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字體大小: - 18 +

李昭儀去皇上面前哭過幾回,但到底是沒證據,碧桃在這種事情上早就駕輕就熟,立刻去御書房跟她對哭,皇上念在碧桃還懷著皇嗣,也不肯真的拿她怎麼樣。

這之後,李昭儀安靜了幾日。

人人都以為,她已經放棄了。

我卻知道並不是。

在李昭儀宮中的角門處,每天都有宮人在無聲地進進出出。

那些宮人屬於玉妃、宋昭容、雲嬪……

唇亡齒寒,這些懷孕的嬪妃們在悄悄聯合,和失子的李昭儀擰成了一股繩,成了碧桃共同的敵人。

她們在忙碌,我也沒有閑著。

自從為皇上獻了藥,皇上便發現了我的優點——知識淵博,胸有文墨,又安靜沉穩。

因此他開始不把我當嬪妃用,而是當作女官。

精力回春的後果是,皇上越來越不愛上朝。

宮中組織了新的選秀,鮮花一樣的新人被送入宮中,皇上忙著一一賞花,翻雲覆雨得多了,自是沒精力親自批折子。

於是這差事便落到了我頭上。

我朝有規矩,後妃與內官不得幹政,但皇上自我寬慰——我不受恩寵,那便不算後妃;不是閹人,那便更不算內官。

因此由我來適當幫他分擔政事,也不算違了老祖宗的規矩。

起初,皇上還耐著性子聽我念,然後告訴我怎樣回復,我也乖巧地隻當個執筆人。

Advertisement

但很快,皇上越來越怠惰,索性讓我小事自己拿主意,大事再去稟告他。

稟告得多了,他還會聽得不耐煩。

於是我匯報的事越來越少。

皇上問起,我便恭敬道:「皇上治理有方,如今四海安寧,何來大事?」

皇上龍顏大悅,愈發安心地在後宮享樂。

他不知道——

裴寧已經集結甘豫二州幾十萬大軍,高築墻,廣積糧。

傅守謙被我派往江南,用三個月的時間將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商會合並成了一個,由他擔任話事人。

御林軍首領成了我的心腹,京城的布防圖就藏在我宮中的暗格裡。

這些有的是人力所為,人力不可及之處,我會動用系統。

碧桃連少了哪些木簽都不知道,因為我挑的,從來都是她不要的。

就這樣,我雖一直沒有恩寵,但因著資歷和功績,也被晉到了貴嬪之位。

碧妃和李昭儀她們鬥得如火如荼,根本沒人在意我。

在她們看來,我沒有恩寵,沒有皇嗣,根本不足為懼。

我整日待在書房裡,一封封代帝朱批的奏折發出去,皇上已經不再監督我了,因此我整月除了請安,很難見他一面。

碧桃來看過我一回,她看著我如雪窟一般冷清的屋子,笑得歡暢:「姐姐多久沒有面聖了?皇上隻怕已經忘了姐姐這個人了。」

我垂眸不答,克制著嘴角的笑意。

皇上越不記得我,才越是好事。

……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早春耕種的日子裡,京郊有農民說看見了天空劃過巨鳥,張開雙翼,直奔紫禁城而去。

國師被請來測算,他瞇起雙眼,最終對皇上道:「此乃鳳凰,主祥瑞,可保江山百年太平。」

他還留下一句話:「天機不可泄露,但微臣鬥膽斷言,這與宮中姓陸的女子有關。」

國師離開後,皇帝與臣子商討,國師的意思應當是,立陸氏為後,可保社稷百年。

宮中姓陸的女子,隻有我和碧桃。

皇帝的心思,自然是屬意於碧桃的。

但朝中有不少臣子都為我說話。

他們認為,碧妃雖受寵,又懷有皇嗣,但出身低微,言行媚上,難以母儀天下。

而我出身正統,外祖乃是塞北名將徐馳飛,母親是將門虎女,我本人亦端雅守正,心懷悲憫,曾在旱災時率先組織京中貴婦為災民捐糧,是皇後的可靠人選。

碧桃萬萬沒想到,我像空氣一般在宮中待了這麼久,如今竟突然又冒了出來。

甚至成為了她登上後位最大的絆腳石。

御花園中,我們相遇時,她恨恨地瞪著我:「陸綺羅,你等著吧,天上那隻鳳凰,隻可能是我。」

我莞爾。

國師那天其實並沒有告訴大家全部。

他偷偷找到了我,告訴了我真正的預言。

那巨鳥不是鳳,而是凰。

凰飛向的也不是皇後的鳳儀宮,而是代表皇帝的浩清殿。

簡而言之,這異象的真正含義並不是皇後誕生。

而是女帝登基。

我並不和碧桃起任何正面沖突,隻是默默地做著我該做的事。

四月末的時候,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碧桃在和李昭儀等人的宮鬥中疲憊不堪,身心受損,被太醫告知她的胎象極度不穩,孩子最多再保一個月,勢必無法順利出生。

第二件,我收到幾封飛鴿傳書,分別來自裴寧、傅守謙和其他暗樁。

內容一模一樣,隻有四個大字——「萬事俱備」。

東風要吹起來了。

我和碧桃,都要出手了。

7

光寧二十六年,五月初,晚風輕柔,宮宴即將開始。

佩兒在為我梳妝。

這些年來,我一直不喜奢華,打扮總是樸素,但今日,我特意讓佩兒細細為我裝扮。

天水青長裙,頭戴翡翠長簪,佩兒為我扶正鬢發,輕聲道:「娘娘還是京城第一美人。」

我笑了。

「佩兒,你知道嗎,京城中每隔幾年,都會出現一位第一美人。

「現在,你還記得她們的下落嗎?」

佩兒怔了怔。

她說不出。

因為這些美人要麼年輕時被情事害苦,早早紅顏薄命;

要麼嫁作人婦,埋頭於家族的庸常事務,珍珠化作魚目。

美人如花,花期短暫,花落之後,無人記起。

「所以啊……」

我端然起身,扶住傅守謙的手,走向殿外。

這句話說給我聽,也是說給他聽。

「我想做的從不是美人。

「而是英雄。」

8

宮宴上,我遙遙地見到了碧桃。

她很美,遠比我美,我們有個英俊的父親,小時候,人人都說我繼承了父親容貌的十成,而碧桃隻繼承了六成。

但多年的精心妝飾,又用金珠在系統裡換過無數讓容貌提升的木簽,碧桃已經美似天仙下凡,不怪皇上如此寵她。

她向我走來,神情熱絡地拉起我:「姐姐,我胸口悶,你陪我去湖邊透透風怎樣?」

拙劣的計謀,我知道她想幹什麼。

但我要的,不就是這份拙劣嗎?

於是我任由她拉著我,來到湖邊。

湖水蕩漾,她屏退宮人,隻餘下我們兩人。

我看向她的小腹:「碧妃娘娘的龍胎可還康健嗎?」

碧桃神色冷然,她瞪著我,狠狠道:「太醫來看過,都說康健得很呢。」

當然不康健。

「沒關系。」碧桃用極輕的聲音道,「姐姐,等我當了皇後,我和皇上,一定還會有許多孩子。」

她突然委屈地尖叫起來:「姐姐,我知道你記恨我被皇上寵愛,可是……」

下一瞬,她沒有再說話,而是帶著惡毒的笑容,朝湖水中倒去。

「救……救命!」

聲音傳至宮宴,人們聞聲紛紛趕來,皇上在岸上手足無措:「快來人!救碧妃!」

水聲人聲響成一片,有大太監沖上來摁住了我,皇上的怒喝聲響徹耳畔:「綺貴嬪,你對你妹妹做了什麼?!」

李昭儀等人在一旁瞧著我,每個後妃都知道,我完了。

我閉上眼睛,享受著這最後的混亂。

……

碧桃流產了,孩子沒保住。

據說她在殿內醒來後,又反復哭昏過去,但仍在清醒時拽著皇上的袖子,為我求情。

「姐姐隻是一時糊塗才推了我……」

皇上大怒:「碧兒,你就是太良善,才會一直被人欺負!」

碧桃仍然拽著皇上的袖子哀泣:「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沒有將皇上的寵愛分給姐姐,是臣妾懷皇嗣才遭到了姐姐的嫉妒……」

她臉色蒼白地哭暈在皇帝懷裡,這副模樣愈發讓皇上憤怒。

於是本來的降位分、禁足的懲罰,也直接變成了貶為庶人、打入冷宮。

……

一切都發生在這個晚上。

從貴嬪到冷宮,不過短短幾個時辰。

所以當我坐在充滿霉味的草垛上,看到碧桃走進來時,我實在是忍不住笑了。

「碧妃娘娘的身體恢復得真快,幾個時辰前還動不動就暈過去,現在已經行走自如了。」

她身旁的宮人怒斥:「大膽,娘娘已得皇上口諭,被新封為貴妃!」

貴妃。

我記得這個稱號。

在佩兒和我當初的對話中,這個稱號是我朝女子能到達的頂端。

碧桃屏退其他宮人,狹小的室內,隻留下她和我。

「姐姐,想不到吧,我從小樣樣不如你,結果最後當上貴妃的人,是我。」

她扶一扶鬢角,不緊不慢地笑:「而你連皇上的寵愛都沒有,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姐姐,你知道嗎,從很小的時候起,你就一直是我的噩夢。

「我愛慕學堂裡最俊俏的小公子,結果那小公子喜歡你,日日給你寫詩。

「後來,我喜歡借住在咱們府的小將軍,結果那小將軍不收我送他的糕點,卻為你折來梅花。

「我們入宮後,即便後來我更得寵,但我每日都在做噩夢,夢到你把皇上搶走了。

「如今,我終於可以心安了。」

我皺著眉不說話。

碧桃以為我在痛苦。

但我沒有,我隻是在回憶。

回憶她說的這幾個男人都是誰。

她耿耿於懷放在心裡的,我其實已經不記得了。

我花了好久的工夫,才總算想了起來。

想起來後,唯餘一聲嘆息。

熱門推薦

重生後妹妹搶了我蛇王夫君

重生後妹妹搶了我蛇王夫君

"我們白兔一族,孕體天成,誕下子嗣皆為上等,是各族爭搶的獸妃。 成年後,母親拿出兩枚丹藥讓我和妹妹挑選。 妹妹選了狐媚丹,嫁給了狼王,想要靠狐媚之術獨得恩寵。 可狼王殘暴,妹妹的狐媚之術不僅沒能迷惑住他,還被他丟去了煉獄受罰。 而我雖然嫁給了淫亂的蛇王,但是靠著仙胎丹誕下十個蛇寶,蛇王也寵我入骨。 妹妹眼紅我過得好,在為蛇寶賀喜時,拉著我同歸於盡。"

古裝言情

星河攬月

星河攬月

"許知宴過生日那天,說要送我一份禮物。 我以為會是他的真情告白,等來的卻是他和白月光復合的官宣聲明。 同行無不對我心疼惋惜,說我半年真心喂了狗。 我卻笑了。 他們該心疼的人明明是許知宴啊。 畢竟做了我這麼久的白月光替身。"

現代言情

拒做資助舔狗

拒做資助舔狗

"我資助的女孩,愛上了海王富二代。 富二代換女友比換襪子還勤快,可她還堅信自己是真愛。 我勸她別進火坑,她卻大罵我挑撥他們感情,說我嫉妒。 我選擇尊重祝福放手。 沒多久她卻大著肚子找我,想我接盤。 我當然拒絕,轉身就走。 她出來追我時,一腳踩空,孩子摔沒了。 因此她恨上我,非說是我害死了她孩子。"

現代言情

我離開後天後追悔莫及

我離開後天後追悔莫及

"我是天後的貼身保鏢,也是她的地下情人。 她險遭綁架,我拼死護住她,丟了大半條命。 她卻在萬人演唱會上深情求愛。 隻是對象不是我。 傷愈出院後,我悄然離去。 她隻冷笑:「保鏢而已,能做我三年情人已經是他的福報。」 後來,她卻不遠萬裡跑到我的婚禮上,歇斯底裡地質問:「誰允許你娶別人的!」"

現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