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看了宋延清一眼安撫道：「沒事，這是你的房子，我不會介意你讓誰能夠隨意出入的。」

吃飯時，文言汐一屁股就坐到了宋延清身邊的位置，我像是毫無察覺一般地坐到了對面。

 

「怎麼蛋糕還訂了兩個呢，多浪費啊，阿清賺錢又不容易，你別整天亂花。」

 

這話是對我說的，我從來不花宋延清的錢，而且也隻訂了一個蛋糕。

 

另一個，是他自己訂的。

 

她一邊像女主人一般拆著蛋糕，一邊繼續抱怨：「而且今天這些菜也是，沒有一個我愛吃的，還是點的外賣，你身為女朋友就應該早點回來準備才……」

 

她的話在看到蛋糕上的字後，戛然而止。

 

【晚竹，七周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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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早就已經黑了臉的宋延清。

 

「阿清你……」

 

「夠了！」

 

宋延清還是第一次用這樣嚴厲的語氣跟她說話，文言汐滿臉的驚訝。

 

畢竟，宋延清從來不會打斷她說話，更不會用這樣兇的語氣。

 

「現在看到了？

 

「你明知道今天不僅僅是我的生日，還非要選在今天來攪局，什麼意思！」

 

文言汐的臉一瞬間漲紅，眼淚也滑落眼眶。

 

我笑笑：「沒事的，人多熱鬧嘛，紀念日怎麼過不是過呢，菜不合口味再點就好了。」

 

有什麼所謂呢，不過是毫無意義的一天罷了。

 

反正過去他不也都會帶上文言汐一起的嗎，今天再多她一個又怎麼樣呢。

 

文言汐卻不依不饒道：「什麼叫作我來攪局？你變了阿清，你現在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

 

宋延清終於忍不住拍桌而起：「你當著我的面一直挖苦我女朋友，還說她亂花我的錢，她根本沒有花過我一分錢！

 

「而且我的心裡為什麼要有你？我的心裡應該有的是我女朋友，你隻不過是我一個關系好點的朋友而已！

 

「文言汐，是你越界了！」

 

文言汐淚流滿面，一時氣不過摔門而去了。

 

宋延清坐到我身邊討好道：「我今晚就改密碼，刪掉她的指紋，她以後不會再出現在這裡了。」

 

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又繼續安撫，「都是我不對，沒有把控好男女交往的分寸，今後我都會注意的，好嗎？」

 

我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手，無所謂：「沒事，我已經不會在意這些了。」

 

看著落空的手，他的表情像隻受傷的小狗，他還想說些什麼。

 

恰好臥室傳來了動靜，我立刻起身：「我去看看。」

 

打開門直接就驚到了我，這房間宋延清裝飾過了。

 

氛圍燈、氣球彩帶，甚至牆面上還有「七周年快樂」的字眼。

 

這還是第一次，我收到宋延清給我準備的驚喜，也是第一次收到禮物。

 

在我們的床上此刻正窩著一隻小奶貓，剛才的動靜就是它發出來的。

 

宋延清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背後。

 

「七周年快樂晚竹。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小貓嗎，所以我就去寵物店領養了這隻貓，這個禮物你還滿意嗎？」

 

我苦笑一聲：「我確實很喜歡貓沒有錯，但你忘了我為什麼一直不養貓了嗎？」

 

我對上他迷茫的眼神微笑道。

 

「宋延清，我對貓毛過敏。」

 

我個人是很喜歡小動物的，貓貓狗狗的隻要是毛茸茸的都喜歡，卻致命地對動物毛過敏。

 

我們剛在一起時，我經常提到喜歡貓，羨慕好多朋友都養了自己的貓，但我卻貓毛過敏養不了。

 

但是他每次都要麼心不在焉地發呆，要麼在回文言汐的消息，總之是沒記住。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馬上聯系寵物店的人來把它帶走。」

 

宋延清反應過來後聯系寵物店，然後就主動開始收拾房間更換被褥了。

 

看著他忙碌的背影，我有一瞬間的發怔。

 

這個場景我曾經幻想過無數次。

 

我和他有了自己的家，周末的時候我們會在家裡一起打掃衛生，兩個人忙忙碌碌地拾掇自己的小窩。

 

後來我們確實有了「家」，隻不過我一直都像個外人一樣。

 

若是在過去，想必此刻我已經感動得熱淚盈眶，滿臉欣慰地笑了。

 

但現在，微微地發怔之後，隻覺得過去的自己真傻。

 

竟然為一個男人魂不守舍地過日子。

 

我突然就忍不住了：「阿清，我有話對你說。」

 

聽到這句話的宋延清一瞬間僵住了，遲遲不肯回頭看我。

 

我自顧自地說道：「我們……」

 

「不要再說了！」

 

宋延清猛地轉過身將我緊緊抱住，他將頭埋進我的脖頸瓮聲瓮氣道：

 

「都是我不好晚竹，我今後會改的，不要說那兩個字！

 

「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我以後會跟她保持距離，如果你還是不放心的話我就跟她絕交。

 

「過去的我和文言汐之間沒有什麼，將來更不會有，我向你保證！」

 

什麼都沒有嗎。

 

我用力掙脫出他的懷抱，打開文言汐的微博一直向下劃去。

 

兩分鍾後我拿著手機對他道：

 

「去年的情人節前幾天，我們大吵一架，然後你就消失了整整一周。

 

「而這張自拍，是文言汐在酒店的浴室拍的，角落裡露出一點點耳朵的人，是你。」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還想為自己辯解，我將屏幕上的照片放大。

 

「當時你剛去打了耳洞發炎了，我每天給你清洗上藥，這一角正好拍到了你發炎的耳洞。」

 

說著說著，我的視線就變得越來越模糊。

 

我原以為再提起這些事情我已經不會難過了，但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衝出了眼眶。

 

「你聽我解釋晚竹，當時她剛分手情緒很不穩定，所以才打電話讓我過去陪她的，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這些年一直四處旅行，所以都住在酒店，你是知道的，我那幾天是住在另外的房間裡，我發誓！」

 

我胡亂地擦著眼淚，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我知道，光憑這張照片並不能說明什麼，但是……」

 

我苦笑著直視他的雙眼。

 

「你有想過當時看到這張照片的我是什麼心情麼嗎？

 

「情人節！酒店！浴室！還有你好幾天的失聯！

 

「你能想象到我當時心碎的感覺嗎！」

 

我歇斯底裡地大吼著，像是要把這些年的委屈悉數發泄出來。

 

宋延清低下了頭徹底不說話了，他明白，這麼多年我都在隱忍他的行為。

 

這件事我從來沒提過，卻在今天提出來了，這說明，我已經下定決心。

 

而他也深知，無論如何，他都無法解釋得清了。

 

等到我發泄完情緒，調整呼吸道：

 

「我本想明天再說的，但是現在沒必要了，我們分……」

 

「叮——」

 

刺耳的鈴聲響起，他如釋重負地立刻接了起來，走出房間應了幾聲後，快速收拾東西往外逃去：「項目突然出了問題，我現在去看一下！」

 

像是想起些什麼，將穿好的鞋子又脫掉向我快步走來，緊緊抱了我一下，又在額頭落下一吻。「再給我一次機會晚竹，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給文言汐設置的鈴聲是專屬的，為了更好地分辨來電人，能更快地接起文言汐的電話。

 

而剛才的鈴聲，我聽過，是文言汐的專屬鈴聲。

 

6

 

接下來將近一個月，他都沒有回來過。

 

我也沒有接到電話，隻不過，他開始更新社交平臺了。

 

都是一些日常分享的內容，分享的方式還很不熟練，一眼就能看出是發給我看的。

 

【今天又在加班，好累。】

 

【好久沒有見到想見的人了，好想念她。】

 

又或是一張午飯的照片，配文：【有在好好吃飯，不用擔心我的胃。】

 

……

 

甚至後來他就不發社交軟件，開始直接發我微信，每天事無巨細地向我報備行程。

 

即便我從未回復，他也是樂此不疲地一天不落。

 

在過去，這的確是我想要的相處模式，兩個人都會向對方分享自己一天的安排和行程。

 

在路上看見了好看的風景，吃了好吃的食物都會和對方分享。

 

不過對現在的我來說，這些都是負累，就好像……

 

我離開這樣的他很罪惡。

 

但，我們已經不再是可以同路而行的人了，以前也不過是我S纏爛打罷了。

 

【找時間見一面，我們需要當面聊一下。】

 

自從我給他發了這條信息，就再沒有收到過他的信息了，他每日的報備分享也停了。

 

就好像一直不正面回應我，躲著不見我，我們就還能維持情侶關系一樣。

 

這段時間裡，實驗室的項目我都已經交接整理完畢, 雅思的考試也通過了。

 

我回到他的小公寓打算整理自己的東西帶走, 收著收著發現，這些其實都可以扔掉不要。

 

我隻帶走了幾件衣服和化妝品, 其他的全部打包扔垃圾桶了。

 

最後一天和實驗室的小伙伴們聚會過後, 我去找了宋延清。

 

在看到我的一瞬間，他挪動了左腿像是要跑，但最後還是向我走來了。

 

「你……怎麼來了？」

 

我對他揚起一抹笑：「我來告訴你我要走了，明天的飛機。」

 

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然後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問我：「去哪裡？去多久？」

 

「去英國的實驗室做項目, 具體去多久……我也不太清楚。」

 

他思索片刻然後掏出手機看機票, 一面喃喃道：

 

「沒事，去多久都沒關系, 我陪你一起去。

 

「我馬上寫辭職信，買明天的機票和你一起飛, 不要……

 

「不要丟下我。」

 

最後一句, 他幾乎是帶著哭腔說的。

 

我按住他的手淡淡說出口：「宋延清, 我們分手吧。」

 

在說出口的一瞬間, 我覺得壓在我身上的大山終於挪開了。

 

這句話這段日子一直憋在我心裡, 不是能不能在微信上說, 隻是……

 

我想給自己七年的青春一個明確的交代。

 

「啪嗒——」宋延清的手機掉在地上，但他卻不急著去撿, 反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戒指盒。

 

至於我，是從來不會漏接他一個電話的。

 

「也未」「嫁給我，晚竹。

 

「就像我七年前承諾的那樣, 這個求婚雖然遲到了兩年，但也還來得及！」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記得。

 

可他現在越是對我好, 越是想要彌補挽回這段感情, 就越讓我難過。

 

難過過去的他每一次的明知故問, 難過過去的他對我付出真心的不屑一顧。

 

更難過過去的自己, 竟然那樣委曲求全。

 

我退後兩步道：「我不會答應你的求婚，我們分手了。」

 

他眼裡一瞬間蓄滿了淚：

 

「不！晚竹，我們不能分手！

 

「不論你要去英國多少年，我都陪你一起去, 距離不是問題，隻要我們能在一起在哪裡都可以。

 

「這段時間我才發現自己真的很愛你……我不能想象失去你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我……我不能沒有你。」

 

他用幾乎是懇求的語氣, 「我們重新開始吧, 這一次我會為我們的未來好好規劃的，好不好？」

 

我拿起戒指看了看, 微笑著說：

 

「阿清, 過去的七年裡，我無數次幻想你的求婚戒指會戴到我的手上，隻是現在……

 

「我已經徹底放下過去了。

 

「這段時間我也才發現，即便沒有你, 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我將戒指和大門的備用鑰匙一起還給了他。

 

「所以現在，是時候向過去的我自己告別，也……

 

「向你告別。」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沒有再回頭看宋延清的反應, 就在剛剛，我們已經徹底斬斷了所有的聯系。

 

未來的他與我，不會再有交集。

 

未來的江晚竹。

 

也隻會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