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期待可以找到一個完完整整的筆記本。

可惜，期待落空。

我隻在廢墟裡翻到一小片沒有被燃燒殆盡的紙。

紙上的筆跡斷斷續續，是我的字跡。

「Brief……love is long.」

我的眼淚，還是沒憋住。

32

距離高考還有 10 Ṭű̂₇天。

我還遵守著和藍衡的約定：考北大。但我不相信他會這樣消失。

所以我向學校請了高考前的所有假。

晚上在家刷題復習。

至於白天，我帶著那點碎紙片，跑遍所有文具店，隻為了找到當初那家文具店的老板。

離開最後一家文具店時，我繃著的情緒徹底崩塌。

不是那個老板。

藍衡，真的消失了。

永遠永遠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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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年紀輕輕，知道什麼叫永遠嗎？」旁邊小賣部的老板聽見我的低喃，笑著調侃。

一支藍莓香草味冰淇淋橫在我眼前：「哭得這麼慘，喏，送你吃。吃完該幹嘛幹嘛去，都約定好了，還怕人家不回來嗎？」

這聲音……有點耳熟。

顧不上擦眼淚，我趕緊抬頭。

陽光刺了下我的眼，視線逐漸清晰——不是我想見的老板，是個表情有點不耐煩的大嬸。

我眼神瞬間黯淡，但下一秒，大嬸說的話卻讓我眼睛瞬間亮起。

「小姑娘，叫你五六遍了，我手都舉酸了。冰淇淋還要不要？你不要，你付的錢我也不退嗷。」

「我要！」

哈哈哈，真好，又碰到「髒東西」啦。

33

高考第一天，爸媽一起給我送考。

怕我壓力太大，我爸甚至偷偷展示了下他的私人小金庫，七位數的存款。

以此來表示，以後我就算當米蟲，他也養得起。

結果等高考結束，他就告知我小金庫不小心被媽媽發現，上繳了。

等成績期間，對宋子穆幾人的處罰結果也終於出示：縱火罪、綁架罪、故意殺人罪數罪並罰，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宋家對此自然是不滿意，以我毫發無傷為由上訴。

但我爸身為金牌律師也不是吃素的。

他對我說：「宋子穆家有錢又怎樣？你爸爸我也有的是人脈。」

於是他就找了宋氏集團的對家。

對家很給力，直接把#宋氏集團公子哥霸凌同學，在校園縱火導致實驗室發生爆炸#的詞條送上熱搜，還順帶加了點料，曝出宋氏集團做陰陽賬目以及生產假冒偽劣產品。

宋氏集團股價大跌，宋家人自身都難保，根本顧不上宋子穆。

34

出高考成績那天，我這邊還沒刷新出來。

老班那邊就打電話給我爸媽報喜：「你們家秦雨桐考了全省第一，報北大妥妥的！」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我完成約定，考上北大了！

所以按照老板的話，藍衡是不是要回來啦？

我盯著碎紙片，盯了整整三天。

它完全沒有化形的意思。

我沒放棄，每天定時給它曬太陽、曬月亮，吸收日月精華。

小說裡都這麼寫，對修煉成精有好處。

可直到我開學報到前夕，它依舊是個碎紙片。

35

報到這天，我以學會獨立為由，拒絕了爸媽送我，一個人坐高鐵。

到站後，有專門接新生的學長學姐。

我正低頭整理行李箱，突然聽到一個男生喊：「藍衡，物理系在這邊。你往化學系跑幹嘛！還穿這麼騷包，你要勾引哪個小學妹？！」

我猛地轉頭。

熟悉的水藍色絲綢襯衫，斯文敗類的銀絲眼鏡，以及那張妖孽的臉。

「藍衡！」我大喝一聲，小彈簧一樣咻地蹦到他懷裡，「想死我了，你這個不守承諾又磨人的壞妖精！」

他低頭蹭了蹭我的鼻尖，一如既往地撩：「那主人應該狠狠懲罰我這個壞妖精。」

我點頭，然後在隔壁男生「你倆他媽玩這麼野」的眼神中，咬住他的下唇。

咬，不是吻。

小小的牙印很深，很明顯。

「懲罰結束。」我很滿意。

他舔了舔唇瓣：「這可不算懲罰，算獎勵。」

嘶，青天白日的，你小子別太過火。

36

開學第一周，校園流傳兩個重磅消息。

一個消息，因為車禍昏迷一年的物理系學神藍衡蘇醒，重回學校。

另一個消息，學神剛回歸，就被化學系的新生小學妹拿下。

據知情人士透露，兩人在高鐵站一咬定情。

作為當事人，我正被另一當事人逼著繼續懲罰他。

「來，寫我。」

「不寫了，手好酸。」

「那換我寫？」

「困。」

「學習應當孜孜不倦。」

「……」

滾啊！這是正經學習嗎？！

作業本精，都壞得很。

番外 1（藍衡視角）

1

我叫藍衡，一個普通的大學生。

但十八歲起，我總是做同一個夢，夢到那個戰火紛飛的特殊年代。

在夢裡，大家稱呼我為「先生」。

2

戰爭全面爆發時，為了用電臺順利向各地傳遞前線消息，我被安排在一處偏僻漁村。

偽裝身份是村裡新來的教書先生。

漁村不算大，村頭到村尾二十幾戶人家。

來讀書識字的孩子不過八九個。

全是家長嫌鬧騰，送到我這兒，讓我幫忙看孩子。

其中年齡最小的蘿卜頭，因為家中大人忙，便由十六歲的姐姐接送。

小姑娘叫秦雨桐，聲音軟軟的，每次都很有禮貌地和我打招呼。

3

今日，她又來了。

「先生好，我來接弟弟回家。」

嘴上說著接人，她的目光卻穿過我，望向我身後的黑板。

這不是我第一次發現她眼中的好奇和羨慕。

「你想學，明日可以一起來。」我邀請她。

她臉上閃過欣喜，但很快又變得失落。

「阿娘不讓我來，她說讀書是男孩子的事，女孩子嫁個好人家就行了。」

我告訴她：「讀書不分男女。女孩子不僅能讀書，還能讀得很好。」

我向她舉例，我的字便是我母親教我認識的。

她被我說動，笑容中帶著少女獨有的嬌俏：「謝謝先生，那我以後偷偷來。」

我點頭，答應為她保密。

那日之後，她每日跟著一群小蘿卜頭認字。

4

這日，我看書時，她來詢問我一個生僻字，恰巧看到我手中的英文詩集。

她一向好奇心重：「先生，這些圈圈點點的線條是什麼呀？怪好看哩。」

「英文，其他國家交流用的語言。」

「先生，別國的話都怎麼說呀？」她隨意指了一句。

我語速緩慢地讀給她聽：「Brief is life，but love is long.」

「什麼意思啊？」她一臉懵懂。

「生命雖短，愛卻綿長。」

小姑娘第一次聽到有關情愛的話，羞紅了臉。

她不好意思再問，跑掉了。

5

雖然容易害羞，但她很聰明。

在沒有基礎的情況下，新學的字看過兩遍就會寫。

我感慨：「你若是早點讀書，說不定我們還會成為校友。」

她來了興趣，問我：「先生的學校叫什麼？是什麼樣子？」

「我的學校是北大。」至於樣子，我略微思索，答道，「窗明幾淨，有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她有些遺憾：「可惜我沒有機會去北大，看看先生曾經學習的地方。」

我很堅定地說：「有機會。」等戰爭結束。

6

可惜，比勝利的號角來得更早的，是敵人的掃蕩。

這世外桃源般的小漁村也沒能幸免。

平日膽小的她，一個人拎著大包袱跑來找我。

「先生，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你的東西我都替你收拾好了，你快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她眼裡蓄著淚，塞給我一張寫得歪七扭八的字條。

「先生，我沒機會……去北大了。」

她轉身離去，背影都帶著決絕。

我依稀辨認出，字條上寫的正是那天她詢問我的英文。

7

苦難不忍敘述。

夢境結尾，是漁村裡亮白的刺刀、斑駁的血，以及村外，那個守一國卻負一人的流淚青年。

我，又一次驚醒了。

8

見我醒了，舍友說他有個辯論賽要參加，請我幫他去文印店打印一份資料。

我欣然答應。

到了文印店，才發現老板不知何時換了人。

他說：「店裡打印機壞了，還沒修好。麻煩你去校外打印吧。」

左右沒什麼事，我便出校了。

過馬路的時候，突然蹿出一輛酒駕的車，直直撞向我。

我的身體被撞飛，靈魂卻在上升。

9

文印店的新老板忽然出現在路邊，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

我的靈魂不斷向他飄近，最終附身在筆記本上。

他指尖點了下本子，我感覺渾身充滿了很奇特的力量。

然後，我聽見他說：「開張了。第 19563 個許願人，去完成你的心願吧。」

這時，我還聽不懂他的話。

直到我看見夢中的小姑娘穿著校服，背著書包向我走來。

她的手撫過我的身體，帶起一系列靈魂戰慄的感覺。

「老板，這本多少錢？」

「5 塊。」

被裝進書包的那刻，我突然明白我的心願：帶她去北大，再護她一世平安順遂。

10

我以為，我會陪伴桐桐很久。

沒想到危險來得如此快。

那天晚上，教學樓外突然一陣嘈雜，保安隊在追趕什麼人。

有同學的注意力被吸引，看著看著，他忽然指著外面某一處，對周圍同學道：「你們看那邊，怎麼好像有火光？」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恰巧是學校文印室附近。

保安隊的動靜更大了，班上開始騷亂。

沒人注意到一個會飛的筆記本從他們桌下蹿出。

著火的是廢棄實驗樓的一間實驗室。

門窗被鎖，我用老板給的力量瞬移了進去。

桐桐果然被困在這裡。

四周溫度飛速升高，空氣中揮發的化學氣體馬上瀕臨爆炸點。

千鈞一發之際，我把她送了出去。

但力量用完，轟的一聲，我附身的筆記本被炸成了碎片。

我的眼前也瞬間一黑。

11

再睜眼，我回到了自己身體裡。

從護士口中，我得知我昏迷了快一年。

一想到桐桐醒來，知道我為救她消失，一定會很難過。

我想立刻去找她。

但身體躺得太久，根本不受控制。

好不容易復健結束，已經是桐桐要來報到的時間。

我特意換了相同的裝扮，確保她第一時間認出我。

12

桐桐果然認出我了。

見到我的瞬間，她眼睛憋得好紅。

嘶，她咬得真疼。

可見還在生氣，還在後怕。

不過沒關系。

這一世，山河無恙，國泰民安。

我還有一輩子可以哄她。

番外 2（老板視角）

1

我是心願店鋪的老板。

這是我接的第 19563 個許願人。

現在心願結束，我要開始記賬了。

2

第 19563 單。

收入：賣筆記本 5 元。

支出：藍莓香草味冰淇淋 8 元。

結算：-3 元。

3

靠靠靠靠。

又他媽虧本了。

啊啊啊啊啊，打工人好難。

心願店鋪又該開張了。

請問，你的心願是什麼呢？