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恰巧皇上攜同貴妃路過,撞個正著。
她倆戰戰兢兢地呆在那裡。
不過皇上並未苛責兩人。
還是沁沁替我出了頭。
「若宮中凡是欺辱之事發生,皆說成玩笑,那後宮的規矩豈不成了笑話。既然我如今代管中宮,便由不得你們這種齷齪行徑。」
「既然你們喜歡在冰天雪地裡打雪仗,那本宮就讓你們玩個夠。來人,脫去兩位貴人披風,讓兩位貴人好生跪在雪地中欣賞風景。」
我不得不嘆服沁沁鐵腕。
這兩人平日時常欺負地位低下的宮嫔,今日受懲戒也是活該。
兩人大聲祈求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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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皇上隻說乏了,先行回宮。
沁沁見皇上走遠,才伏在我耳畔道:
「小歡,明日我再來看你,你先回宮休息。我明日定要給妃嫔們好好上一堂課。要她們知道敢欺辱你的下場。」
沁沁見我竟無宮人指引。
皺了皺眉頭,便撥了兩個奴婢,引著宮燈送我回去。
4
我的宮殿算是整個皇宮之中最冷清的了。
一盞燈都沒有。
幫我掌燈的奴婢點燃宮殿內的蠟燭後便回沁沁那裡復命了。
我回到房中,準備將湿掉的內衣脫下,以免著涼。
銀炭剛生起,屋內還很冷。
我剛哆嗦得脫至抹胸,一張狐裘環抱過來。
我趕緊捂住胸口轉身想鎖住那人喉嚨。
那人往左旁一躲,嘴邊現出一抹笑意。
「婕妤剛要是有如此氣力,怎會受冰凍之苦。」
居然是皇上,他不知何時進了屋。
我縮回想鎖喉的那隻手。
雙手繼續抱著胸口低頭。
「不知皇上駕到,臣妾有失遠迎。現在正衣冠不整。求請皇上先到正殿歇息片刻,待我穿好衣物便過來。」
皇上剛才嘴角的笑意變成了冷笑。
他繼續將手中的狐裘大衣披在我身上,說道:
「你是我的婕妤,我不介意你衣冠不整。我不僅可以幫你穿,更可以幫你脫。」
皇上嘴角裡的熱氣吹得我耳朵痒痒的。
他說得沒錯,他是我夫,更是皇上。
他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但憑皇上安排。」
5
皇上沒有安排我,他隻是帶著盈盈笑意離開了。
我恭送他之時發現他身邊並沒有跟侍從。
第二日一大早,沁沁便帶著一群宮人到我宮中。
「小歡,皇上今兒早賞了我好些宮人。我的宮中哪裡用得了這麼多人伺候。我看昨夜你竟無宮人引路。便知道那些S奴才背著我苛責了你。這些宮人都是我精挑細選的,最是忠心。全指派過來服侍你了。」
「我哪兒需要這麼多人伺候。你是知道我的,最喜清淨了。之前那些宮人見我無寵,也是為了前途自謀生路。他們走了,我還落得自在。」
「小歡,無寵這件事其實……哎,算了,總之你答應我,拿出你曾經的氣魄,別再被不相幹的人欺負了。你可是女霸王,不是說好進宮後你要保護我的嗎?怎麼全是我在保護你啊。」
「對啦,秦淑儀和沈修儀昨夜跪了多久。她倆那小身板兒哪能禁得住昨夜的寒風。」
說到這裡,我腦海中閃現出皇上昨夜溫柔的氣息,有些失了神。
「我隻是略施小懲,罰她們跪了一會兒就讓她們回去了。倘若不罰,她們止不住往後會對你做出多惡劣的事呢。」
正說著,便有宮人進屋給沁沁傳話。
「啟稟貴妃,秦淑儀和沈修儀昨夜回宮後突感風寒,今早兩位貴人都薨了。」
「什麼?怎麼會?我沒想讓她們S啊。昨夜隻是讓她們跪了半柱香。」
沁沁心地善良,她隻是為了替我出頭才首次懲戒宮嫔。
沒想到竟出了人命。
「你先別慌,按理來說,昨夜的風雪並不會半柱香時間便讓人殒命。你先派個心腹去兩人宮中細細打探才是。」
沁沁聽從我的意見,先派人去兩人寢殿打探。
探子回稟說兩人回宮後雖都被冷著了,但宮中炭火旺盛。
前半夜兩人都隻有感冒的症狀,不知怎的,早上宮人去伺候起床就見她們薨了。
好在皇上並未怪罪沁沁,隻是對外宣稱兩位貴人突感風寒而亡。
當日在場的奴僕們都被下了禁令,不可說是貴妃懲戒過兩位貴人。
這件事便這樣被掩了過去。
6
沁沁此事之後便生了心病。
她再不敢治理後宮。
後宮的鶯鶯燕燕見貴妃都不管她們,便開始恣意妄為,鬧得後宮不得安寧。
我勸說沁沁得振作精神,將後宮管理好才是。
多說幾次,沁沁便同我置氣。
這一幕恰好被前來請安的昭儀見到。
昭儀站在沁沁身旁指著我說:
「夏婕妤,貴妃娘娘如何管理後宮,娘娘自有決斷。難道你還比得上娘娘聰慧不成。」
我不理會昭儀,徑直走到沁沁面前。
「沁沁,皇上讓你暫領六宮,如若此時後宮失儀,皇上會如何看待你。」
「大膽,貴妃娘娘的閨名豈是你這個小小婕妤敢直呼的。尊卑有別,你還把不把娘娘放在眼中。」
「你們不要說了,都出去。」
沁沁捂著頭,很是疲乏。
此後,沁沁便再不踏出昭華殿。
皇上見榮貴妃無心管理後宮事宜,便將後宮事宜暫時交給蘇貴嫔。
蘇貴嫔本就嫉妒沁沁得寵。
如今見她失了權,雖無法伸手害她,但她知道我和榮貴妃情同姐妹,便開始對我百般刁難。
早上請安,蘇貴嫔苛責我裝扮樸素,不把她放在眼裡。
罰我長跪她殿中予以警示。
舉辦春日遊園,蘇貴嫔眼見皇上來了,故意差人將我推入池中。
引得嫔妃們哈哈大笑。
如若我是被外男救上來,那我這輩子隻能被禁錮在冷宮之中了。
隻是她未曾料到我會遊水,我竟毫不慌張地自己遊上岸。
我心想趁此機會剛好回宮換衣。
如此風景不欣賞也罷。
我躲在宮裡正在逗貓,蘇貴嫔沒一會兒便遣了宮人喚我:
「夏婕妤,貴嫔娘娘遣奴婢來詢問婕妤怎的還未換好衣衫。眾人還等著婕妤在花園遊玩呢。」
我冷笑道:
「還真是感恩貴嫔娘娘的關切。容臣妾再整理下就來。」
回到園中,蘇貴嫔正被一群妃嫔圍在中間恭維。
我環顧四周,皇上已不在園中。
我頷首作揖,蘇貴嫔諷刺道:
「婕妤還真是面大,換個衣裳也能如此久。我們等你許久,還真不把咱們眾姐妹放在眼裡。」
眾人皆順著貴嫔的話指責我。
還為我扣上了許多不知所以的罪名。
「算了算了,今日本宮心情好。也不責罰婕妤。婕妤就陪眾姐妹玩個遊戲就算將功補過吧。」
「但憑娘娘吩咐。」
「玩什麼好呢?要不婕妤將蘋果頂在頭上。讓妃嫔們挨個射飛鏢玩。誰射中了,本宮重重有賞。」
我還沒說話,我忠心的婢子就忍不住發聲了。
「啟稟貴嫔,這可萬萬不可。婕妤也是皇上妃嫔。若有閃失,貴嫔也無法向皇上交代啊。」
「豈有此理,哪有主子說話,奴才插嘴的份。來人,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拖出去亂棍打S。」
我皺眉擋在婢女身前。
「貴嫔娘娘,臣妾婢女也是心急才口不擇言。懇請娘娘恕罪。」
「好個主僕情深,不罰她也行。那婕妤現在乖乖地站在那一側,讓姐妹們玩個盡興就好。」
這些小把戲,從小我便同兄長們玩兒遍了,心中並不恐懼。
貴嫔是想借此機會恐嚇我,斷是不敢傷我性命的。
想必我的下場輕則鬢發散落,重則損毀容貌。
但是隱忍已經保不住自己了,我不得不反抗。
事以至此,隻能露出本領,讓她們再不敢騷擾我。
7
貴嫔的宮人將我押到一側。
頭頂上被放置了一顆極小的蘋果。
她率先拿著飛鏢躍躍欲試,眼中充滿興奮。
「婕妤,一會兒若不小心傷了你。可別怪本宮哦。咱們姐妹隻是遊戲而已。」
她尖著嗓音說話聽得我難受。
「貴嫔娘娘,嫔妾明白。刀劍無眼。若傷了任何姐妹,都隻是遊戲。」
「是個識趣的。」
說罷,飛鏢便衝我飛來。
鏢心偏斜至我的左臉,若我不躲開,必定掛彩。
我一把將手中事先藏好的石子朝飛鏢打去。
飛鏢順勢調轉方向。
按設定,飛鏢會打散貴嫔的發髻。
她將被嚇得花容失色,此後便知我也不是那麼容易欺辱的。
隻是瞬間,我感受到飛鏢竟又受了另一股外力。
它偏轉高度,朝貴嫔的臉頰刺去。
隻聽見一聲慘叫,貴嫔的臉血流如注。
隨後而來的疼痛感,嚇得貴嫔直接暈厥。
遠處,皇上帶著儀仗來了。
我見墨羽跟在身旁,便知此事是他幹的。
「蘇貴嫔這是怎麼了?朕剛離開一會兒,她怎麼受了如此重傷?」
皇上望著躺在地上的蘇貴嫔,並未攙扶。
仿佛隻是在說一個不相幹的人。
「回皇上,剛是貴嫔娘娘想和婕妤開個玩笑。哪知婕妤竟有功夫,直接將飛鏢甩去刺S貴嫔娘娘。求皇上為貴嫔娘娘做主。」
果然正常人不適合呆在後宮。
位份高的就可以顛倒黑白,不分是非。
昭儀給我安個刺S貴嫔的重罪,就是知我無寵,皇上不會保我。
貴人們平日生活無趣,需得添些血氣才有意思。
被幽禁的人心真可怕。
「回稟皇上。並非臣妾有意傷害貴嫔娘娘。隻因娘娘先前設置遊戲,讓臣妾當靶子。且娘娘當眾說過,飛鏢無眼,傷了誰都是遊戲。不可傷和氣。因此懇請皇上恕罪。」
我跪下給皇上磕頭,聲音裡並無畏懼。
「雖是遊戲,但你傷貴嫔不假。貴嫔如今容貌盡毀也是因你而起。貴嫔位份尊貴,豈容你這個小小婕妤可冒犯。現朕罰你禁足殿中一月,罰沒俸祿半年。以儆效尤。」
「皇上要罰臣妾,臣妾無話可說,隻是臣妾不服。遊戲既已立好規矩,便不能任由尊卑之說胡亂定罪。否則傳出去,百姓會說當今天子後宮都是亂無章法。那敢問皇上,您這樣又如何讓天下百姓甘願臣服於您呢?」
「放肆,後宮不可妄議朝政。看了婕妤是嫌罰少了,那朕為你多加一月。罰你禁足兩月。」
我冷笑一聲謝恩,轉身回了寢宮。
8
如今我的宮殿已成了真正的冷宮。
好在沁沁撥給我的奴僕都是忠誠的,並未因我受罰而離開。
被禁足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晨昏定省。
隻是我兩個月都見不到沁沁了,心中有些失落。
聽說,自從沁沁被收了權之後,皇上去她那兒的時間便少了。
我怕她一時無法接受皇上的涼薄,便日日擔憂。
好在尋了個宮人去昭華殿打聽,說是沁沁的精神氣漸漸好轉了。
白天,我在殿中看書寫字逗貓,也是快活的。
夜晚,趁著奴僕都休息了。
我悄悄拿一根竹棍練起劍術。
許久未曾如此酣暢淋漓地練習過,不經意間發髻散落,頭繩飄到地上。
我正欲撿起,一隻手率先幫我拾起。
又是皇上。
他的身後依舊沒有跟宮人。
「見過皇上。」
我還有氣,並未瞧他。
「婕妤似還在生朕的氣。」
「臣妾不敢。」
「你不敢?朕看你什麼都敢。你可是第一個敢質疑朕統治能力的人。」
皇上用手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頭輕輕抬起。
月光下,他的臉龐很冷也很俊朗。
「若朕不是皇上,恐怕你恨不得弑夫吧。」
他一把託著我的背往他身前一靠。
我順著力度額頭恰巧碰上了他的唇。
我慌不擇路地要躲開。
皇上一手抓住我,將我拉得更近了。
「你再跑,朕今天晚上就把你抱到宮中好好治你。」
「皇上的癖好臣妾還真是摸不透。從不光明正大地來我殿中,總是趁夜晚偷摸前來。皇上到底是把臣妾當成妻,還是視為風月場所裡隨意逗弄的美姬。」
我被我的口無遮攔嚇了一跳。
可惜禍已從口出,無法收回。
我以為皇上定會因我的放肆責難我。
沒想到他抓錯了話裡的重點。
「你是真心想當我的妻嗎?」
我被皇上問懵了。
「臣妾不是皇上的妻嗎?」
皇上頓了頓沒說話。
「那你剛才的意思是怪朕從未寵幸你啰?」
我的臉微微發燙。
「我不是這個意思。」
皇上嘴角溢出笑容,顯得極溫柔。
「歡歡披著頭發很好看。」
我不明所以地盯了皇上一眼。
他竟叫我閨名。
「歡歡喜歡練劍,朕陪你。」
說罷,皇上也拾起一根竹竿和我對打起來。
此後,隻要我夜下練劍,皇上便會出現。
有時他會同我比試幾招。
或者帶壺好酒同我坐在樹下暢飲。
隻是我不明白,他為何從不正大光明地走進來。
禁足期很快過了。
我迫不及待地先去看了沁沁。
沁沁臉龐愈發清瘦了。
好的是,她的情緒逐漸穩定,不再糾結於前事。
可是掌管後宮的權力皇上並未因為淺淺的恢復而再次給她。
蘇貴嫔因面容受損,一時不能接受,便呈瘋癲狀。
目前代領後宮的是貴姬。
她也是皇上最新寵愛的嫔妃。
據說皇上日日歇於她的宮殿,盛寵正濃。
我心道好生奇怪。
皇上幾乎日日都去了我的宮殿,他是如何分身的?
好在沁沁並不在意誰得了寵愛和權力。
如今她除了和我說些體己話,也不大見旁人。
9
眼下快到七夕乞巧節。
皇上特準嫔妃們在這一天回家省親三日。
若家在京師的嫔妃皆回去了。
我的父母遠在通州,隻能郵寄信件以表思念。
上午沁沁也乘著馬車回了家。
獨我一人留在宮中思念親人。
我正準備用晚膳,皇上身旁的宮人便來宣旨。
說是妃嫔們皆回家了,現在宮中無人伺候,宣我去皇上的殿內隨伺左右。
這是皇上身旁的宮人第二次踏入我的寢宮。
我親近的奴僕們都激動不已。
她們心裡肯定想我終於得了機會去皇上跟前露臉了。
她們可想不到皇上可是隔三差五地就要微服私訪我的寢殿呢。
奴婢幫我仔細沐浴更衣後,又重新梳上好看的發髻才帶我去仁壽殿。
我向皇上俯了禮,皇上看我的眼神有些呆滯。
好一會兒才安排宮人們出去伺候,說如無通報不得入內。
我心中暗驚,難道今天真讓我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