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喝了……一點點。」
他認真地比畫了一下。
「行了，你快回家吧，你還認不認得路？」
我掏出手機想幫他打個車，沒想到被他搶走。
「不回家，你還沒回答我。」
喝醉的沈易格外執著。
我嘆了口氣。
「你想聽什麼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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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低下頭，靠在我肩上，悶悶的聲音從頸側傳來。
「我想你開心。」
等了一會兒，這人沒了動靜。
「沈易？」
我嚇了一跳，抬起他的頭才發現他睡著了。
這人睡得太沉，我挪不動他，隻好打電話讓我媽出來接我。
頂著我媽八卦的眼神，我倆把沈易扶回家，把客房收拾出來讓他睡了進去。
等我收拾好準備休息時，宋阿姨卻來了我家。
14
「渺渺，睡了嗎？沒睡下樓一趟，你宋姨來了。」
「怎麼了？」
我走下樓，宋姨抓著我媽的手急得不行。
「渺渺，你今天不是和小遇他們去同學聚會了嗎？你知不知道他們後來去哪兒了啊？我打電話都沒人接，他可從來沒這樣過。」
「我吃了飯就回來了，也不知道班裡有沒有其他安排。阿姨，你別急，他們可能去唱歌了沒看手機。」
「那你幫我問問其他同學，這都半夜了，沒個消息我也不放心。」
我找了班長他們。
「宋青遇？你走了沒多久他自己悶頭喝了不少，後來……好像周諾送他回去了。」
「周諾？」
我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你有她聯系方式嗎？我問問她。」
「有，我發給你。」
我按照號碼打過去，過了一會兒接通了。
「喂？周諾，我是祝渺，宋青遇在你旁邊嗎？」
宋阿姨示意我打開免提。
手機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是幾聲嬌嗔。
「宋青遇，放開我……」
電話被掛斷了。
宋阿姨面色鐵青。
我媽尷尬地站在一旁，朝我使眼色。
「阿姨……」
「渺渺，你不用替他解釋了。今天讓你們看笑話了，你把剛才的號碼發給阿姨，等他回來看他爸不打斷他的腿！」
她氣勢洶洶地趕回去。
我媽嘆著氣：「唉，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15
這晚我睡得倒是格外香。
等我起來，發現沈易正局促地坐在沙發上。
「那個，阿姨說早飯給你放微波爐了。」
我走到廚房，他也跟著我。
「你吃過了嗎？」
他點點頭，遲疑著開口：「昨天……我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吧？」
「你不記得了？」
「我……」
門鈴響起，打斷了他。
我沒想到站在門外的人是宋青遇。
他一臉憔悴，臉上還有瘀青。
顯然是被揍過了。
「渺渺，我昨天……」
「打住，我並不關心你昨天發生了什麼。」
他垂著頭，訥訥道：「我昨天喝多了，其實我們什麼也沒發生，是周諾拉著我不肯放，故意說那些……」
我從沒有這麼失望過。
我突然發現以前的宋青遇在我眼裡自帶濾鏡，而一旦沒了感情，他就失掉了所有光環。
現在的他，懦弱、自私、無恥。
享受周諾曖昧的人是他，現在推卸責任的也是他。
「怎麼了？」
沈易站到我身後。
宋青遇猛地睜大眼。
「他怎麼會在你家裡？」
他伸出手想拽我過去，被沈易擋住了。
「要不要我幫你解決他？」
宋青遇氣急敗壞：「有你什麼事？祝渺，你讓他在你家過夜了？不是，你們什麼關系啊，你讓他留宿？阿姨他們知道嗎？你……」
「宋青遇！」我冷冷看著他，「你沒有資格過問。」
他慘白著臉，被我關在門外。
16
中午我打算和沈易一起出門吃飯，順便給競賽班的朋友挑些畢業禮物。
剛出小區，宋青遇就陰魂不散地跟上來。
「渺渺，你和他去哪兒？」
我沒搭理他，帶著沈易七拐八拐來到一家小面館。
「這兒你沒來過吧？我從小吃到大的面館，味道特棒。」
我找了個靠裡的位置剛坐下，宋青遇就一屁股把沈易擠開，沈易隻好坐到我的對面。
「渺渺，你以前都是和我一起來這兒的，把他帶來算什麼？」
「宋青遇，你能不能別沒事找事？我隻是看他沒吃過才帶他來的，這有什麼問題嗎？」
我招手喊來老板。
「阿伯，一碗酸湯小排面，要辣、不要蔥，一碗菌菇牛肉面，不加辣和香菜。」
「好嘞。」
聽完我的點單，宋青遇又開始念叨。
「你還記得我的忌口，不過我早就不喜歡吃菌菇了，既然你都點了，我就勉強吃點吧。」
我嗤笑一聲：「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誰告訴你那碗面是給你點的？」
對面的沈易也一臉無奈：「既然你想吃，我就讓給你吧，我再重新點一份。」
宋青遇黑了臉，最後咬牙吐出幾個字。
「不、用、你、好、心。」
這頓飯宋青遇吃得憋屈，我和沈易卻相談甚歡。
「你倒記得我不吃辣。」
「想不記得都難。之前你點錯外賣那次，辣得嘴唇都腫了，把老師都嚇壞了。」
宋青遇在旁邊故意發出碗筷碰撞的聲響，最後把勺子一摔，站起身。
「我去付錢。」
我默默跟上他，見他隻結了兩個人的賬，小聲提了一句。
「你怎麼不把沈易的一起付了？」
「我憑什麼替他付錢？你當我……」
說到一半他意識到什麼，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我掃碼把我和沈易的賬結了，轉頭朝宋青遇晃了晃手機。
「你多付的那份就當做好事了吧。」
17
從面館出來，宋青遇就一言不發地落在後面。
我和沈易連著逛了幾家禮品店後，宋青遇提著奶茶攔住了我們。
「剛買的，是你愛喝的口味。」說著他又不情不願地遞了一杯給沈易，「這一杯是你的。」
沈易有些意外，剛伸出手，奶茶就灑了一地。
我在一旁看得清楚，是沈易碰到奶茶時又故意往回縮了手。
可我還是推了一把宋青遇。
「宋青遇，你有完沒完？沈易，你沒事吧？衣服都髒了。」
「不要緊，剛剛是我沒拿穩。」
宋青遇叫嚷道：「他就是故意的！我拿得好好的，他卻突然松手！」
「宋青遇！他故意打翻奶茶把自己弄髒圖什麼？你這麼針對他有意思嗎？」
宋青遇急得跳腳：「渺渺，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沈易，你別裝，給我說清楚！」
他伸手想扯沈易的衣領，被我擋開。
「你別在這兒發瘋！給沈易道歉！」
「讓我道歉？不可能！」
他把剩下的奶茶狠狠摔進垃圾桶，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易在身後欲言又止：「祝渺，其實我……」
「我知道。」我掏出紙巾給他，「我隻不過把他做過的事再做一遍而已，他這麼快就受不了了。」
「你早點回去清理一下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我慢慢悠悠晃回小區，看見宋青遇坐在樓下的花壇邊上。
他喊住我：「渺渺，以前是我做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回得很快：「不可能。」
「祝渺！我們認識這麼久了，真的要為這些小事鬧僵嗎？」
我氣笑了。
「你說得真輕巧，你數得清這樣的『小事』發生過多少次了嗎？你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能抹平我受過的委屈和傷害嗎？」
「宋青遇，別太自以為是了。」
這時我媽抱著一箱東西下了樓，朝他打了聲招呼就問我：「這些都不要了？」
「扔了吧，沒有用了。」
箱子裡都是我這幾天收拾出來的從小到大和宋青遇的同款物品，還有他送我的禮物。
當著宋青遇的面，我把它們全都扔進了垃圾箱。
他失神地盯著垃圾箱，連我們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18
我以為宋青遇該S心了。
沒想到他還沒消停。
接到電話時，我有些難以置信。
「打架鬥毆？」
我趕到醫院，宋青遇頭上包著紗布，蔫蔫地靠在牆上。
而不遠處，蹲著沈易。
沈易見到我時眼睛亮了亮，又心虛地低下頭。
「怎麼回事？你找他麻煩了？」
宋青遇沒料到我會質問他，急了。
「是他和另外幾個人把我揍了一頓，你看我這傷！」
「我了解沈易，他不是會主動挑事的人。你再不老實交代，我讓宋叔來接你。」
他嘴裡狡辯的話都憋了回去。
「好吧, 我就是看他不爽想給他個教訓，誰知道他的朋友剛好在附近。」
我對上沈易看過來的視線。
我走近他, 俯下身子，戳了戳他臉上的瘀青。
「嘶——」
我調侃他：「幾對一都能受傷？」
「這是被其他人誤傷的。」
「你先回去吧, 我有些話要和他談。」
身後的宋青遇還在喊：「渺渺，我們十幾年的感情還比不上他？」
沈易認真地看著我：「我去樓下等你。」
「好。」
我坐回宋青遇旁邊, 淡淡開口。
「你也知道我們十幾年的感情。那周諾呢？她比我們十幾年的感情更重要, 不是嗎？」
「不被信任的感覺不好受吧？我卻經歷過很多次。」
「你因為周諾忽視我、責備我, 為了她一次又一次站在我的對立面的時候，你有想過我們的感情嗎？」
他無力地靠在牆上：「我隻是……覺得她可憐, 想幫幫她而已。我以為你會理解的，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
「不要欺騙你自己了。你真的看不出周諾眼裡的愛慕嗎？你難道一點都沒發現她的那些小心思嗎？」
「你其實什麼都知道，你隻是享受這種感覺罷了。你覺得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隻要你哄哄我, 我就會和以前一樣放下芥蒂。可是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停在原地等你？」
「宋青遇, 是你自己親手推開了我。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起身離開。
宋青遇追下樓, 啞著聲音喊我。
「渺渺, 我們還會上同一所大學, 對嗎？」
「不會了。」
我快步走向沈易，沒有回頭。
19
我難得過了一個清闲的假期。
沈易回了老家, 每天給我發他的日常，唯獨對他錄取的學校支支吾吾。
宋青遇這段時間過得不太好。
聽說同學聚會那晚的事, 被周諾家裡人知道了。
周諾養父早就指望著把周諾嫁個好人家, 發生這種有損周諾清白的事, 他自然不會放過。
他找到宋青遇家裡，鬧了幾天。
宋姨他們隻好給了一筆錢，換來了清淨。
不過周諾賴上了宋青遇，不知道她說了什麼, 宋青遇打定主意要對她負責。
宋叔氣得又把他打了一頓趕出家門，還斷了他的經濟來源。
沒了錢，周諾又不肯再吃苦，整天和宋青遇爭吵。
我媽和我說起這些時，我心裡已沒有半點波瀾。
他是我小時候的玩伴，爸媽朋友的孩子。
除此之外，我們不會再有任何關系。
去學校那天, 我提著大包小包坐上車，發現鄰座是我熟悉的人。
「真巧。」
「渺渺，周諾她一個人在家，我尋思著平時我們玩得挺好，就邀請她一起了。」
「作（」「難怪你說要給我一個驚喜, 原來就是這個。」
「看你的樣子, 一點都不意外。」
「每次提起學校, 你就轉移話題，再笨都該猜到了。不過, 你怎麼知道我坐這班車？」
他的劉海長了不少，搭在額前, 顯得意外溫順。
「阿姨幫我買的票。」
是了, 他已經成功打入我家內部。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 我媽總是念叨他，我想忘了他都難。
「海市沿海，聽說好玩的地方很多。」
「是啊, 」我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下次一起去看海吧。」
他反應過來，猛地看向我。
我笑著回頭：「你願意陪我看海嗎？」
他回得很快。
「當然。」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