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何況，還有周靜在一旁幫忙。

眼看著離校門口越來越遠，我面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片哀戚之色。

 

分明，我已經避開了嫁給周齊的命。

 

上天給了我重來的機會，難道隻是為了看我重蹈覆轍嗎？

 

到了這一刻。

 

我連哭都做不到了，隻剩下滿心麻木。

 

即將被周齊塞進面包車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幾聲喊叫。

 

「來人啊，救命啊，有人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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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綁架，快點報警！」

 

「同學們，快點幫忙救人！」

 

幾道聲音此起彼伏，將校門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保安見狀，以極快的速度跑過來將我救出。

 

周齊和周靜還想著掙扎，結果被劉園園帶著幾個男同學摁在了地上。

 

她朝我遞過來一個安心的眼神。

 

隨即一巴掌扇到周靜臉上：「竟然以做兼職的名義哄騙同學，將同學賣給人販子，周靜，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幸好我們來得及時，不然的話，你們這樣的垃圾還會繼續害人。」

 

劉園園幾句話說清了原委後，周遭圍觀的同學皆是滿臉憤恨。

 

他們看著周靜過於成熟的打扮，都說她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人。

 

至於周齊和周靜的解釋，他們一個字都不信。

 

16

 

劉園園和其他兩個室友陪著我坐上了警車。

 

路上，她拉著我的手道歉：「佑娣，我們不是故意要偷聽的。隻是你被周靜叫走的時候臉色太難看了，我們不放心，所以商量了之後說遠遠看著你。」

 

結果這一看，就看到了我被兩人強行拖走。

 

室友們嚇了一跳，卻還是跳出來阻止了周齊的暴行。

 

「關於周靜兼職的事情，我們也有聽說，你放心，今天過後，謠言必定不會把你卷進去。」

 

看到現場的同學隻會以為我差點被騙。

 

我看著劉園園，滿心感激卻不知道如何表達，隻能一個勁地說謝謝。

 

從小到大，我隻在外婆身上感受過溫暖。

 

可那是親情。

 

至於劉園園和幾個室友，是真把我當朋友看待的。

 

到現在，我終於能對她們敞開心扉了。

 

趁著去警局的路上，我告訴了她們我的故事。

 

本該是難以啟齒的家事。

 

奇怪的是，我在她們關切的眼神裡，一點也不覺得難堪。

 

故事講完，室友裡最感性的顧悅甚至當場哭了出來。

 

「嗚嗚嗚，佑娣，天底下怎麼會有那樣的父母啊！

 

「都是自己親生的孩子，怎麼還區別對待呢？」

 

我看著她哭得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忽然覺得自己也不是很難過了。

 

至少，我現在有疼愛我的外婆，還有一群真心對我的朋友。

 

足夠了！

 

到了警察局，周齊和周靜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改了說辭。

 

周齊說，他和我是朋友，鬧了矛盾吵架，並非要綁架我。

 

周靜跟著點頭。

 

17

 

周齊手機裡保存著幾張我的照片，還有和我媽的聊天記錄。

 

盡管有幾個室友做證，警察還是說很難判斷我跟周家兄妹間的糾紛。

 

半個小時後，我爸媽帶著耀祖趕到了警局。

 

她一上來就準備扇我，結果被劉園園擋住了。

 

園園練過幾年跆拳道，力氣可比一般的女生大多了。

 

我媽過不來，隻能隔著一米的距離開罵。

 

「你這賠錢貨，是要造反嗎？

 

「小齊人長得帥氣，又在政府部門工作，配你那是綽綽有餘，你別不識好歹！」

 

我爸跟在她後面賠笑，問周齊之前說的十萬塊錢還做不作數。

 

鬧到這個地步，周齊面子裡子都沒了，整個人顯得十分暴戾。

 

他一把推開我爸，憤然道：「沒戲了，老子花錢相親，可不是花錢受罪的，隻要有錢，什麼樣的媳婦找不到？」

 

周齊有光鮮亮麗的工作，再加上有人擔保，很快就籤字離開了。

 

剩下周靜縮在角落裡抽泣。

 

我沒空管她，隻看向我媽問道：「戶口本呢？」

 

如今，我對所謂的父母全然S心了。

 

不想再被牽制，我是一定要把戶口遷走的。

 

正好大學生有落戶政策。

 

誰知道我媽一聽這話，雙眼都瞪圓了。

 

「不可能，我花了那麼多錢把你養大，你想脫離我，沒那麼簡單！」

 

聽她這話，我就知道她後一句要放什麼屁。

 

果不其然。

 

她目露精光：「想要戶口本，給我五十萬！」

 

18

 

不得不說。

 

我媽的臉皮比城牆還厚。

 

一陣沉默後，劉園園扯了扯我的袖子，大聲問道：「佑娣，她是你後媽嗎？」

 

「是我親媽沒錯。」

 

我嘆了口氣：「白雪公主的後媽都比她要善良。」

 

我一個還在讀書的大學生，從哪去找五十萬給她？

 

即便我大學畢業每天打工，隻怕也要五到十年才能存夠錢。

 

還得是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下。

 

警局裡的警官們都被她的發言整無語了。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

 

我也不打算守在警局給他們找麻煩，所以在幾個室友的陪同下回了學校。

 

我爸要出車賺錢，我媽也不可能整天蹲守派出所。

 

至於耀祖，聽說被扣在了酒吧打工還錢。

 

選了個天氣好的日子，我請假回了戶籍地。

 

那位警官說得沒錯，身份證和戶口本都是能補辦的。

 

我提交了申請表，一個月之後，新的身份證和戶口本便寄到了學校。

 

將戶口從陳家遷出後，我順帶替自己改了個名字。

 

佑娣什麼的。

 

耀祖不配。

 

將陳佑娣的名字寫在了曾用名那一欄後。

 

我提筆寫下了自己取的新名字。

 

陳幸一。

 

寓意幸運吉祥，此後人生一帆風順。

 

19

 

因為讀書成績優異，我在第二學期便獲得了學校給的獎學金。

 

再加上我每個周末節假日做家教得來的工資，大三的時候，我已經把外婆的養老錢湊齊了。

 

我不樂意順著她的話說那是棺材本。

 

在我的未來計劃裡，她是要一直陪著我享福的。

 

大四實習，我很幸運地進了一家上市公司。

 

過中秋節的時候，我回老家打算把外婆接到城裡跟我一起住。

 

我剛到家，就看到屋子裡站著不少人。

 

除了我爸媽之外，還有耀祖和他女朋友，還有他女朋友的父母兄弟。

 

一見我來。

 

我爸伸手指向我說：「吶，我們家現在最有錢的就是她，你們要多少彩禮，問她！」

 

如此理所當然的態度，直接把我給看笑了。

 

我唇角上揚，笑意不達眼底。

 

「都滾出去，別逼我報警！」

 

老家房子不大，他們佔據了屋子，把外婆逼得隻能坐在門檻上。

 

我看了心裡冒火，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給他們的。

 

更何況，我早說清楚了，別指望我孝敬爸媽。

 

要錢沒有，要命要人也他奶奶的不給。

 

耀祖還沒說話，他身邊的孫影等不及了。

 

「姐姐，我現在已經懷了你們陳家的孩子，你總不至於不管自己的侄兒吧？」

 

我震驚：「還沒生你就知道是兒子了？」

 

孫影驕傲地挺了挺肚子。

 

「阿姨找人看過了，是兒子沒錯。」

 

看了看我爸媽滿意的神色，我悟了。

 

難怪他們上輩子那麼痛快地給了彩禮，敢情是提前知道對方懷的是孫子。

 

耀祖的兒子，自然也是他們的心尖寵。

 

隻可憐我，辛苦一輩子，結果做了滋養耀祖的肥料。

 

20

 

看著恬不知恥要我出錢的一群人，我從包裡掏出來一瓶防狼噴霧，趁著眾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捂住鼻子一頓猛噴。

 

場面頓時亂了起來。

 

咳嗽聲號叫聲四起, 我一把背起外婆，將人安置在了車上。

 

早在月初，我就跟外婆說了要接她去城裡安置。

 

行李什麼的都收拾好了，鍋碗瓢盆的沒必要帶。

 

我眼疾手快提起她的行李包裹放到了後備箱，腳踩油門，利落出了小鎮。

 

不知為何。

 

這條我走了無數次的路, 在此刻看上去那麼美麗。

 

外婆沒見過鎮子外的世界。

 

她好奇地到處看, 一邊看一邊問我。

 

我一條條解答她的疑惑，將我看到的世界耐心說給她聽。

 

幾年前，正是因為有她的支持，我才能走出原生家庭的陰霾, 徜徉美麗世界。

 

幾年後的今天，我有能力回報她, 便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至於我那偏心到沒邊的父母，既然那麼喜歡兒子，往後還是靠著兒子生活吧。

 

重獲新生這條路，我從十八歲走到二十八歲。

 

這一次。

 

我有機會去體驗三十八歲的人生。

 

也有機會品嘗四十八歲的滋味。

 

我會在事業上越做越好, 也會照顧好外婆的晚年。

 

但我沒勇氣再次嘗試婚姻。

 

畢竟，我得花費一輩子的力氣去彌補缺失遺憾的童年生活。

 

21

 

後記。

 

沒能從陳幸一手裡要來錢, 孫家當場表示這婚結不了。

 

他們的兒子要結婚, 等不及陳家湊錢，索性把孫影帶到醫院落了胎。

 

聽說，孫影被逼著落胎後不久，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

 

她從家裡偷跑出來，結果和耀祖不知道為何吵了起來, 兩人從樓頂一起摔下, 當場S亡。

 

陳父陳母哭得天昏地暗，送走耀祖後，又賠了孫家一大筆錢。

 

家裡房子賣了, 沒了依靠後。

 

他們便想起了早沒有聯系的女兒。

 

隻是, 他們沒有陳幸一的聯系方式和地址, 也不知道老母親在哪兒。

 

尋了一圈親戚也沒結果後，帶著一堆破爛回了老家。

 

我今年才二十八歲，卻在婚後生活中，被周齊折磨得像四十八歲。

 

「命她」折騰了半輩子, 兒子沒了, 女兒也跟他們離了心。

 

生活過得不如意, 鄰居們總能聽見兩人不停歇的爭吵聲。

 

一開始隻是吵架。

 

後來，還伴隨有男人喝多了酒撒酒瘋的聲音, 還有女人的慘叫哭泣聲。

 

至於周齊，經過家裡介紹, 攀上了上司的獨生女, 富家千金。

 

隻是沒人告訴他，媳婦結婚的時候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做了父親，綠了頭頂。

 

為了工作，他不得不忍氣吞聲過日子。

 

隻是這壓抑的情緒, 早晚會有反彈的那天。

 

再說周靜, 大學沒畢業做了酒吧的陪酒小姐。

 

她掙的錢多，花的錢更多，最後債務接債務, 還不清了，索性一把炭把自己毒S了。

 

命運——終歸是以一種不可抗拒的方式，落在了每個人身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