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準備的備嫁首飾被同事翻出來。
她義憤填膺:「這年頭還有買五銀充當五金的家庭?結不起婚就不要結!」
我笑著說不在意這些形式。
卻被她訓斥:
「我們女性的社會地位都是被你這種戀愛腦拉低的!」
1
張美美說得很大聲。
我聽得心裡不舒服,隻是性子軟,不敢反駁,隻是默默把她扔在桌上的首飾整理放回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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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心人替我解圍:
「美美,這麼說江芸有些過了,收個五銀就是戀愛腦了?」
「不是戀愛腦是什麼?結婚代表夫家的態度,現在糊弄你,一輩子都糊弄你,銀子一克多少錢?把你當便宜貨呢!」
我紅了眼眶。
我想說我老公沒有糊弄我。
準備結婚的時候,老公就把工資卡交到了我的手裡。
一開始,他非要帶我去買五金。
我想攢買房的錢,拒絕了。
沒想到婆婆知道以後,把自己的所有銀首飾融了,打了這一套五銀送給我……
「美美,別說了。」
看我紅了眼眶,同事看不下去,替我打圓場:「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好命談個有錢男朋友……」
張美美男朋友是某公司小開,開路虎,戴勞力士。
上個月訂婚,光五金就足足三百克。
張美美一聽,更是目光不屑掃過我桌上的首飾盒,伸出做著精致美甲的手,無聲炫耀著無名指上的超大鑽戒。
「結婚的時候不讓他們出錢什麼時候出錢?」
「一開始他們什麼資金周轉不開五金買小點,在我據理力爭下,現在還額外給我買了個 1 克拉的鑽戒。」
張美美說這話的時候搖頭晃腦,噘嘴嘟唇,很是得意。
還繞到我工位旁,用過來人的語氣勸我:
「江芸,金子到自己手裡才是真的,你隻管要,其他根本不用管,心疼男人,隻會讓自己變得不幸!」
我垂下眼,也不想和張美美爭論,隻是客氣地說:「我很喜歡這套首飾,這對我足夠了。」
日子是自己過的。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在我看來,周勤已經拿出了結婚的誠意,我很滿意。
可是這話卻不知道哪刺激到了張美美,她突然激動起來:「你是不是蠢啊!我是教你怎麼捍衛自己的利益,你怎麼爛泥扶不上牆呢!」
我被罵得難堪,淚水在眼眶打轉。
而周圍人認同她的話。
「芸芸,妹妹話糙理不糙,誰家結婚不是掏空家底,你男朋友是太小氣了。」
「跟這種人結婚,我情願一輩子單身。」
「五金都買不起?算什麼男人?」
聽他們說得越來越難聽,我忍不住急了,對張美美說:「我們就是普通人,和你不能比的,你為什麼非要拉踩……」
「我拉踩?你那個慫包老公比得上我老公一根腳趾嗎?」
張美美生氣了。
指尖一下一下敲著桌面,發出「咚咚」的響聲,恨鐵不成鋼道:
「我們都是新時代女性,讀過書,不是以前農村老封建,一朵花,一塊糖,就把你哄得團團轉,心甘情願給他當保姆生孩子!」
「我們現在女孩子多矜貴啊!結果你呢!把自己搞成這副不值錢的樣子!看著我就來氣!」
我SS捏著指節,委屈得不行,小腹都有隱隱下墜的感覺。
好在臨近下班。
我不想再繼續待在這個窒息的地方。
起身收拾東西準備走。
沒想到張美美突然拿出手機對著我一頓猛拍。
「你幹什麼?」
我下意識擋住臉,聲音有些嗚咽。
但張美美不管不顧來拉扯我,一邊拍一邊喊:「我把你這破五銀的事情發網上,給所有單身未婚的女性同胞當反面典型!」
我急了。
被她扯得小腹鈍痛感越來越明顯,最後疼得實在受不了,伸手推了她一下。
一聲驚呼,張美美被我推倒,臉磕到了桌角。
可沒等她尖叫,就有人先指著我大喊:
「江芸,你下面流血了!」
2
我和張美美一起被抬上的救護車。
周勤很快趕來。
我躺在急診室病床上看到他的時候,身上還穿著黃色的外賣服,灰頭土臉,滿頭都是汗。
他大步走過來,抬手想摸我的臉,又局促放下,在褲腿上抹了抹。
「怎麼回事?」
他關切問我。
我抿著唇,委屈得想哭。
隻是我剛開口,一簾之隔的張美美的鬼哭狼嚎聲蓋過我的聲音:
「我會不會毀容啊?我要毀容了,絕對不會放過江芸!」
「嗚嗚嗚,這肯定影響我們的婚禮!好幾十萬呢!找她賠!」
「老公!我要找律師!我要她把牢底坐穿!」
我慌了。
我就是個普通文員,一個月三千。
幾十萬的賠償。
對我而言是天文數字。
周勤去年才還完了外債,結果現在又被我拖累……
早知道,我就不應該推張美美。
肚子疼,我再忍一忍就好了,醫生也說了,這一次也隻是有一點先兆流產的徵兆……
我緊張得手腳發抖。
周勤卻突然握住我,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
他主動拉開簾子。
張美美正窩在她未婚夫懷裡哭得梨花帶雨,白淨的臉蛋上多了一塊紗布,看起來有些可憐。
他未婚夫穿得很光鮮,看到周勤,先是打量,然後,抿起唇:「這件事準備怎麼解決?」
男人身形高大,說這話的時候,語調沒什麼起伏,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我看到周勤捏住了衣角。
我知道,這是他緊張的表現。
心裡又委屈又惶恐,我捂著小腹,撐著床要下地……
「我……」
「你回床上躺好。」
周勤察覺到我的動作,轉身把我按回床上,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才又轉身對對面說:
「我會賠償,不管多少錢,我都承擔,隻是我老婆懷孕了,你們別嚇她……」
看著周勤不高大卻偉岸的背影,我的心暖了起來。
好像有他在,我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一直以來,他也是這樣保護我的。
我出生在很窮很偏的地方。
十五歲我就被趕出來打工,在暗無天日的工廠裡面,全年無休,一天要工作 16 個小時,賺的每一分錢都要寄回家裡。
有次我高燒 40 度,被工頭又拖又打地拉出來上工。
是他看不下去,幫我繳了這天的誤工費。
其實他也隻是臨時僱的保安,誤工費等於他兩天的工錢。
後來,警察端了這個黑窩點。
我不想回那個吃人的地方,他收留了我,還給錢讓我讀書,參加成人高考。
周勤其實過得也很艱難。
他父親在他十歲那年病逝,留下了孤兒寡母和一大筆外債。
他媽一天打三份工,好不容易還完了債,結果在他高二的時候,查出了腎衰竭,又需要一大筆治療費。
命運專挑苦命人。
周勤放棄了學業,這些年,什麼都幹過,都是最髒最累的活……
就算是這樣,他仍然堅持要在還完外債以後,再跟我求婚。
他說,不能讓我跟他一起背不屬於我的債。
他媽媽也堅持,要讓我過好日子。
所以,去年周勤還完所有外債以後,才決定結婚。
求婚時,他單膝跪地,把工資卡交到我手裡,承諾未來的每一天都讓我幸福。
我感動極了。
不過我還是堅持不要五金,跟他說希望把錢用在刀刃上,爭取盡快買到屬於我們自己的小窩。
我不在乎形式。
隻要看著工資餘額距離我們的目標越來越近,我覺得每一天的日子都很有盼頭……
是我太衝動了。
把得來不易的幸福毀了……
3
「你個窮鬼能賠幾個錢!承擔得起嗎!要不是管你們這對窮逼夫妻的事,我臉會毀容嗎!」
張美美猛地從床上跳下來,一巴掌就扇在了周勤的臉上,破口大罵。
耳光響得整個急診室都側目。
我心疼得不行,脫口而出:
「你怎麼打人!」
「打人,我還要打你呢!你懷孕了不起啊!怎麼沒流產了!你們這種窮鬼生出來的孩子也是跟著活受罪!」
張美美說著就朝我這撲。
好在他身邊男人及時拉住了她,沉聲道:「美美,別過去,萬一孩子沒了,訛上我們麻煩……」
我聽得渾身發抖。
周勤的臉上也掛了怒,克制著,不著痕跡又往我身前擋了擋,壓著嗓子說:
「我代替我老婆跟你們道歉。」
他說著,深深朝他們鞠了一躬。
我看得心裡發苦,眼淚不住往下流。
我好像又看到他為了我和工頭據理力爭的模樣,雖然卑微,但是卻SS地把我護在身後。
他對我真的很好。
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
冬天的時候,他會在跑完最後一單後,在衝鋒衣裡面揣著一個烤紅薯帶回來給我,寒冬臘月,拿出來的時候,卻還冒著熱騰騰的蒸汽。
我被老家人發現,綁我回去嫁給山裡老光棍的時候,他以一敵眾,扛著打硬生生把我又救了回來。
知道我懷孕以後,他更是白天送外賣,晚上當代駕,為了早日住進新房。
我說我一個月三千太少,想找找兼職,他根本不讓。
他說,養家糊口是男人該做的事情。
身為男人,要撐起這個家所有的風雨。
周勤說願意賠償他們所有損失。
「說個數你賠得起嗎?結婚都送五銀的窮逼,還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張美美看周勤就像是看垃圾。
周勤沒吭聲,默默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張美美:「這裡有二十萬,如果不夠我再去湊……」
卡還沒碰到張美美,卻見她跟躲避瘟疫一樣尖叫跳開。
男人更是將她一把護在身後。
「他手多髒啊!你沒看到,都是黑垢!不知道有沒有致命細菌,碰一下我的手會爛掉吧!」
張美美誇張地指著周勤說。
接二連三地羞辱。
周勤有些承受不住,抿唇,聲音有些發僵:
「那你們說怎麼解決?」
他看向張美美身邊的男人。
男人的面色還算冷靜,盯著周勤手裡的卡,正思考,一旁的張美美又突然出聲,指著我和周勤說:
「你說我不算男人,沒錢娶老婆根本不配結婚!江芸你就承認你嫁了個廢物男人!」
「再給我跪下來磕頭認錯。」
「這樣,二十萬我才願意收。」
張美美一臉寬宏大量,仰頭對自家未婚夫摸了摸臉上的紗布。
「老公,你等下還要給我買個包,安慰我一下。」
她嬌滴滴撒嬌。
見我和周勤不動,皺眉不耐催促:「還不快點,趁著我現在沒改變主意,見好就收啊!」
急診室圍觀的人不少。
但是沒一個人上前說話。
我盯著張美美這張高高在上的面龐,渾身血液倒流,心裡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憋屈感……
「你放屁!」
這時,周勤先我一步開口。
攥緊了拳頭朝著張美美和男人逼近一步。
「你要幹什麼?我警告你啊!敢碰我一下,我讓你把牢底坐穿!讓你連孩子出生都看不到!」
張美美有些慌,大喊著威脅。
聽到孩子。
我恢復了一些理智,然後,我聽到周勤說:
「我跪,別讓我老婆跪。」
4
說著,他彎腰,單膝就要落跪。
我再也看不下去,捧著肚子撲到了他身邊拉他,朝著張美美吼:
「你欺負夠了嗎!我們是窮!但是窮就不能結婚!窮就不配得到幸福,活該被你們欺負戲耍嗎!」
我吼得歇斯底裡。
「我老公給我五銀是比不上你五金,但是我喜歡!憑什麼你覺得不行的就一定是不對的!」
我雙眼猩紅,SS地瞪著張美美,把周勤拉起來後,突然,上前靠近她。
張美美被我嚇到,退了一步。
「你想要讓我賠你的臉對吧!」
不等張美美說話,我已經繼續吼:「行啊!我賠!」
我在張美美的驚恐不解的眼神裡,迅速摸出了口袋裡的鑰匙扣,一鼓作氣,用鑰匙尖,朝著我右邊臉,用力劃了下去……
「刺啦——」
一秒的寂靜裡,金屬割開皮膚的聲音,在急診室格外清晰。
伴隨而來是不約而同的吸氣聲。
連張美美都嚇傻了,直愣愣盯著我。
反倒是我,平靜地垂下染滿鮮紅的手,任憑鑰匙上的血大顆大顆滴在冰冷的白瓷磚上,頂著臉上半頰皮肉翻卷的駭人傷疤,問:
「滿意了嗎?不滿意,我還有半張臉可以賠。」
我語氣森然,說這話的時候,還故意朝著張美美的方向近了近,直接把她嚇得尖叫著撲進未婚夫懷裡。
「啊——瘋子!她是個瘋子!」
5
周勤第一時間喊護士。
我是孕婦,不能打麻藥。
縫針的時候疼得我冷汗淋漓,周勤SS地握住我的手,眼眶紅了一圈,一直在輕聲跟我說「對不起」。
周圍人都沒散,反而圍了更多。
也開始有了不平聲。
「這女的是不是過分了!人家小兩口願意賠錢願意道歉,還非逼著人家下跪。」
「剛剛是我幫她處理傷口的,一點點擦傷,非要上紗布,說句難聽的,來得晚一點怕是就愈合了。」
「那姑娘還是個孕婦呢!也差點流產,至於這麼歹毒嗎……」
看戲的人,隻會在劇場散場後,說出自己的一兩句點評。
無關痛痒。
張美美終於從驚嚇中回神,指著我,更激動:「你道德綁架我是不是!你這臉跟我這張臉能比嗎!」
「小姑娘,少說兩句,長得人五人六,說話不著四六。」
護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懟了一句。
張美美氣得不行,還想不依不饒。
男人按住了她,開始哄:
「寶貝,算了……」
「我知道你氣不過,但是遇到這種人,我們也隻能自認晦氣,要不我等下再帶你去買個包?」
見張美美還是一臉不忿。
男人壓近,貼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目光掃過左右。
張美美抿唇,臉上掛了委屈。
「不就是道德綁架嗎?窮人還真的是一貫這伎倆……到最後都是我們吃虧,行,就當是積德了……」
最後,她瞪了我一眼,不甘收回視線,拉著身側男人準備走。
而這個時候,一直緊握著我的手的周勤突然松開我,追上了他們。
「等等。」
6
聽到周勤的聲音,男人先回頭,停下腳步,眼神帶著戒備。
然後,他手裡就被周勤塞一張銀行卡。
「答應賠償你們的錢,我們不會賴賬。」
男人捏住卡,臉色不善。
猶豫片刻,說:「行,這卡收了,這件事就算了。」
他還是收下。
不過沒等他再轉身,胳膊再一次被周勤拉住。
「還有什麼事嗎?」
這下,男人的語氣帶上了不耐,掙開周勤,眼神落在他剛剛碰觸的手腕,眸色晦暗下來。
周勤:「你們收了錢,接受了賠償,現在,應該為羞辱我老婆的事情道歉!」
「你瘋了吧!」
聽到周勤的話,張美美立刻提了嗓門,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又激動起來:「我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們,你們他媽怎麼有臉讓我們跟你們道歉的?」
周勤沒松手,態度堅持:
「跟我老婆道歉!」
7
我有些動容。
我知道周勤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給我出口氣。
男人的臉色卻由晴轉陰,最後,化為憤怒,一把甩開了周勤,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罵:
「你知道我是誰嗎?分分鍾幾百萬上下,讓我跟你們這種人道歉?你們受得住嗎?」
男人破口大罵。
隻是周圍人越來越看不下去。
「什麼這種人那種人?有錢了不起啊?」
「M 國總理也要講理吧?明明兩邊都有錯,人家都拿出態度了,一句對不起都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