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婚夫遇到我資助的貧困生後，瘋狂地愛上了她。

 

他說，遇到她之後，所有人都成了將就，他不願意將就。

 

我笑了笑，取下戒指：

 

「祝你們百年好合。」

 

可後來，他卻後悔了。

 

1

 

第一次見柳薔的時候。

 

她還有點瘦弱和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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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膚黝黑中帶點暗黃。

 

這樣的形象，瞬間激發了我的同情心。

 

大筆的助學金撥到柳家的賬戶上。

 

她卻連當地最差的高中都沒有考上。

 

柳家媽媽跪在別墅門口：

 

「我們孩子平時是很聰明的。

 

「這次沒發揮好而已。

 

「要是我們薔兒能跟沈小姐一樣接受貴族教育，成績肯定會跟她一樣，不，甚至更好一點，畢竟咱們薔兒一心隻有讀書。」

 

看著她小小的身量，我媽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想進我們學校並不容易。

 

我們學校裡誰不是非富即貴，成績從來不作為唯一的考量。

 

況且——

 

她的成績，根本夠不上特招生的成績門檻。

 

但對我家來說，這件事辦得很容易。

 

我媽隻是賞臉跟校長夫人喝了幾杯下午茶。

 

柳薔就拿到了入學通知書。

 

2

 

有些人天生就屬於兩個國度。

 

比如剛入學的柳薔和其他同學，隔著一層厚厚的冷漠壁障。

 

但柳薔確實有能力，去跨越這層界限。

 

校慶的節目上，柳薔跳了一支歡快的舞蹈。

 

她沒什麼舞蹈功底，卻不服輸地選了難度高的古典舞，直接在臺上扭了腳。

 

現場爆發出一片哄笑聲。

 

「沒有金剛鑽就別攬這瓷器活。」

 

「這支舞明明是群舞，非要茶言茶語地說獨舞效果更好，自己出風頭，這下好了吧。」

 

「說實話，我覺得扭不扭腳其實沒區別。」

 

我冷了臉色。

 

柳薔再怎麼樣，也是我們沈家資助的人。

 

輪不到他們指指點點。

 

一眾人立刻噤聲。

 

我不經意地看了看前排的那個身影。

 

林牧野正眾星捧月地坐在最顯眼的位置。

 

漫不經心地瞧著臺上。

 

說不出的篤定優雅。

 

不時回頭，對著我笑笑。

 

少年的朝氣與貴氣極融洽地展現在他身上。

 

眾人不停地催促柳薔下臺。

 

場面有些尷尬。

 

這樣下去，隻會影響其他節目的表演。

 

幾個校董也皺了眉頭，叫秘書暗示她下臺。

 

柳薔充耳不聞，倔強地咬著嘴唇，繼續跳這支未完的舞。

 

林牧野側了側頭，忽地有些興趣地看了看臺上。少年的目光直直對上含淚少女的一雙眼。

 

萬般糾葛，自此而始。

 

3

 

一個是金尊玉貴的富家子。

 

一個交不起學費的貧困生。

 

柳薔家境不好，卻興趣頗豐。

 

鋼琴、滑雪、書法，什麼都願意涉獵一下。

 

可惜各方面都學得不好。

 

班上沒什麼人願意搭理她。

 

林牧野卻對她很感興趣。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接觸到一起的。

 

或許是那次——

 

柳薔上著課看小說，被老師發現。

 

那位老師同情她身世，經常給她買禮物和學習用品。

 

看她這樣，忍不住勸她珍惜難得的學習機會，不要荒廢時光。

 

她表面上感動得連連道謝，心裡卻不屑一顧。

 

還趁我和林牧野在一起的時候，過來向我告狀。

 

我沒搭理她。

 

身邊的林牧野卻留意了。

 

不久之後，那位老師就被調到偏遠鄉村教書，在一次去村子的路上大巴側翻，當場S亡。

 

又或許是那次——

 

我的生日宴，林牧野卻推託說有事，悄悄去體驗公交車。

 

後來我才知道，那班公交車的末站，是柳薔家臨時租的遠郊住房。

 

老舊髒亂的小區，充斥著垃圾和臭水溝混合的味道。

 

林牧野向來矜傲冷淡。

 

但他願俯下身，為她親吻人間塵煙。

 

如果柳薔不是我資助的貧困生。

 

如果林牧野不是我的未婚夫。

 

這該是一段多浪漫的愛情故事啊。

 

4

 

我隱隱覺得柳薔有什麼別的企圖。

 

但她總會解釋出各種原因。

 

說林牧野幫她隻是看在她是我資助的貧困生的分上。

 

說他幫她其實是因為愛我，我不應該怪他。

 

還會勸我和林牧野好好在一起。

 

「你們真的很般配。

 

「嘉寶，你的命真好啊！好羨慕你，不用做什麼就能擁有這麼美好的一切。

 

「我也一定會努力過上好生活的！加油！」

 

對她的解釋，我不以為意。

 

她的行為，我也沒放在心上。

 

歸根到底，我從沒想過林牧野會背叛我，愛上柳薔。

 

直到我們的訂婚宴，賓客滿座，他拉著柳薔站上臺。

 

5

 

兩個人手拉著手。

 

眼裡的愛好像要燃燒整個世界。

 

林牧野穿著高定西裝。

 

對著所有人幸福地宣布：

 

今天確實是他的訂婚日。

 

但對象不是我，而是柳薔。

 

6

 

林伯伯差點當場氣昏過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給我滾下來！

 

「這是我們林氏和沈氏集團的訂婚宴，不是你隨便撒野的場合。」

 

柳薔自卑地低下頭，想要抽出手。

 

林牧野卻緊緊握住柳薔的手，無比堅定：

 

「我就是要告訴所有人，我愛的人是柳薔！是她告訴我，人生是曠野，而不是軌道。

 

「她就像是牆縫裡的一朵苔花，被打擊被質疑，卻仍然有著無限的生命力。她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可是她的精神比你們任何人都更富足！

 

「她教會了我追求自由，擺脫被束縛的人生。」

 

滿堂賓客震驚極了。

 

柳薔抬起頭來。

 

得意地看著大家因她的愛情而驚訝的樣子。

 

我握緊了拳頭。

 

面前的兩個人。

 

一個是我資助的貧困生。

 

我爸每月撥款，支持她各種愛好。

 

我媽幫她入學。

 

一個是我的未婚夫。

 

從小就鬧著要娶我，要保護我一輩子的人。

 

怎麼就在這些時光裡，變了樣子呢？

 

指甲SS地摳入掌心，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在潔白的禮服上。

 

我震驚之餘，隻覺心寒。

 

臺下都是林沈兩家圈子裡的朋友。

 

我望著兩人，笑了：

 

「你們所謂的自由，就是在訂婚宴上當眾出軌？

 

「兩位，這不是自由，這是不知廉恥。」

 

兩人面色齊齊一變。

 

柳薔大聲道：

 

「你們隻是商業聯姻。

 

「他沒有出軌。」

 

一旁的秦書意冷哼了聲。

 

「沒出軌？圈子裡誰不知道他倆是未婚夫妻，現在你們倆在這愛來愛去的，不是出軌是什麼？」

 

就連沈氏一直以來的合作伙伴也看不下去了。

 

「你這丫頭，林家做慈善供你讀書，沒指望你感激涕零，但你也不能直接恩將仇報吧？」

 

柳薔心虛地退了一步，隨即又昂起頭來：

 

「他被你們控制去做繼承人，這個林氏公子是他想當的嗎？

 

「我帶他去抽煙，去酒吧，去跟混混打架，連這些青春的體驗他都覺得新奇，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你們從來不關心他，他缺愛啊！

 

「他把你們當至親，你們把他當成什麼，當成商業聯姻的棋子！」

 

聯姻？

 

林家和沈家確實算是強強聯合。

 

可是聯姻對象那麼多，未必非要沈家。

 

我和林牧野認識至今。

 

是第十七年。

 

用青梅竹馬、情誼深厚形容再恰當不過。

 

哪怕在昨天，遊艇上他低下頭吻我的樣子，都和平時一樣，矜貴而溫柔。

 

這麼久以來，難道他們以為我真的沒聽過什麼風言風語嗎？

 

我隻是，選擇堅定不移地相信他、維護他而已。

 

這段婚約，主要是因為我們感情很好，才順水推舟訂下的。

 

就連今天這場訂婚宴，也是為了正式宣布我們的關系。

 

況且，他是林家獨子，是未來林家鐵板釘釘的接班人。

 

他隻要有一點不願意的意思，誰敢逼他？

 

林伯伯氣得捂著胸口，旁邊的助理連忙掏出救心丸遞上去。

 

他指著林牧野的手指顫抖：

 

「快閉嘴，你還嫌丟人丟得不夠嗎？

 

「保鏢！把這兩個人給我帶出去！」

 

7

 

柳薔冷冷地掃了一眼上前的保鏢：

 

「我是你們少爺的未婚妻，誰敢！

 

「林伯伯，現在已經不是幾百年前了，阿野有他自己追求愛的自由，你就算是他的父親，也不該剝奪他愛的權利！」

 

柳薔一字一頓，自以為光芒萬丈。

 

可現場的人除了林牧野，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

 

林伯伯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當年的聯姻，是他們倆情投意合又門當戶對，我們才訂的這門親事。不是我們拿著繩子綁著他，拿著刀子逼著他聯姻的。

 

「他一個京圈大少爺，我們費盡心力培養起來，他什麼權利沒有，要你來維護？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柳薔啞火。

 

眼睛一轉，又理直氣壯：

 

「門當戶對這種古板思想早就過時了！你們還用這種思想禁錮他，你們真無恥！

 

「如果不是我，阿野要被這樣的生活禁錮多久？他想要自由有錯嗎？」

 

林伯伯怎麼會跟她廢話：

 

「自由？你連上學都沒辦法自由的人，還教唆別人去追求什麼自由的愛？

 

「快給我滾！」

 

柳薔卻堅定不移：

 

「你們覺得我配不上阿野，是因為你們隻知道談錢，談地位，卻不在乎兩個人精神是否契合。

 

「在這個大廳裡，我們所有人的靈魂都是平等的，而我因為貧窮比你們更加高尚！

 

「我和他真心相愛，無關世俗與偏見！

 

「愛是不分先來後到的！」

 

這幾句話把林牧野感動得淚流滿面。

 

他在聚光燈照耀下，大聲宣布：

 

「從前沒有柳薔，我覺得和誰結婚都可以。可是她出現了，其他人就都變成了將就。

 

「而我，不願意將就。」

 

秦書意早就氣笑了：

 

「真行啊，別人搭臺子給他們唱戲，唱得有模有樣的，要不是這麼多人看著，真想直接上去給他幾巴掌。」

 

我隻是皺著眉，看著臺上的這出鬧劇。

 

不知為什麼，我有些想嘔吐。

 

良久，我忽然笑出了聲：

 

「真是奇怪。」

 

秦書意問道：

 

「你奇怪什麼？」

 

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

 

「隻是奇怪，我以前怎麼會愛上他這種人。」

 

我走上臺去。

 

按照流程，我應該在半個小時前上臺，完成訂婚宴的。

 

這場鬧劇足足持續了三十分鍾。

 

該結束了。

 

柳薔見我上臺，如臨大敵。

 

「沈小姐，我也很感謝你的資助。

 

「發生這種事，我很抱歉……真的……」

 

林牧野憐惜地把她護在身後。

 

轉過眸，神色厭煩。

 

「嘉寶，好聚好散不行嗎？

 

「就算你求我，我也不可能回心轉意。

 

「感情是不能勉強的。」

 

我勾了勾嘴角。

 

越過他，看著單薄瘦弱的柳薔：

 

「不用抱歉，還錢就行。沈家的錢不是用來資助狗和小三的。

 

「至於這個男人，送你了。」

 

最後一句，是給他們倆的。

 

「祝你們百年好合，不S不休。」

 

我取下手上的戒指，拋在桌上。

 

8

 

說實在話，我真的很難理解林牧野和柳薔。

 

從他倆認識到訂婚宴以來這麼久，他有無數的機會和時間直接跟我說，跟沈家說。

 

林家父母不是那種勢利眼的人。

 

我也不會逼著他跟我訂婚。

 

好聚好散，不傷和氣的辦法多的是。

 

他卻要在所有人面前，各方媒體的閃光燈面前，對著柳薔示愛。

 

把林家和沈家的臉面狠狠踩在地上，讓我在滿座賓客面前下不來臺。

 

讓這場訂婚宴成了一場轟炸各種頭條的天大的笑話。

 

或許。

 

這就是他和柳薔向全世界宣布愛情的方式。

 

用一場眾人皆知的戲劇，展現他們的愛有多堅定。

 

那天，沈父已經心痛到麻木地宣布：

 

「你太讓我失望了。

 

「林家是按照繼承人來培養你的，可是你的所作所為，根本不配。

 

「各位記者聽好了，不是我們林家要跟沈家退婚，是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不是東西，對不住沈家，配不上沈家千金。」

 

林牧野滿不在乎：

 

「我是對不起嘉寶，但我要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我愛的人。

 

「我一直為林家活著，這次我想為自己活一次。」

 

說完，他緊緊拉起柳薔的手。

 

無數聚光燈下，快門聲此起彼伏。

 

他們衝出大門，像是要迎著陽光展開一場盛大逃亡。

 

林父捂著胸口，表情痛苦。

 

林牧野不知道，向下的自由從來都不是自由，而是墮落。

 

9

 

這件事，鬧得實在難看。

 

林家股價大跌。

 

林氏集團焦頭爛額，天天召開股東大會做輿論公關。

 

我也忙著斬斷林沈兩家深度的產業聯系。

 

等到我出國留學回來，再次見到林牧野時，已經是三年後。

 

沒辦法。

 

我們這個圈子就是這樣，總是要維持一些紙迷金醉般的體面。

 

風波已定，這些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

 

畢竟，在這場商戰中，沈氏產值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