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懷之的聲音中都是得意：「來日你崔家最有權勢的姻親，就是我章家了。讓你一直在我章家主母位置上，也算還了你爹當年的舉手之恩。知錯以後就不要再鬧，看在明熹份上，我會再給你一個孩子。」
這人是聾了嗎？
我拔下頭頂的簪子，一把扎進他胳膊：「清醒點！我說！我要和離！現在！立刻！馬上！和離！」
林芳菲心疼地用帕子堵住章懷之冒血的傷口，淚眼婆娑盯著我：「你怎可如此狠心？」
章懷之也冷了臉：「沒有和離，隻有休妻，你無子，善妒，七出犯了兩出，我有理由休棄你。」
「還有明熹，我章家嫡長女，不能有你這樣一個不體面的母親，以後芳菲嫁進來，明熹就是芳菲的孩子了，也算慰藉芳菲此生無法生育的苦楚。」
我恨不得在章懷之身上扎出一百零八個窟窿，我爹爹把他當子侄幫扶，他說舉手之恩。
房媽媽自隨我嫁入章家，就對他盡心盡力，他幼年身子虧空，房媽媽親自幫他燉了五年的藥膳，才治好了他的咳疾。可如今，他隨意對房媽媽動手。
我這些年，孝順婆母，照顧小姑，養育女兒，到頭來，他竟然連和離都不願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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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能衝動，章家頭頂還懸著一把大刀，不知何時就會掉下來，如今最重要的，是跟章家切割。
房媽媽和我最有默契，悄悄把她備用的姜汁手帕遞給我，我拼命揉懟到眼上，辣得瞬時淚流滿面。
「懷之，你當真那麼喜愛林芳菲嗎？這些年，你當真沒愛過我嗎？」
「為何你把我逼迫成瘋子，自己卻還能如此淡定？」
「既然你找到了自己的真愛，我還你自由，但我此生不會再嫁，明熹是我唯一的念想。休妻也好，和離也罷，隻求你能把明熹留給我。」
章懷之冷峻的面容出現裂縫，他捂著流血的手臂：「你早這樣，何至於走到這步？」
我把帕子拼命懟到眼底，任憑淚水肆意流淌：「我也不想啊，但我的夫君滿心滿眼都是別的女子，試問哪個女人能維持平靜呢？我知道我那一簪子，扎斷了咱們所有的感情，如今我隻求你把明熹給我。」
章懷之露出動容之色：「罷了罷了，我也不願他人嚼舌根，明日你我二人在宗族長輩見證下，和離。」
「你的嫁妝你全部帶走，章家賬面上的資產也都給你，就當作是我給明熹的嫁妝。」
林芳菲趕忙搖晃了章懷之的胳膊。
章懷之寵溺地看著她笑：「明熹是我的血脈，我不能看著她吃苦。如今貴妃娘娘有孕，我作為小皇子的舅舅，不出半年，指定會升官。到時候你作為章家主母，也會得封诰命，這點蠅頭小利，咱們就讓讓她。」
林芳菲嘟嘴看我：「懷之哥哥仁厚為懷，這也是我最喜歡懷之哥哥的地方，就是便宜了某些人。」
我二話不說，派人去崔家跟明熹說，今日暫住外祖母家中，不必回家了，然後拉著房媽媽的手就去整理嫁妝和章家現有的資產。
既然章懷之大度，我自然會把章家現有的所有資產都搜刮幹淨。
畢竟來日貴妃娘娘之事暴露，章家有再多資產，也隻有充公的份，那還不如讓章懷之盡一份做父親的心。
05
第二日天一亮，房媽媽安排的下人就有序地把東西搬出了章家。
聽到動靜的章懷之和林芳菲，蹙眉呵斥：「大早上喧鬧什麼？」
我把昨晚新鮮泡的辣椒手帕揉在眼底：「以後，這章家的一草一木，都跟我沒有關系了。」
章懷之牽著林芳菲的手一頓，甩開了林芳菲的手：「你若是後悔。」
我悽苦搖頭：「雖然我的心還在你身上，但我崔晚棠也有自己的驕傲，讓我每日看你和她人恩愛，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更多傷害你的事，到時候難過心痛的，還是我。」
章懷之抿抿唇，把懷中的玉佩薅下來遞給我：「這塊玉代表我，日後我升官晉爵，也能庇護你和明熹。」
我裝作感動，淚盈於睫。
終於所有嫁妝和資產都搬得差不多了，林芳菲咬牙看著被刨出來的桂花樹：「崔晚棠，你至於嗎？連個樹也得帶走？」
我心底冷笑，別說樹了，池塘裡的蓮子，水裡的魚我都派人採摘捕撈個幹淨，但凡給你們留一個子，都是我這些年管家不當。
但表面我楚楚可憐：「夫君吃醉酒，愛拉著我在這顆桂花樹下看星星，樹不值什麼，但情意難得，我舍不得。」
章懷之仿若被人當頭打了一巴掌，臉色有些白，嘆息一聲：「讓房媽媽在這看著人搬運，咱們去祠堂把事情了結吧。」
我遞給房媽媽一個眼神，亦步亦趨跟在仿若連體嬰的章懷之和林芳菲身後。
祠堂燈火通明，章家族老和崔家族老一齊等在了那裡，爹爹眼底一片紅血絲，顯然昨夜得到消息就不曾睡。
他衝我招了招手：「晚棠，到爹爹這裡來。」
章懷之無論私底下怎麼想我崔家，怎麼想我爹爹對他的幫扶，當著眾人的面，卻裝得比誰都孝順。
「晚輩不孝，沒照顧好晚棠，累得您跟著操心。」
父親昨日從我的書信中，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不會拖我後腿，也不願節外生枝：「我教導不當，害賢侄受傷，罷了罷了，你們既然不合適，今日就和離，來日我兩家依舊是故交好友。」
章懷之求之不得，刷刷在紙上寫了文绉绉的和離書，我拿過仔細閱讀，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在上面籤了字。
族老們被人安排去吃飯，祠堂隻剩下我和爹爹還有章懷之林芳菲。
章懷之留戀看了我一眼：「你畢竟是明熹的母親，如若有一日你後悔了，我章家大門也為你打開。」
我最後一次把辣椒手帕懟到眼底：「章懷之，你人真好。」
說完，我仿若承受不住這番變故，掩面牽住爹爹的手：「走吧，爹爹。」
06
我陪著爹爹回崔家，跟娘親還有大哥仔細交代了一番貴妃的事，讓他們一定要離章家還有貴妃遠遠的。
娘親眼底都是不忿：「這章懷之欺人太甚，明晃晃就帶人回府做平妻，當我們崔家是S的嗎？」
大哥嘆息：「您何苦跟他們生氣，貴妃的肚子，已經引得後宮矚目，前兩日淑妃還悄悄問我，懷孕兩個月，能有這麼大的肚子嗎？被我打哈哈糊弄過去了。」
「也幸好章懷之犯渾，不然咱們晚棠這缺心眼，指不定就打算跟人家同舟共濟了，那時候才叫人擔憂呢。」
別罵了別罵了，我站在爹娘身後對著大哥作揖求饒。
大哥嫌棄看了我一眼：「沒出息，我還以為你有什麼計謀呢，合著窩窩囊囊騙人和離。」
娘一巴掌打在大哥頭上：「管它什麼招數，有用就行。」
我猛點頭，我眼睛都快被姜汁和辣椒汁辣腫了，大哥還嫌棄我窩囊。
想要氣鼓鼓瞪回去，又恐怕大哥再給我調苦苦的中藥，隻得委屈巴巴抱住明熹。
明熹性子隨我祖父，最是沉穩：「舅舅不曾讀過《孫子兵法》嗎？娘親用最省力的方式達到想要達到的目的，舅舅應該誇贊娘親聰慧。」
大哥在山上跟師傅學醫，自由灑脫慣了，最受不了弟弟還有明熹這樣的老學究，抱頭逃回了自己的藥房。
我急忙追了上去，確認藥房周圍沒人後，才小心開口：「大哥，說淑妃之前問過你貴妃的事？」
大哥自小心眼就多：「你是想借力打力？這好辦，交給我。」
我把計謀跟大哥說了一遍，互相又理了一遍破綻，定好方案後，我才裝作若無其事離開。
章惠惠自己作S，卻要拉著我崔家一起進地獄。
章懷之忘恩負義，辜負發妻，他們都該S。
07
在我忙碌著收整嫁妝和章家資產的時候，聖上因貴妃有孕，賞賜了章懷之不少珍稀珠寶和銀子。
章懷之用這筆錢，熱熱鬧鬧辦了一場婚禮，八抬大轎迎娶了林芳菲入府。
上京城各大家族看在貴妃肚子的份上，無論心底怎麼想，表面上都熱熱鬧鬧送了禮。
林芳菲也給我們崔家下了帖子，但我們家無一人出席。
眾人為巴結貴妃，在背地竊竊私語，說我們崔家沒有格局，養的姑娘善妒，如今章懷之大度請我們上門喝喜酒，我們也小裡小氣拿不出手。
林芳菲借勢把此事編成了話本子，在上京城各大茶樓楚館說書。
大哥本還憂愁如何把此事傳給淑妃，順勢加了把火，把消息傳到了宮中。
淑妃脾氣耿直，當著眾人的面譏諷：「貴妃姐姐好大的架子，怪道世人都說生女勝生男呢，哪家要是生個像貴妃姐姐這樣爭氣的女兒，兄長始亂終棄，忘恩負義，也會被人歌頌傳唱。」
「拋棄發妻怎麼了？迎娶小嬌妻，還得明晃晃送帖子羞辱你，你不來，那就是你小氣。果然啊，這話，永遠都得有權勢的人來說。」
貴妃氣得當場就動了胎氣，淑妃仿若贖罪般，把自己用慣了的劉太醫派上前去。可惜貴妃堅持不讓，最終淑妃準備的劉太醫，到底沒摸上貴妃的脈。
大哥把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我沉吟半晌追問：「貴妃的胎，都是誰護著的？」
「一個資歷淺的新太醫，被貴妃收買了。」
我還是有些不解：「這是聖上第一胎，難不成聖上就任由貴妃任性隻由一位太醫診治？」
大哥努努嘴：「聖上子嗣艱難。」
我忽地瞪大眼睛：「聖上自己知道？」
大哥點頭。
耳邊響起蟬鳴聲，夏夜的傍晚湖邊風都是涼爽的，但我後背卻莫名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你早不說？」
大哥咧咧嘴：「聖上的機密誰敢說？還要腦袋不要？再說，貴妃剛傳出有孕幾天，我不是想找機會確認一下再跟你說嗎？」
池塘裡青蛙跳來跳去，吟唱出一首又一首聒噪的音符，我的心情也被吵嚷得莫名煩躁。
「請假，我這就去準備行李。明熹幼時在宮宴上落水，此事聖上也知道，咱們帶明熹去你師父的藥谷，給明熹好好根治一番。」
大哥滿不在乎：「哪就到那種地步了？」
上位者用得到我們的時候，客氣，萬一我們沒了用處，安知不會成為那替罪羊，還是離得遠一些為好。
聖上心底對這胎有多期待，來日得知真相就有多憤怒。
08
大哥拗不過我，跟著我們一起踏上去藥谷的路上時，貴妃因孕育子嗣有功，被聖上冊封為皇貴妃，並承諾來日誕下皇嗣，就讓她做皇後。
大哥的信鴿傳來一封信，大哥看完後直接用火折子燒了個幹淨，見我好奇看向他，他指了指轎子頂端：「要變天了。」
淑妃及其身後的國公府，盯著後位多年，如今卻被無權勢的章惠惠做了上去，就算沒把柄，淑妃都得給章惠惠遞上幾個。
更何況，大哥主動把證據遞了過去。
果然，在明熹泡第三次藥浴的時候，宮裡傳出消息，說淑妃和皇貴妃一同喂鯉魚時，二人腳底打滑，一同掉進了河裡。
淑妃不會水，在水底拼命拽著想要自己遊上岸的皇貴妃，最終等嬤嬤把她們救上來時，皇貴妃已經力竭暈S了過去。
而淑妃用慣了的劉太醫恰好在隔壁院子曬草藥，聽見動靜出來恰好被淑妃抓壯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