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的香味飄出來,狗當即坐不住了,站起來“嗚嗚”兩聲。
陳景深伸手在它身上揉了一下:“別叫。”
陳景深的手修長白淨,骨節明顯,用力時能看見一點微微凸起的血管。他手大,不論是轉筆還是訓狗,都帶著一副從容不迫的懶勁。
這隻手從狗的頸間往上挪,最後停在那副金屬嘴套上。
陳景深朝他看過來:“不介意吧。”
喻繁回神,搖了下頭。
陳景深把它嘴套摘了,狗立刻張嘴響亮地“汪”了一聲。
“別叫,再叫戴上。”陳景深輕輕拍了一下狗的臉,然後說,“它不咬人,帶這東西隻是讓路人安心。”
“嗯。”喻繁翹著二郎腿,隨口問,“他叫什麼名字?”
“繁繁。”
“?”
繁繁聽見自己的名字,又不敢叫出聲,隻能在陳景深腿邊亂轉。
喻繁捧著碗扭頭:“哪個繁?”
陳景深沉默了一下:“繁花似錦的繁。”
“……”
寵物用疊字當名字很正常。繁字少見,也不是完全沒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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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別人,喻繁肯定不會多想。
但此時此刻,他就是覺得這名字有那麼一點兒冒犯到自己——
陳景深看著喻繁那張寫著“你是變態嗎”的臉,思索幾秒。
“它是在我上小學時候被送來的,那時候取的名字。”陳景深抓住狗脖上的項圈,淡淡道,“繁繁,過來。”
喻繁:“。”
陳景深用手指勾出繁繁脖上掛著的狗牌。
喻繁眯起眼去看。
狗牌正面留著陳景深的電話。
背面寫著一行:【繁繁,2011.12.29】
“是出生日期。”陳景深道,“它每塊狗牌上都有。”
“……”
行吧。
喻繁不是很爽地低頭吃了口面。
狗沒吃到東西,一直在腳邊轉。陳景深單手抓著它的頸圈,伸手在袋子裡掏了一會兒。
然後掏出了一顆茶葉蛋。
喻繁眼睜睜看著他撥開蛋殼,掰開那顆蛋,蛋白被他自己塞進嘴裡,剩下那顆蛋黃才輪到繁——那隻狗。
喻繁:“你就給它買了顆蛋?”
“嗯。”陳景深說,“不讓他吃太飽,不然拽不住。”
“……”
你真是廢物得理直氣壯。
冷月高掛。湖邊偶爾有幾道風,愜意舒服。
一碗面下肚,喻繁繃了一晚上的神經忽然被這風給撫平了。
就是有點想抽煙。
喻繁忍了忍,肩膀微垮,懶洋洋開口:“我看它也不難溜,你怎麼讓它牽著跑了一路的?”
“暴躁的時候拉不住。”陳景深說,“但平時都很乖。”
像是知道他們在討論自己,繁繁前腳蹬著,想踩到陳景深腿上。
陳景深舒展開腿任它弄,手自然而然地摸著它身體,屈起手指抓了幾下。
叮。
一道清脆的手機提示音把喻繁叫回神。
媽的。
黑夜中,喻繁伸手揉了一下臉,手忙腳亂地打開手機。
【王潞安:艱苦的學習結束了,我決定放松一下。所以有沒有兄弟玩遊戲?】
【王潞安:@- 你怎麼不在線了,不玩了?】
喻繁這才反應過來。
吃都吃完了,他還跟陳景深坐在這裡幹什麼?
“我回去了。”喻繁起身,“你能把它牽回去吧?”
“可以。”
喻繁轉身:“那——”
“等等。”
“我剛才看到拐角有間書店,想進去買本輔導書。”陳景深一隻手牽著狗,另隻手抓著喻繁的衣角,“能再幫我照看它五分鍾麼?”
書店門口,又是一人一狗。
喻繁站著等了一會兒,餘光瞥下去,跟狗對上視線。
半晌,他蹲下來,對著狗說:“以後你叫深深。”
繁繁:“……”
喻繁:“深深。”
繁繁:“……”
喻繁皺眉:“出聲會不會?”
繁繁:“……”
喻繁覺得自己有病,才在這給狗改名。
他直起身,拿出手機回王潞安剛才的消息。
狗乖乖地坐在他腿邊,漆黑的眼珠子在行人身上好奇地轉悠。
良久,書店門被打開,風鈴在空中晃了晃。
“繁繁。”
喻繁下意識回頭——跟他身邊的狗一起。
陳景深原本在看狗,感覺到他的視線,眸光一轉,朝他看了過來。
喻繁:“…………”
我回個屁的頭???
“嗚嗚嗚~嗚嗚嗚!”狗隔著嘴套,朝陳景深的方向開心地回應了幾百聲。
陳景深走過去,剛要說什麼,就見男生死沉著一張臉,把手柄遞給他。
“把你狗牽走。”語氣比臉還臭。
陳景深嗯一聲。接過手柄,然後把另一個微沉的塑料袋套進他手心裡。
“今晚的謝禮。”陳景深說。
喻繁看著袋子裡的《笨鳥先飛2017》,心說不客氣,我今晚就把你和你的狗一起送走。
第24章
把人跟狗送走,喻繁又回了之前的網吧。
“還有機子沒?”
網吧老板從電腦裡抬頭:“有。吃完飯回來啦?”
喻繁嗯一聲。
陳景深挑的那家面館很實誠,一碗面分量極大,底下還有個荷包蛋。他走了一圈回來,胃裡還是漲的。
“今晚包夜嗎?”老板打開上機程序,問。
“包。”
“那你等等,今天位置多,我給你挑個舒服的。”
都是住在一條街道上的鄰居,加上喻繁常來這,老板多少聽說過他家的事。
他忍不住問:“你怎麼不幹脆在學校住宿呢?”
“懶得上晚修。”
“……”
南城七中是有學生宿舍的。不過學校位置好,交通方便,再加上住宿生必須上晚自習這項規定,所以他們學校的走讀生要比其他學校多一倍。
開好機子,喻繁躺在沙發上,又點開了那個打槍的遊戲。
打了一局,他忽然覺得沒意思。
出去吹了一會兒風,好像沒那麼想打打殺殺了。
於是喻繁隨便點開了一個聽過名字的電影,當助眠聲掛在耳邊,準備將就睡一覺。
剛閉眼就被人叫醒。
阿姨推著清潔車走過來,指了指他桌上的東西,問:“小弟弟,這是垃圾袋嗎?”
網吧老板正好經過,他手裡拿著給客人泡好的方便面。聽見動靜,下意識往喻繁那邊看了眼。
喻繁放東西的時候太隨便,塑料袋可憐地貼在那幾本書上,被擺在最上方的書籍隱隱約約透了出來。老板看見書封上的標語寫著——“數學零基礎,就選笨鳥先飛!”。
“笨鳥”那兩字上面甚至畫了隻撲稜不起來的小肥鳥。
老板見喻繁臭著張臉、滿臉嫌棄地盯著那個袋子。
於是他篤定地對阿姨說:“不是他的,可能是哪個客人留下來的。您幫我收著放櫃臺去,晚點看看有沒有人來取吧。”
阿姨年紀大了,視力差。聞言點頭,伸手就想去拿那個袋子。
對方比她還快。
“我的。”
喻繁倏地把東西抽走,扔進身後墊著。視線在電腦屏幕上亂晃,含糊地說:“謝謝……不扔。”
-
王潞安這次是真被他爸下了最後通牒。再考不好就斷零花錢,沒收手機以及周末限制出行。
所以翌日上課,他連著兩個課間抱著練習冊往陳景深那兒跑。
王潞安發現之前他打聽來的消息非常可靠。學霸雖然平時話少,但講起題來不含糊,簡單易懂,而且特別詳細。
甚至詳細得有些過分。
還有就是,聲音有點大。
“學霸,我雖然基礎是差了點兒,但初一的知識點我還是懂的,沒必要浪費您的時間再教我一次……”
陳景深道:“多學一次,加強記憶。”
“……”
又講完一道題,陳景深把筆抵在桌上,發出清脆聲響,“聽明白了麼。”
聲音響起的同時,他身邊那位正在睡覺的同桌搭在肩上的手指頭抽了抽,虛虛地握成一個拳頭。
王潞安的心髒跟著這隻手一抖,用氣音道:“明白明白明白,就是學霸,咱倆聲音或許可以再小那麼一點點?你看周圍這麼多同學,打擾到別人就不好了……”
“嗯。”陳景深音量不變,“還有哪道題。”
“……”
王潞安輕輕翻頁:“這道——”
“沒完了?”喻繁從臂彎裡抬頭,盯著王潞安,聲音像冰,“怎麼,莊訪琴辦公室掛著牌子,寫著‘王潞安不準進屋問問題’?”
“我這不是求學心切麼。而且訪琴確實不在辦公室,她今天聽公開課去了……”
王潞安說著說著,往喻繁臉前湊了一點,“我草,你這臉色,昨晚包夜啦?哎我一直很好奇,你家附近那家網吧環境這麼差,你是怎麼做到在那窩一晚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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