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她想到夢中的前世,那間暖房。


  凜凜冬日,她立在寒風呼嘯的門外,親耳聽見裡頭男女的聲音。


  他們一個是她深愛的夫君,一個是她信重的婢女。


  現在她知道了真相並非她所想的一樣又如何,前世一直到死,她都堅定認為他們在裡面苟合啊。


  這樣誅心的痛,他讓她親耳聽見過。


  然後沒有半點歉意,沒有一句解釋,他直接將人納為妾室。


  比起他,她跟自己這輩子的夫婿歡好,又算什麼錯?


  她還想說點什麼,可手腕被死死扣住,下一瞬,整個人被甩到了榻上。


  陸子宴緊跟著覆身,一手制住她的腕子,一手扣住她的腰,將人困在身下,俯身注視她。


  “幹淨?”他低低重復了一遍,齒尖全是森然,“他沒在這兒動過你?”


  什麼叫雞同鴨講,謝晚凝算是明白了。


  這人真是病的不輕。


  她不再說話,也不敢在掙扎,身上的人好像也漸漸冷靜下來。


  室內一片寂靜。


  良久,久到他眼底的紅意褪去,恢復清明。


  他俯身將臉埋入她的頸窩,發出來的聲音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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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沒來?”


  謝晚凝一愣,“什麼?”


  她的疑惑不似作假,陸子宴聲線微沉,“那個竹筒呢?”


  謝晚凝眉心猛地一跳,反應過來這人登門所為何了。


  她不說話,陸子宴支起頭去看她,沉了臉色道:“丟了?”


  說著,又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丟哪兒了?”


  他沒壓在身上,讓謝晚凝略松了口氣,也沒賣關子,側頭指著旁邊的梳妝臺道,“在妝匣底下。”


  陸子宴看了她一眼,自她身上下來,走到那頭,在妝匣裡翻了翻,回身時,謝晚凝也已經起身,站的離床遠遠的。


  一副生怕他對她在榻上做些什麼的防備模樣讓陸子宴本就沉怒的心緒愈加翻湧。


  他冷冷一笑,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動作著,未曾揭開的竹筒在指尖翻飛,“既然留下了,為什麼不打開看看?耍我好玩?”


  “沒有留下,”謝晚凝張了張唇,將昨日發生的烏龍解釋一番,道:“我從未想過耍誰。”


  她解釋的這樣認真,陸子宴神情卻沒有半點緩和。


  他當然知道她從沒想過戲耍他。


  她心裡怕是隻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離他越遠越好,最好能跟他一刀兩斷,老死不相來往。


  他們之間,本來就是他在強求,他在執著。


  這麼想著,他唇邊笑意更冷,盯著她的眼神直白到叫人發毛。


  謝晚凝敢怒不敢言,別開臉不去看他,盼望他拿了東西趕緊走。


  可陸子宴不但沒有走的意思,反倒走到小圓幾前坐下,伸手為自己斟了杯涼茶,才道:“那男人又老身子又孱弱,也難為你能動得了心。”


  貶低裴鈺清似乎能提升他的情緒值,他神情肉眼可見的好看了些,再度抬眼看過來時,將手裡的竹筒丟了過來。


  謝晚凝幾乎是下意識伸手去接。


  竹筒如願入手的瞬間,誰能不說一聲默契。


  謝晚凝呼吸都是一窒,看著那頭眉梢微挑的少年,暗惱自己下意識的反應。


  手裡的竹筒仿佛是個燙手山芋,恨不得給他丟回去。


第172章


少不更事時,他習武練槍,她就捧著下巴在一旁觀看,有時候當然也會豔羨。


  那時候陸子宴尚未入掌兵,他們感情好,謝晚凝曾鬧著他教過她習武。


  可一個受不了苦,一個狠不下心,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沒想到當時他訓練她反應力而留下的習慣,竟然被身體潛意識記住了。


  瞧,他不過隨手一丟,連句招呼都沒打。


  她張手就接住了。


  若是換做從前,謝晚凝高低也得誇誇自己,敏捷迅速,是個習武的好苗子,可現在……


  對面的姑娘滿臉漲紅,尷尬成那樣,陸子宴看的眼底生出幾分笑意,他輕笑了聲,道:“晚晚,你真的認為自己能忘了我嗎?”


  從小一起長大,兩世的情分累積。


  他們見過彼此最狼狽,最慘痛的模樣,那些愛恨痴纏的記憶是能刻進骨血、靈魂裡的。


  還有誰能介入他們之間?


  裴鈺清做不到!


  她現在不肯回頭隻是因為她怕了。


  他讓她受了委屈,又沒把人護好,所以她怕了。


  從沒有一刻,讓陸子宴如此篤定,她不是真的不愛他,隻是不敢再愛他。


  沒有關系,一切都是他的錯。


  是他讓她不再有繼續愛他的勇氣,他會把一切找回來。


  這麼想著,陸子宴那冷峻的面容都柔軟下來,聲音更是又輕又柔。


  “打開看看。”他道。


  謝晚凝抿著唇,沒有動作。


  她沒將手裡這玩意丟回去,都是怕他又要出什麼幺蛾子,如何肯聽他指揮打開竹筒。


  陸子宴輕嘆口氣,“晚晚,在我面前你能不能別跟隻刺蝟一樣。”


  渾身都是刺,謹慎,提防,滿是敵意。


  他根本受不了她對自己這樣的狀態。


  “我什麼時候對你下過狠手,傷害你?”


  怕她不高興,明知她跟那老男人圓房的情況下,他甚至都把人放了回來。


  還不夠顧忌她的感受嗎?


  至於見到他就跟見到瘟神一樣?


  他滿腔酸澀謝晚凝完全體會不到,隻立在角落,遠遠看著這邊,舉著手上的竹筒道:“請拿著你的東西離開,我不會要的。”


  “不打開看看再決定?”陸子宴坐在矮凳上,偏著頭瞧她,面上喜怒不顯,隻輕輕道:“我行事手段對你來說固然可恨,但是晚晚,你知道的,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想你平安。”


  此生他所有的底線,都是她。


  做再多的事,也隻為了保護她,擁有她。


  他把她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給的東西,一定是對她有益的。


  那雙眼眸幽深平靜,不經意間對上一眼都讓人覺得深不可測,謝晚凝唇瓣的抽了下,急急別開臉。


  更覺得這竹筒燙手。


  正在這時,圓珠圓月已經備好熱水,在外敲門。


  熱水是謝晚凝吩咐備下的,她每日都要沐浴後再睡,已經是多年的習慣,這會兒當然不好無故讓她們退下。


  她緊張的瞪著圓幾前的人,“你快走!”


  陸子宴手握成拳置於唇邊低低咳了聲,笑道:“可我還有好多話沒跟你說。”


  這副無賴模樣險些讓謝晚凝吐血,門外等候一會兒的圓珠圓月沒聽見裡頭的聲音,面面相覷對視一眼,再度扣了扣門,“夫人?”


  “等等!”謝晚凝揚聲應了句,又壓低聲音,惡狠狠道:“你趕緊給我滾!”


  她急成這樣,陸子宴終於停住了輕敲桌案的指尖,嘆道:“我們晚晚的名節重要,那我就藏一下吧。”


  他站起身,四處看了眼,直接躍上了房梁。


  成年男人腰粗的梁上,他側身半躺著,單手撐著頭衝著她笑的一臉痞氣,還點評道:“灰塵大了點。”


  謝晚凝:“……”


  她真是從沒見過他這樣不要臉的模樣,暗道了聲晦氣後,吩咐圓珠圓月進來。


  兩個婢女身後跟著幾個健婦,手裡都拎著熱水,衝著主子微微一福後,徑直朝盥洗室走。


  再次出來時,裡頭的浴桶已經灌滿了熱水。


  謝晚凝沐浴不愛有人在旁服侍,沒多一會兒,她們就退了下去。


  房門再度合上的下一瞬,身後出現一道影子,是那位梁上君子落了地。


  他彎腰湊近,輕飄飄道:“晚晚,你是不是該沐浴了?”


  “……”謝晚凝深吸口氣,回頭瞪他,“陸子宴,你究竟想做什麼!”


  “想要你,你給不給?”陸子宴表情都沒動一下,隻看著她道:“我從始至終唯一想做的,就是要你。”


  真是無可救藥。


  謝晚凝真是氣笑了,捂著胸口的手指都在發顫,“你怎麼就成了這樣的地痞無賴!”


  他的傲骨呢?


  不是冷傲不遜嗎?


  不是高不可攀嗎!


  陸子宴也笑,手腕抬起扣住她的肩,笑道:“我不來找你,你永遠都不會主動找我的,晚晚,你知道嗎?我今天等了你整整一天。”


  他撈起她的下巴,低頭看著她憤怒的眸色,笑意變淡,“從沒有人敢讓我等這麼久,但是,在我來這兒的路上,我卻希望你是故意的。”


  故意戲耍他,故意折磨他,故意欺負他。


  無論怎麼樣都行。


  至少不是對他視若無睹,毫不在意。


  真是卑微到了塵埃裡。


  謝晚凝心不受控制的發緊,抿著唇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眼簾垂下時,下巴上的手卻輕輕一捏,迫使她再度抬眼。


  他好像沒告訴過她,他愛極了她的眼睛。


  就算裡面是對他的厭煩,他也喜歡她好看的眼眸裡印滿他的樣子。


  “晚晚,”他衝著她勾唇一笑,嗓音輕柔:“我要出徵了。”


  北疆。


  謝晚凝腦子裡閃過這兩個字。


  之前他就說過,今年會出戰北疆。


  等他從北疆回來……


  眼前一黑,面前男人不知何時又湊近了些,謝晚凝以為他又要吻自己,但他沒有。


  陸子宴隻是一眼不眨的看著她,像是要把她刻進心裡,“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謝晚凝瞳孔猛地瞪大,“你要擄我去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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