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前夜，我媽從包裡掏出來一道黃符燒成灰拌在水裡遞給我。

 

「佑娣，你趕緊把這神水喝了，大師說，喝完保中狀元的！」

 

我看著她不容拒絕的眼神，默默端起碗一飲而盡。

 

第二天，我因為食物中毒缺席了高考。

 

弟弟耀祖倒是去了，豬腦子卻考得稀巴爛。

 

家裡拿不出錢供兩個人讀書，我媽便要我出去打工。

 

後來，耀祖混到畢業談了個女友要結婚。

 

他們為了十萬塊錢彩禮把我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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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運氣不好，遇上個愛喝酒家暴的垃圾，我被打S，父母卻隻知道要錢。

 

再次醒來，我回到了高考前夜。

 

看著面前摻了灰的黑水，我一巴掌將碗打翻，當場發瘋。

 

「天靈靈地靈靈，文曲星君顯靈了，你這老登想害本仙女，還不速速受S！」

 

1

 

親眼見證自己被燒成一捧骨灰的感覺，其實挺奇妙的。

 

我今年才二十八歲，卻在婚後生活中，被周齊折磨得像四十八歲。

 

他愛喝酒，喝多了不分時間場合打人。

 

僅僅因為我下班晚了沒來得及做飯，他便揮舞著拳頭把我往S裡打。

 

然後——我真的S了。

 

接到我S亡消息的第一時間，家人連夜趕到火葬場。

 

他們不是來給我收骨灰的，而是為了要和周齊這個S人兇手當面商談賠償金的問題。

 

我媽哭號著鬧著，但眼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

 

她說：「五十萬，你給五十萬，一次結清，我馬上寫諒解書！」

 

周齊面帶兇色。

 

「老子當年娶她花了十萬，結果娶回去了個不能生育的女人，現在跟我要五十萬，你還要臉嗎？」

 

在他眼裡，我是個不能生育的賠錢貨。

 

所以他認為我不值五十萬。

 

但我媽緊咬著不肯松口，隻說不給錢就讓他坐牢去。

 

最後，是婆婆做主給了錢。

 

兩家人現場轉錢籤諒解書，前後腳離開。

 

等他們走後，工作人員收拾桌子，冷不丁瞥見還在角落裡擱著的骨灰盒，搖頭嘆息。

 

2

 

活著沒人關心，S了沒人收殓骨灰。

 

或許是因為我的故事太慘，所以上蒼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再度睜眼的時候，正巧遇上我媽回來。

 

她匆忙換鞋進門，隨後從包裡掏出來一張三角形的黃符。

 

弟弟耀祖在沙發上玩手機，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抱怨道：「媽，你幹嗎去了，也不做飯，我都要餓S了！」

 

我媽面帶喜色，將黃符點燃燒成灰，再加了一大碗水進去攪勻遞給我。

 

「佑娣，你趕緊把這神水喝了，大師說，喝完保中狀元的！」

 

「媽，有這好東西你幹嗎不給我喝？」

 

耀祖跑過來奪碗，卻被我媽一把拍開。

 

「去去去，這符是我專門為你姐求來的，你別添亂。」

 

我看著她有些期待的眼神，嘴角溢出冷笑。

 

確實，她這道符，是真為我的求的。

 

我喝符水，保佑耀祖高中狀元。

 

也不知道哪家出來的騙子，就耀祖的智商，他再學八百年也是考不上狀元的。

 

想起上輩子喝完符水引發的悲慘下場。

 

我一巴掌將碗打翻，當場發瘋。

 

「天靈靈地靈靈，文曲星君顯靈了，你這老登想害本仙女，還不速速受S！」

 

3

 

在我媽和耀祖震驚的眼神中，我跳上了桌子。

 

趁他們抬頭看我的時候，一人賞了一個大逼鬥。

 

兩人被打蒙了，我飛快回到房間並將門反鎖上。

 

幾分鍾後，門被踹得哐哐作響。

 

我媽在咒罵，耀祖在叫囂。

 

而我戴起耳機，開始了一場航酣暢淋漓的英語聽力。

 

第二天，沒有食物中毒的我，神清氣爽地趕到了考場。

 

耀祖和我同一年出生，爸媽將振興家族的期望寄託在他身上，卻沒想過耀祖是個豬腦子。

 

我的成績排在年級前十，他的成績常年霸榜倒數一二名。

 

這也是我媽想劍走偏鋒的主要原因。

 

隻是她不懂。

 

想要耀祖出息，除非給他換個腦子，或者回爐重造。

 

高考為期兩天時間。

 

最後一門考試結束，我背著書包坐上了回福原鎮的班車。

 

我爸常年在外跑車，經常幾個月不回家。

 

在高考成績出來之前，我隻能躲在外婆家了。

 

外婆本來在午睡，見我回家嚇了一跳。

 

她摸著我尖瘦的下巴，無奈嘆氣：「你媽這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都是一胎生的兒女，怎的如此偏心？」

 

外婆說她沒教過我媽重男輕女，隻說她是自學成豬。

 

在十歲之前，我都是被丟在外婆家長大的。

 

後來因為讀書的原因才被接到了城裡。

 

我和耀祖雖然是一胎出生的姐弟，但我媽隻喜歡男孩。

 

我爸沒什麼話語權，向來我媽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我媽問周齊要五十萬買了我的命，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4

 

嚴格算起來，我家日子其實不算難。

 

我爸掙的錢都交到了我媽手裡。

 

如果她不是總把錢輸掉的話，養兩個孩子讀書，其實是綽綽有餘的。

 

上輩子我錯過了高考，以至於完全沒有話語權，隻能看著他們把錢拿給耀祖買分讀書。

 

耀祖讀大學的時候，我在餐廳洗盤子。

 

後來，耀祖混到畢業談了個女友要結婚。

 

他們又為了十萬塊錢彩禮把我嫁了出去。

 

重來一次，我絕不會重復上輩子的悲慘命運。

 

所以在我媽再次哭窮說沒錢的時候，我默默掛斷電話，拿起錄取通知書，跪到了外婆面前。

 

「外婆，我想讀書！

 

「我媽不給錢，但我不想就這麼放棄讀書的機會，您能不能……資助……」

 

最後兩個字，我說得格外艱難。

 

外公離世後，外婆的日子其實也不寬裕。

 

所以我把能想到的承諾通通說了出來。

 

「我會在學習勤工儉學，隻要有時間就出去兼職，我會努力學習，將來找個好工作回報您，我會給您養老！」

 

我越說越心慌，眼淚大顆滑落，在地上匯集成了一小片水漬。

 

外婆拿著存折出來，十分無語。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丫頭眼睛裡裝了個水龍頭，放心，你媽不給錢，外婆給。」

 

隨後半開玩笑地說：「將來等你學成，外婆就等著享清福了！」

 

5

 

外婆拿錢資助我讀書的事情，不知怎麼傳到了我媽耳朵裡。

 

她帶著耀祖氣勢洶洶回了老家，說要我把存折給她。

 

我自然是不肯的。

 

然後被她揪著耳朵罵：「S丫頭，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都是因為你不肯喝大師給的符水，才害得你弟弟沒考上大學，今天這錢你要是不給，我打S你！」

 

從小到大，家裡但凡遇上點問題，全都是我的錯。

 

打從娘胎裡出來，我媽就覺得我虧欠了耀祖。

 

耀祖出生落地時五斤，我三斤八兩，她說是我搶了耀祖的營養。

 

醫生說我是被耀祖踢出來才會先一分鍾落地的，她卻說是我爭強好勝，非要壓耀祖一頭。

 

耀祖犯錯，我挨打。

 

耀祖成績不好，我挨打。

 

如今他考不上大學，還要我交出外婆給的學費。

 

我忍無可忍，怒極反問她：「你既然這麼不喜歡我，當初又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

 

我媽面色驟變。

 

「女兒都是賠錢貨，要不是你跟耀祖一胎，你根本就沒有出生的機會！」

 

原來，懷孕後，她曾經花錢找人算過，確認肚子裡是個男孩，才留了下來。

 

待胎坐穩後，她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懷了兩個孩子。

 

家裡人都以為是兩個男孩。

 

卻沒想到，生下來的是一男一女龍鳳胎。

 

聽說奶奶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說我是個沒用的賠錢貨。

 

所有人都不喜歡我，隻有外婆心軟，把我抱回了家。

 

6

 

我跟我媽爭執得面紅耳赤，耀祖不耐煩了。

 

「媽，你跟她廢什麼話啊，我們自己找存折就是了。」

 

他趁我不注意，一個箭步上前把我的書包打開，將裡面東西一通亂翻。

 

隻是他折騰半天，也沒找到東西。

 

我冷笑：「別找了，錢我都取走了，你這輩子也別想找到。」

 

存折裡的三萬塊錢，是奶奶攢的棺材本，也是我讀書的最後希望。

 

我絕不會把錢交給我媽打麻將，抑或是給耀祖胡吃海塞。

 

上輩子，他嘴上說的是去讀了大學，實際上，就是花錢找了個三流學校混日子。

 

別的學生都在努力學習的時候，耀祖在抽煙喝酒泡妹妹。

 

這也導致他才畢業就把女朋友的肚子搞大了。

 

女方家庭條件不好，也是指望著賣女兒給兒子攢錢買房。

 

他們在我爸媽面前鬧，非要十萬塊錢的彩禮錢才肯罷休。

 

家裡供耀祖讀書花光了積蓄，後來他的生活費，都是我給的。

 

我在飯店打工賺的辛苦錢，一分沒存下。

 

就這樣，他們還是為了十萬塊錢把我嫁給了周齊那個人渣。

 

我也想反抗的。

 

隻是身份證戶口本都被我媽藏著。

 

結婚那天，她跟我爸就守在婚姻登記處。

 

等我一拿到結婚證，他們又把我的證件搶走了。

 

還美其名曰替我保管。

 

我上輩子遭遇的所有悲劇，都是他們一手造成的。

 

耀祖這廢物，前世佔盡了便宜好處，踩著我的血肉過上了美滿的生活。

 

如今他還想再來一次。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我大吼一聲掙開我媽，朝耀祖撲了過去。

 

7

 

外婆一早出去買菜了。

 

當她提著菜回來的時候，正巧撞上了我們三人打成一團的場面。

 

青春期的女孩子力氣比男孩子要大不少。

 

我臉上頂著巴掌印，使出全身力氣摁著身下的人，一邊罵一邊踢。

 

耀祖被我壓在地上，身上挨了好幾拳，右眼一團烏青，他想爬起來，卻拗不過我，隻能躺著吭哧吭哧地喘氣。

 

耀祖不好過，我也一樣。

 

我對他出手，我媽心疼兒子，用力薅著我的頭發。

 

不僅如此，我身上還挨了她不少下，衣服下面的皮膚指定青紫了。

 

菜籃子落地，外婆嘴裡直呼造孽。

 

「造孽喲，怎麼生出來你這麼個不分是非的媽！」

 

常言道，子女不和，多是老人無德。

 

這句話在我爸媽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兒子是個寶，女兒比不上草。

 

外婆拉著我媽的手，怒吼道：「還不給我松開！」

 

我媽不情不願地撒手，末了嫌棄地把手上纏著的頭發撇在地上。

 

我起身站在一邊，摸到頭頂的禿塊，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那是你親生女兒，你也能下S手打她？」

 

我媽一臉憤恨：「我恨不得沒生過她這個賠錢貨。」

 

她總把女兒是賠錢貨這樣的話掛在嘴邊，卻從未想過自己也是個女的。

 

外婆了解自家女兒的性子，勸不動，索性轉身去了廚房。

 

再出來的時候，她手裡拿著根擀面杖。

 

外婆看著我媽，一字一頓道：

 

「既然你不願意要這個女兒，我來管，往後你也不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