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照顧眼盲的未婚夫，臉被劃傷。

 

他安慰我是心靈美，說自己一定會娶我，永不辜負。

 

後來他的眼睛奇跡復明，卻在看清我臉時借口推脫婚約，在酒吧喝醉後吐真言。

 

「周淺很好，但她現在有點配不上我 。」

 

「要是和她結婚，下半輩子都要守著那張毀容臉……」

 

一門之隔，他弟心疼地撫摸我的傷疤，低聲誘哄。

 

「別哭了小嫂嫂，我娶你好不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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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結婚的消息都放出去了，你和顧楓現在鬧什麼矛盾？」

 

顧母給我發了幾張高定婚紗的樣片，催我快點定下來結婚時穿哪套。

 

我有些為難。

 

畢竟顧楓自從眼睛復明後，就開始夜不歸宿，偶爾回來也是在書房睡，故意躲著我。

 

顧母恨鐵不成鋼。

 

「他不回來你就不能主動找他？」

 

「連個男人都搞不定，我還能指望你幫我兒子處理公司的事嗎。」

 

無奈之下，我準備出門去酒吧找顧楓。

 

玄關處，有人喊住我。

 

「小嫂嫂。」

 

我背脊發毛。

 

是顧楓的弟弟，顧之衍。

 

第一次聽到他叫我這個稱呼的時候，顧母還問他是不是捉弄我。

 

但他說，叫周淺太生疏，叫嫂子太顯老。

 

「小嫂嫂」這個稱呼，剛好。

 

他貼心地給我披了件外套，一雙桃花眼深情似水，一圈圈將我纏住。

 

「女孩子去酒吧不安全，我陪你吧。」

 

我僵在原地，想要拒絕。

 

顧母偏偏說。

 

「讓之衍開車送你挺好的。」

 

顧之衍拿起車鑰匙，衝我緩緩露出一個笑。

 

2

 

我坐在車後座一言不發，扯著和顧之衍同色系的外套。

 

車內氣氛安靜到詭異。

 

他發現了我對他避如蛇蠍的態度，神情有些受傷。

 

「你不用這麼怕我。」

 

「雖然我喜歡你，但也不會強迫你做什麼。」

 

我抿了抿嘴不好反駁，幹巴巴擠出一個「嗯」。

 

胡說。

 

明明就強迫過。

 

3

 

有顧之衍這張臉當通行證，我很順利就找到了顧楓。

 

顧之衍嫌包廂裡面煙味大，待在門外沒進去。

 

包廂裡，我一眼就看到了顧楓。

 

畢竟他的氣質和酒吧格格不入。

 

其實這兩兄弟挺奇怪的。

 

哥哥長了一張書卷氣的臉，但性子很野，從上學時就打架鬥毆不斷。

 

弟弟一雙桃花眼看Ṱű₍著像個多情浪子，卻是三好學生，喜歡安靜。

 

顧楓垂著眼喝酒，看不清神色。

 

有人看見我來，熱情地打招呼。

 

「嫂子好！」

 

「哥，嫂子來接你回家了。」

 

「還沒結婚呢，就開始管門了，楓哥以後肯定是個妻管嚴。」

 

包廂裡的人都在打趣我們，鬧哄哄地笑個不停。

 

顧楓這才抬頭，眼神閃爍。

 

沒過幾秒，他就偏過頭，目光躲著我的臉問。

 

「你怎麼來了？」

 

我想起他拆開蒙著眼睛的紗布看到我第一眼時的震驚和嫌棄。

 

心髒處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

 

我的臉，有一道很長的傷疤。

 

從眉尾到下巴，幾乎貫徹整張臉，已經可以定義為毀容了。

 

周圍的人察覺出我們之間不對勁，都安靜下來。

 

我不想在人前出醜，艱難地扯出一抹笑，盡力讓語Ṭų⁺氣和平常一樣。

 

「媽讓我們快點把婚紗樣片定下來。」

 

「我挑了些，你要是今晚還不回來，就在這定下來吧。」

 

我把樣片擺在他面前。

 

顧楓皺眉，看也沒看就摁滅手機，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我。

 

「周淺，你是在逼我和你結婚嗎？」

 

……

 

我無措地站在那，心裡已經開始回想他是從什麼時候厭煩我的。

 

大概是從他復明後開始接觸外面的世界，見到一個個比我漂亮嬌媚的女孩……

 

顧楓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嚴重，他用力摁了摁眉心，語氣仍是控制不住帶了不耐煩。

 

「乖，你先回家。」

 

「結婚的事不著急，我肯定會對你負責。」

 

負責。

 

原來在他心裡，承諾的娶我，變成了我逼迫他負責。

 

4

 

我幾乎是倉皇地逃出那間包廂。

 

轉身時，直接撞倒在門口等我的顧之衍身上。

 

我鼻尖酸澀，眼淚控制不住地往外掉。

 

「喂……不至於這麼疼吧……」

 

他慌了神。

 

其實顧之衍經常鍛煉，肌肉很有彈性。

 

但我就是覺得很疼，一顆心像是被捅了個大窟窿，疼到撕心裂肺。

 

就在我無聲哭泣時，有聲音從沒關攏的門飄進耳朵裡。

 

「嫂țūₕŢüₒ子手機落這了，哥你給人送過去。」

 

「你剛剛怎麼了，馬上就要結婚了，你這……」

 

酒杯碰撞的聲音。

 

裡面的人像是聽不下去，猛地給自己灌了口酒。

 

我想，顧楓大概是又喝了許多吧。

 

隻有喝醉了，他才能忘掉馬上要娶我這個煩惱。

 

沉默許久，他才帶著醉意開口。

 

「周淺很好，但她現在有點配不上我 。」

 

「要是和她結婚，下半輩子都要守著那張毀容臉……」

 

後面的話我沒聽清。

 

顧之衍捂住了我的耳朵，臉色冷得嚇人。

 

可惜已經晚了。

 

我愣在原地，連呼吸都要停滯了。

 

哪怕我已經猜到了真相，在親耳聽到後，也會感覺諷刺。

 

因為我這張臉，原本也是年輕的，漂亮的。

 

如果不是為了救他，我怎麼會毀容？

 

5

 

我從高中就暗戀顧楓了。

 

也許他已經忘了，但我永遠記得那個明媚的午後，他幫我打跑了要輕薄我的小混混。

 

少年一手拿著我的書包，一手把我護在懷裡。

 

整個人看起來溫文爾雅，偏偏打人的時候，還能遊刃有餘回頭安慰我。

 

「怕什麼，揍他可比做題容易多了。」

 

他就像月亮，裝飾了我整個青春。

 

但顧家很有錢，顧楓即便打架鬥毆，依然是耀眼的存在。

 

我努力追趕他的步伐，拼命學習靠近國內一流商學院，想要畢業後去顧氏工作。

 

結果好不容易去了顧氏，卻得知顧楓因為賽車事故導致眼盲，在家休養。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顧母找上了我。

 

她知道我喜歡顧楓，說隻要我願意無條件效忠顧氏，照顧他一輩子，就讓我們訂婚。

 

那時的顧楓，是跌落泥潭的天之驕子。

 

沒人願意嫁給他。

 

顧母偏愛大兒子，想把一切都留給他，隻能找一個沒有背景不能反抗，但又有商業頭腦的人輔佐。

 

我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時隔多年，好不容易再見到顧楓，他已經被失明磨掉所有銳氣。

 

像一朵即將枯萎的花。

 

我心疼壞了，盡全力呵護他，愛他。

 

可在我表白的那天，顧楓笑容苦澀拒絕了我，說不想耽誤我一輩子。

 

然後一個人摸索著去了路邊，想要自S。

 

等我找過去，就看見一輛疾馳而來的車馬上要撞上他。

 

來不及多想，我奮不顧身推開他，被車撞開一米遠，小腿粉碎性骨折，臉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從搶救室出來，就看見顧楓跌跌撞撞跑過來，淚大顆大顆砸在我臉上。

 

「周淺，這是你自己選的。」

 

「你救了我這個沒用的瞎子，我就要賴著你一輩子，再也不放手。」

 

「你別想跑，也別後悔。」

 

那時的我隻有得償所願的滿心歡喜。

 

哪能料到，未來不是我後悔，而是他後悔了呢？

 

6

 

顧楓不想娶我，因為我是個沒有家世背景又毀容的女人。

 

在無比清晰意識到這點後，我努力制止住自己的淚。

 

「就這麼想和他結婚？」

 

顧之衍給我擦淚，看著我，眼中閃爍著憤怒和滔天醋意。

 

除此之外，似乎還有心疼。

 

我不明白，顧楓之前那麼愛我，在看到我的臉後都嫌棄，顧之衍究竟喜歡我哪裡。

 

心裡想著，話也就這麼問了出來。

 

顧之衍聞言愣了下，手指克制地撫上我的傷疤。

 

「在我心裡，看不到這道疤。」

 

「你一直是你，沒有變過。」

 

他的動作很輕，指腹順著傷疤來回摩挲。

 

很痒。

 

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動作，有些曖昧了。

 

我略微側過臉躲開。

 

仔細回想了下住進顧家之前，自己也沒見過他。

 

心裡更確信他在安慰我。

 

Ŧù²顧之衍注意到我的動作，眉頭微挑。

 

他大概是反骨上來了 ，靠得我更近了些，頭低下來，唇差一點就要貼上我的耳朵。

 

灼熱的呼吸伴隨著他低沉的嗓音鑽進耳朵。

 

「小嫂嫂，我娶你好不好？」

 

我腦袋「嗡」的一聲，瞳孔緊縮。

 

整張臉又紅又白，耳根到脖頸泛起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與此同時，包廂裡的顧楓也起身往門邊走。

 

「算了，我去給周淺送手機。」

 

「今天的事都管好嘴巴，別讓她知道。」

 

腳步越來越近。

 

我伸手去推顧之衍，他直接把我的手摁在胸膛處。

 

咚咚咚。

 

分不清誰的心跳，快的要震破耳膜。

 

門被打開。

 

7

 

「之衍，你也在？」

 

顧楓拿著我的手機愣了下。

 

我低頭快速擦了擦淚，佯裝沒事轉身。

 

他不知道我在門口聽到了多少，不自在地輕咳兩聲，目光不動聲色略過我的眉眼。

 

「沒走？」

 

顧之衍不經意把我擋在身後，語氣自然。

 

「媽讓我催你回家，結果在停車場看見小嫂嫂，就一起回來了。」

 

酒吧昏暗，顧楓喝醉了，看不清我通紅的眼圈，以為是我是把顧之衍帶來逼他回家。

 

瞬間，他有些軟下來的語氣又帶了不耐煩上。

 

「至於嗎，搬出來這麼多人。」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說Ṱú²什麼。

 

他也沒給我時間，把手機塞到我手裡，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強行往外帶。

 

「行了，走吧。」

 

「下次別來了，酒吧這種地方不適合你。」

 

我皺了皺眉。

 

因為在他身上，除了濃重的酒氣，我還嗅到了一絲女士香水的味道。

 

香水這種私密的東西，隻有兩個人貼得很久，很近，才能染上。

 

顧之衍被扔在後面，看著顧楓搭在我肩膀的手，眼神幽暗。

 

「之衍，跟上，我喝酒了你開車。」

 

顧楓回頭喊他。

 

我也回頭，不巧地看到顧之衍居然在摸自己的嘴唇走神。

 

用的還是剛剛摸過我臉的那隻手。

 

我掙開顧楓的手，加快腳步離開。

 

8

 

回到顧家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顧之衍徑直回了房間。

 

顧楓以為我當時掙脫他的手，是在鬧脾氣。

 

他想象以前那樣捏我的臉哄我，手伸到半空中忽然停下來，最後搭在我的頭上揉了揉。

 

「別生氣了，剛剛是我太兇了。」

 

「我就是剛復明，還沒玩夠，被催著結婚有點不舒服。」

 

我早就該明白。

 

他的性子從來沒變，從上學就女朋友不斷，流連在花叢中片葉不沾身Ṭū́₆。

 

失明那段甜蜜的時光，就像是我偷來的一樣。

 

玉本無瑕，他依舊是從前的月亮，不屬於我。

 

我的手控制不住發抖。

 

胸口仿佛堆滿湿重的棉絮，喘不過氣。

 

許久，我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我們……不結婚了。」

 

顧楓驚愕。

 

他發現我手抖得不成樣子，急忙握住。

 

生怕不夠，又把我緊緊摟在懷裡，

 

「胡說什麼？」

 

「你忘了嗎，在你義無反顧把我從車禍中救下來後，我們這輩子就綁在一起了。」

 

我哽咽道。

 

「不是的，我不會道德綁架你，我們不是一定要結婚。」

 

「以後做朋友也——」

 

話沒說完，就被顧楓堵住了嘴。

 

他扣住我的後腦，吻得又兇又急，帶著怒火。

 

我不願意再被這張吻過別的女人的嘴碰。

 

惡心。

 

我抵著他的肩膀用力推開，緩了下胃裡翻騰的感覺。

 

「我們都冷靜冷靜吧。」

 

9

 

我拋下顧楓，一個人去了客房睡。

 

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我就坐在床邊，一點點梳理現在的局勢。

 

他不愛我了，但會和我結婚。

 

婚後他可能出軌，但我可以掌控顧氏更多的權力，至少保證後半生經濟無憂。

 

把自己當成局外人的時候，就看清了一切。

 

連同對顧楓所剩無幾的愛，都開始權衡利弊。

 

清晨，顧母叫住我。

 

「婚紗選下來了？」

 

顧楓在後面攬住我的腰，輕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