙：「你寧願收養她，也不肯回來和我們好好生活，不肯回來看我？！」
他如今已經快有我肩膀那麼高了，連眉眼陰沉也格外像宋時欽。
沈芙是我在國外孤兒院裡看見的小孩。
當時我把她認成了小男孩。
因為她頭發實在太短了，還沒一寸長。
聽見她說話，我才知道是個女孩。
明明六歲的小孩，卻和小貓一樣營養不良，瘦得骨頭突出。
看見她蜷在角落怕人的模樣，我莫名想起在福利院長大的自己。
咨詢過後，我收養了她，改名叫沈芙。
養孩子需要很多錢，也需要很多愛。
我有錢，但我不確定我還能不能給沈芙愛。
但沈芙實在太乖了。
每次加班回來，她坐在沙發上打哈欠，興衝衝說給我準備了熱牛奶。
我枯萎的根莖好像在沈芙給我的愛下重新變得肥碩。
沈芙是混血兒，但除了眼睛顏色較淺，五官和國人沒什麼兩樣。
她擋在我面前，啪地打下宋子禮指著我的手指。
沈芙：「你好沒禮貌，拿手指著我媽媽。」
被一個小女孩這樣說，饒是宋時欽臉厚，也沒忍住呵斥宋子禮。
「宋子禮，這麼多年的書白讀了嗎？把手給我放下！」
宋子禮恨恨看著沈芙和我，他抹了抹眼睛撒氣：「慧慧阿姨果然說得沒錯！你們全都不喜歡我！」
說完，宋子禮朝外橫衝直撞地出去了。
宋時欽表情卻像見怪不怪的樣子。
他沒追宋子禮，反而小心翼翼看向我：「今晚能一起吃飯嗎？我記得你以前喜歡的那間餐廳，我訂了包間。」
我忍不住冷笑：「宋時欽，我們已經離婚這麼多年，你能不能別來騷擾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