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相信過不了多久，最多一刻鍾的時間，這雨就會落下來。

　　屆時，這些趕路的難民該怎麼辦？

　　她知道自己不該聖母心泛濫，所以隻能狠心的放下車簾，眼不見為淨。別人的命運與她無關，她隻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收起那副悲憫的表情，至少他們還活著。”葉蕭看了她一眼，沒有安慰，隻是說了一句實話。

　　但也確實效果不錯，對啊，至少他們在這場災難中活了下來。

　　況且這個情況還好，至少沒有幹旱。幹旱的話，那飢荒就會隨之而來，到時候產生的困難就更多了。

　　易子而食，這種支出現在歷史書上的文字，她或許都能親眼看見。

　　林顏摸著胸口的位置，嘆了口氣。她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她的夢想隻是想讓福利院的孩子們能夠健康長大而已，所以其他人的事情，她隻能視作空氣。

　　空有一顆悲天憐憫的心又如何，沒有幫助別人的能力，也隻是徒增煩惱而已。

　　如今這個情況，倒也不是這麼說。畢竟她也是來幫忙的，至少在治病救人這方面，她還是能夠說上話的。

　　不出所料，一刻鍾之後，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也不過是幾個呼吸間，大雨傾盆，豆大的雨水打在馬車上，發出“啪啪啪”的聲響。

　　動靜太大了，吵的有些心煩。

　　而因為下雨，馬夫瞧不清路，而路面又不是很平整，所以馬車時不時的會抖一下。

　　盡管行駛的很慢很小心，但是難免也會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林顏捏著衣角，腦子裡胡思亂想著。這樣密閉的空間，還是處於這樣危險的環境，她該不該制造出一些意外，來促進感情的發生？

　　但是後面又想，都已經是這種情況了，她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會不會不太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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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

　　卻聽得一聲驚雷響起，隻感覺地面都在顫抖。隨後，馬車一陣晃蕩，她不受控制的往一旁跌去。

　　正好就是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整個人懵懵的，睜著一雙眼睛無措的下意識的環抱住對方的腰。

　　馬車停了下來，整個空間變得很安靜，隻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還有雨滴的聲音。

　　“好了，起來吧。”葉蕭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顏反應過來，一抬眸，對上那雙清冷的眸子，臉頰一瞬間變得通紅起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迅速松開抱著他腰的手，趕緊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去。

　　但是人一慌張，就容易出錯。她的頭發不知道什麼時候勾在他衣服上了。所以起身的時候，隻感覺到一陣頭皮疼。

　　折騰了很久，終於是坐了回去。隻是那張臉通紅的不像話，一雙眼睛也不敢四處亂看。

　　葉蕭垂眸，看著自己凌亂的衣裳，有些出神。外人也不知曉，他的腦子裡也是一片亂糟糟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麼。

　　“大人，應當是地龍翻身了。”

　　有侍衛在馬車外說話，解釋了為什麼馬車會劇烈晃動的原因。

　　古人說的地龍翻身，也就是地震。估計是因為這幾天下雨下的，水量暴漲之後，影響到了地下的暗流，也就導致了地震。

　　不過他們這裡離的遠，所以隻是有些餘震傳來，倒沒有什麼危險的事情發生。

　　休整了一番過後，隊伍重新行駛起來。

　　隻是這馬車裡的氣氛，有點怪怪的。反正林顏是尷尬的不敢開口說話，隻能偷偷掀開一角車簾，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遠處的一條河可以明顯的觀察到，水量上漲了很多。但是因為這邊的地勢比較高，所以暫時是淹不到這裡的。

　　那條河的水特別的渾濁，裡面也漂浮著好些枯枝爛葉還有腐爛的木頭，甚至是……人。

　　林顏有些不忍再看下去了，她就算在冷心冷情，也不是個冷血無情的怪物。人命在眼前，她怎麼可能當成一場玩笑？

　　“哥哥，這水患怕是比想象中的還要困難些。怕是……”剩下的話，她不敢說出口。

　　怕是瘟疫快要開始了。

　　再這樣的情況下，疾病都是如影隨形的，而瘟疫也是最嚴重的。但是這邊的官員並沒有上報，不知道是真沒有發生，還是隱瞞了什麼。

　　或者說，他們也不清楚？

　　葉蕭聽出她語氣裡的沉重，修長的手指直接掀開車簾，便看見外面破敗不堪的場景。

　　那些難民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笑容，在看到隊伍過來的時候，隻會下意識的避讓。他們不敢湊近，就怕官府的兵朝他們伸出武器。

　　雨下的很大，那些人也就隻有蓑衣能夠避雨了，再差一點的，也就是一頂草帽，根本就頂不了什麼用。

　　這樣下去，不等他們到達遠方親戚家，恐怕早就在半路發病了。

　　放下車簾，他的臉色也變得冷凝一些，現在的他還不能做什麼。對於老百姓而言，官場的虛話算不得什麼，隻有做出實事了，他們才會信服。

　　這些老百姓也隻是冰山一角，他得探查清楚，江南這一帶若是有更嚴重的，他必須得整頓好！

第411章 拜見九千歲(56)

剛到達城門口，就有一隊人馬等候多時了。為首的地方官穿著官服，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額頭上還冒著細密的汗漬。

　　九千歲的大名，簡直就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的地步。因為恐怖的盛名，也導致這個地方形成了個真空地帶，沒人敢靠近。

　　外圍的百姓低著頭，就算好奇，也不敢接近。畢竟傳聞中，九千歲殺人不需要理由，隻要看你不順眼，那就直接殺了。

　　小命更重要，好奇心什麼的，還是留給別人吧。

　　“下官見過葉大人。”李大人急忙上前，行了個禮，

　　沒有過多的寒暄，交流了幾句之後，一行人便朝著衙門而去。

　　林顏坐在馬車上沒露面，但是掀開了車簾看向了窗外的景象。城裡的狀況看起來比外面好一些，但是大家的心情也是比較沉重的。

　　少數一些沒心沒肺的，也隻是自顧自的過活，沒有打攪到其他人。

　　城裡有不少難民，大多數身上都是湿噠噠的，背著個包裹，面色惶然的走在這大街上。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命運該如何，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去哪裡。

　　街上倒是布了不少施粥的攤子，但這種法子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糧鋪不可能一直無償貢獻自家的米，而官府這邊的糧倉也不可能堅持太久。

　　如果有朝廷的支援，倒也能堅持下去。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如果單單隻是糧食，這件事情也不至於這麼棘手。

　　水患，其實也要擔心水的問題，因為那些水根本就喝不了。一連下那麼多天的雨，就算想燒水也用不了幹柴。

　　而且相比於幹旱，還多了更多的疾病。

　　林顏的心情很是沉重，她幾乎可以預料到那些受災的地區會發生什麼。以前也隻是在官員的奏折上看到過，如今親身經歷，隻感覺自己的力量格外的渺小。

　　葉蕭一行人被請到了李府做客，既然是朝廷來的貴客，他們也不可能輕易怠慢了。一上桌，就可以看到整桌的飯菜。

　　看似滿滿當當，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太貴的菜品。常見的豬肉，雞蛋，青菜之類的，很家常，但這也是李大人能夠給出來的極限了。

　　葉蕭微微蹙眉，對方還以為這是不滿的表現，剛想開口解釋，就聽到他說：“如今情況特殊，不可鋪張浪費。李大人，有些能省則省了吧。”

　　剛剛還冷汗涔涔的李大人，聽到這話之後，隻感覺渾身的筋脈都通暢了許多。本來之前還惶恐這個葉大人是個難纏的角色，如今看來，恐怕是傳聞有誤。

　　“葉大人說的是，隻是下官覺得葉大人這麼多日的奔波，難免疲勞，便讓廚房多做了一些。若是用不完也不用著急，府裡的下人們若是也能分一杯羹，想來也是很感謝葉大人的。”

　　坐在一旁的林顏也是忍不住感嘆此人的口才，既解釋了這不是鋪張浪費，又把葉蕭的位置往上抬了抬，讓他得了民心。

　　既然都這麼說了，那這飯也就隻能這麼吃了。而且做都做了，不可能讓廚師將這些菜變回原來的樣子吧。

　　況且奔波了這麼久，雖說路上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但是精神上的折磨也是不輕。睡不太好，又想著水患的事情，自然面色也看著不太好。

　　所以在用完午膳之後，先不是去觀察情況，而是去休息片刻。萬一巡視著巡視著，突然昏倒的話，那可就有很多笑話可以看了。

　　而且現在還下著大雨，根本就沒有機會出去。隻能等雨小了一點後，再出去看看了。

　　不管葉蕭是怎麼想的，反正林顏是想睡個好覺再說。救人隨時都可以進行，但是她再不補覺的話，可能就快要猝死了。

　　李府將她跟葉蕭安排在一個院子，隻不過房間的位置不在同一個方向而已。那床很柔軟，還有幾個丫鬟在一旁伺候著，這待遇簡直很難不讓人心生好感。

　　屋外的雨下個不停，打在屋頂上，地面上，還有樹葉上，噼裡啪啦的。起初覺得有點吵，時間久了，聽習慣之後，就感覺很有規律似的。

　　在這首交響樂中，林顏沉沉的睡了過去，眉眼舒展開來，一看就是做了個甜甜的美夢。

　　而另一邊，葉蕭根本就沒有怎麼休息，也就是閉了閉眼睛，養了養神之後，見雨已經沒有那麼大的時候，就帶著李大人出門了。

　　水患的事情趁早解決最好，拖的時間越久了，反而越容易出事。他深以為意，更何況因為處置水患的事情，把他自己治療時間給推後了，能不著急嗎？

　　江南水患的嚴重性跟想象中的大差不差，也能說更嚴重一些，但也還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隻是死傷還是有的，畢竟突如其來的泥石流，又或者是洪涝，總會帶走一些運氣不太好的人。

　　官府這些日子為了安撫老百姓，愁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縱然有治理水患的想法，但是沒有這個能力，到底也隻是幹看著。

　　現在朝廷派了人過來，他們也算是可以松一口氣了。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家男人吧！”

　　“給點吃的吧，我好久沒吃東西了。”

　　“我的家啊！全都被淹了，沒了，什麼都沒了……”

　　出了城，來到一處村子，遠遠的就能聽到那些哀嚎的聲音傳來。

　　村子的地勢不太高，所以那洪水此刻是淹了村子的一半。大家的家當在水裡飄著，眾人卻不敢下去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