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姐姐,我很聽話的,我給你做飯、給你收拾家裡,你別趕我走!」


我啼笑皆非,覺得他張口就來。


 


可他卻真的每天給我做飯,還騎著小電驢去公司接我下班。


 


因為他的出現,我冷清的出租屋有了人氣。


 


每天的上下班似乎也不是那麼匆忙了。


 


我們在同一個屋檐下住了一個月。


 


後來也是我給他置辦行李,送他上學。


 


一開始我以為那隻是一段短暫的相處。


 


可後來他告訴我,他是為了我才考進那個大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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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在十六歲時見過我一次。


 


從此他所有的期待都是我。


 


這個男人,在他還是男孩兒的時候,捧著一腔赤誠到我面前。


 


我淪陷了。


 


可是現在他要收回。


 


我也必須快速從泥沼裡爬出來。


 


8


 


「我要離婚!」


 


「啊?」


 


「江野出軌了!」


 


「什麼?他不是出差了嗎?」


 


我輕笑一聲:「和他的情人出差了!」


 


大清早的,我的三句話直接把姜願砸暈在了原地。


 


「你等等,讓我捋捋!你是說江野出軌了,他所謂的出差是陪著情人一起去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把手機扔給了姜願,上面有陶夢今早剛發的朋友圈。


 


江野一手拖著行李一手牽著她。


 


她開心地說:【私奔去咯!】


 


其實我也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理加的她。


 


卻沒想到她真的通過了。


 


至於她知不知道加她的人是我,不重要。


 


我對姜願說:「江野出差三天,三天後我能拿到離婚協議書嗎?」


 


姜願臉色難看:「我親自給你擬!」


 


我點點頭,囑咐道:「你別告訴周易欽!」


 


姜願是周易欽的妻子,據說他們在一起很不容易,我也是通過江野才認識的她。


 


沒想到一來二去成了好朋友。


 


緣分這個東西很奇妙。


 


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傾蓋如故。


 


「我知道,你放心。其實……」


 


「怎麼了?」


 


姜願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沒什麼,以後再說吧!你怎麼樣?需不需要我陪你?」


 


我拒絕了,苦笑著嘆了口氣。


 


「十點鍾的飛機,我也要出差!」


 


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難過你也得抽時間。


 


我把我從江野手機裡拍下的照片以及監控備份都交給了姜願。


 


還有我們名下的財產明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們還沒有孩子。


 


姜願的辦事效率很高,我出差回來的當天下午,她已經擬好了離婚協議書。


 


「即使他是過錯方,讓他淨身出戶也是不可能的。但我會盡量幫你爭取最大的利益。」


 


我張了張嘴。


 


姜願打斷我。


 


「別說你不要。他是過錯方,他就應該做出補償。包括他給小三的錢,都可以追回。犯了錯,不能沒有代價!」


 


我淺笑著抱了抱她:「要的,沒說我不要。姜願,謝謝你!」


 


她輕輕地拍著我的背。


 


「沒什麼大不了的,離婚而已,我陪著你!」


 


這一夜姜願陪著我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我們說了很多話。


 


說曾經,說將來,說期許,說遺憾。


 


直到雙雙醉倒,躺在地毯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鬧鍾叫醒的。


 


我請了假,化了淡妝。


 


即使狀態不好也要出門。


 


我要去見江野。


 


9


 


得益於陶夢的分享欲。


 


這三天她和江野的全部行程我都拿到了第一手資源。


 


他們坐了過山車、泡了溫泉、蹦了極。


 


這些都是我不曾陪過江野的。


 


他喜歡刺激,喜歡腎上腺素爆表的感覺。


 


但我受不了那些。


 


他央求過我陪他蹦極,雙人的那種。


 


他說很浪漫。


 


甚至想拍一組那樣的婚紗照。


 


可我站上了蹦極臺,卻始終沒有邁出那一步。


 


江野說沒關系。


 


但我知道他是失望的。


 


其實想想,我和江野有太多的不搭。


 


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時候,我們都說相愛抵萬難。


 


現在看來,是有人撒了謊。


 


江野出來時戴著墨鏡,表情淡淡。


 


他身旁,陶夢挽著他的胳膊,一直不停地說著什麼。


 


她腳步輕快,臉上洋溢著燦爛的微笑,嬌憨又可人。


 


「下次我們再過去,好不好?你生日的時候,這可是我們在一起後的第一個……」


 


「江野!」


 


我揚起手,提高聲音喚了聲。


 


陶夢應該沒聽到,還在繼續說著。


 


江野卻頓住了腳步。


 


他一把推開陶夢,倉促轉身看向我。


 


那一瞬間我還以為自己是洪水猛獸。


 


面對我,陶夢還是慌的,她怯生生地站在那兒,想要靠近江野,又不敢。


 


倒是挺惹人憐惜的。


 


江野很快地鎮定了下來。


 


他對陶夢說:「你先走。」


 


陶夢猛地抬頭看向江野,嘴角委屈地下撇,眼中噙滿了淚水。


 


她不想走。


 


於是我當了個老好人:「一起吧,這裡不好搭車。」


 


江野眉頭緊皺,嚴肅地對著陶夢:「還不走?」


 


陶夢被嚇得後退兩步。


 


我也沉下了臉。


 


「我說,一起!」


 


陶夢也是挺有意思的。


 


這種情況下,一般人應該會落荒而逃吧。


 


她倒真的跟了上來。


 


我走在前,江野在我身後,她就跟在江野後面。


 


江野打開副駕駛的門,想坐進去。


 


被我攔住了。


 


「有東西,去後面吧,總不好讓人家小姑娘一個人坐著。」


 


江野看向我,面無表情,眼中壓抑著洶湧的情緒。


 


他哼笑一聲,嘭地關上車門,上了後座。


 


車子裡的氛圍著實壓抑。


 


是我打破的沉默。


 


「陶小姐,我和江野有事要談,你是和我們一起,還是我先送你回學校?」


 


猛地被點名,陶夢有些無措。


 


「我……我……我……」


 


江野猛地出聲:「你到底想幹什麼?」


 


透過後視鏡,我看了江野一眼。


 


他的表情已經非常不耐了,他在生氣,他在壓抑自己的怒火。


 


我卻感受到了快意。


 


於是我臉上的笑意逐漸擴大。


 


「陶小姐學什麼專業?」


 


「德語!」


 


我有些驚訝:「跟我一樣?我有個同學在你們學校當老師。」


 


我說了個名字,問她:「認識嗎?」


 


陶夢變了臉色,語氣虛弱:「是,是我的班主任。」


 


我笑出了聲:「那真是巧了。」


 


陶夢最終被我送回了學校。


 


下車離開的時候,她腳步匆匆,頭也沒回。


 


我問江野:「你在這附近租的房子在哪兒?我們上去坐坐?」


 


江野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收斂了臉上的表情。


 


「這一路,惡心你!現在,我們談談離婚的事吧!」


 


10


 


我們最終沒有去那間出租屋。


 


就在車裡。


 


江野點燃了一支煙。


 


沉默著。


 


從我說出了離婚到現在,他閉口不言。


 


我也沉默著。


 


這一路的故意惡心,到現在,有點意興闌珊。


 


我在惡心他的同時,又何嘗不是惡心我自己呢?


 


我從包裡掏出煙,點燃。


 


「多久了?」


 


江野的聲音有些啞。


 


「什麼?」


 


「你抽煙,多久了?」


 


我比江野大五歲,他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工作了。


 


那時候剛參加工作,壓力很大。


 


我就染上了抽煙的毛病。


 


是江野強制我戒掉的。


 


他說「對身體不好」。


 


他說「我給你買糖」。


 


他說「再不濟你打我出氣,別抽煙了!」


 


後來我真的戒了,沒再碰。


 


到現在,七八年了。


 


可是因為這次的事,我復吸了。


 


如果要問具體的時間,我想了想:「你在陶夢這兒一夜未歸的第二天。」


 


江野的手抖了下。


 


還未燃盡的煙蒂落在真皮座椅上,瞬間皮面燙了個洞。


 


江野慌忙用手掃開,已經於事無補。


 


但他還是固執地想抹平,一下又一下,力氣越來越大。


 


最終他情緒失控,徹底爆發,一腳踹向車門。


 


「操!」


 


他說:「我挽回不了,你也不會原諒我了,對不對?」


 


「嗯!」


 


他諷刺一笑,朝我伸出手。


 


「離婚協議書。」


 


上面寫了什麼,他沒看。


 


翻到最後面,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個家我就不回了,我會抽空把東西清走。」


 


說完他爽快地下了車。


 


撐著車門,他對電話那頭說:「出來,今晚不住學校。嗯,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掛斷電話,他衝我挑挑眉:「什麼時候想去民政局了,聯系我。」


 


11


 


「你是不是有一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又憋屈又難受?他就是故意的!」


 


我扯扯嘴角,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


 


「我知道。」


 


也許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


 


但到這時候,早就品出了味兒。


 


一直以來,江野就是個極度自負的人。


 


他對待人、對待事的態度是:我沒錯!就算我錯了,你又能奈我何?


 


我了解他。


 


我也預設過他會給我怎樣的反應。


 


可即使已經做好了準備,面對他的輕描淡寫,我還是有被刺激到。


 


我端著酒杯的手有些抖。


 


「我以為,我以為我至少能夠得到一句抱歉!」


 


我們總希望得到犯錯者的真心悔悟,就好像隻有這樣,我們受的傷才能被撫慰。


 


不然不甘心啊!


 


從他的十八歲到二十八歲,十年。


 


那也是我的十年。


 


我從置身事外到深陷其中,是他拉我入局。


 


他愛我時,予我蜜糖。


 


不愛了,就將我千刀萬剐。


 


他理應對我說一聲對不起。


 


負面情緒的反復磋磨讓我有些失控。


 


我請了兩天假。


 


待在家裡,哪兒也沒去。


 


我哭過,咒罵過,崩潰過。


 


到最後,冷靜了下來。


 


因為老板的一個電話。


 


他說合同中的數據有調整,然後趕緊修改出來。


 


我打開電腦,投入工作。


 


兩個小時後,我把新的合同發了過去。


 


「下周三張總過來,你跟我一起去!」


 


「好!」


 


忙完這些,我坐回沙發上,突然有些茫然。


 


真的有那麼難過嗎?


 


江野是我自己的選擇。


 


沒有人強迫,沒有人威脅。


 


所以,後面發生的一切,我理應,盈虧自負。


 


我賭得起,就應該輸得起。


 


所以蘇禾,你輸不起嗎?


 


不!


 


我輸得起!


 


12


 


籤下離婚協議書的第四天,我給江野打過去電話。


 


他接得很慢。


 


語氣寡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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